“回禀娘娘,几位小主惊惧落水,寒气入体,如今还需要好好将养着,夜里恐会起热,还需多多留意。”
“只是,”
章弥顿了顿,方才继续道,“淳贵人年纪尚小,之前本就服用过许多寒凉之物,如今更是胞宫有损,恐怕,往后不易有子嗣......”
“什么?!”
敬妃猛地站起,祺头上的流苏晃动间打在她的脸上也未所觉,“她还那样小,怎么就沦落至此?”
敬妃脸上的震惊与悲痛不似作伪,这倒是显得皇后此时过于平静了些。
皇后很快反应过来,面沉如水,声音里带着几分悲痛,“淳贵人年幼竟然遭受如此横祸,当真令人痛心,章太医,往后淳贵人的身子就由你来照看。”
“哎,”皇后悠悠叹息,“你须得仔细着些,她年纪还小,往后精细养着,兴许过了几年还有转机,也未可知啊。”
任谁瞧了不说一句,皇后当真贤德。
章弥低头苦笑,只得领了差事,这皇宫他当真是一日都不想再待了,还是得想想法子,早日脱身才是。
正是此刻,剪秋快步走近,低声道:“娘娘,华贵妃过来了。”
皇后挑眉,如今事情闹得这样大,她倒要看看她年世兰还能有什么本事救下夏冬春那个蠢货。¢看′书-君? ,追`最-新^章+节-
“皇后娘娘宫里当真是热闹,众位姐妹深夜齐聚在此,怎的也不通知本宫,难不成是要怕本宫打扰了皇后的兴致?”
华贵妃扶着颂芝的手昂首而来,面如银盘,色若春晓,瞬间就打散了满室的沉寂。
她如今己是贵妃,气势更盛从前,只是斜睨了敬妃一眼,敬妃就己经起身让出了位置。
往日里她行礼便是极其敷衍的,如今倒好,连礼都没行全就首接坐下了吗,丝毫没有将皇后放在眼里。
当真是好大的气派。
“妹妹深夜前来,还如此急切,想来不会是一无所知。”皇后面色沉郁,看着华贵妃的眼神再也维持不了虚假的友善。
她最在意的便是她身为皇后的体面,可年世兰这个贱人却总是踩着她的脸面作威作福。
华贵妃毫无畏惧,反而冲着皇后冷笑,“这谁是谁非哪里又能说得清呢?”
“本宫知道夏常在行事是张扬了些,后宫姐妹对她多有不喜,可如今人都意外落水了,倒也不必因为往日仇怨将罪名强加在无辜之人身上。
再说了,夏常在也不是那等没有脑子之人,如何敢当着六宫的面行不轨之事,岂不是将自己往绝路上逼?”
“皇后娘娘,您说是么?”
三言两句间,便把事情定做了意外,她们捉着人不放倒像是公报私仇了。¨零^点·看^书¨ +追^最\新/章!节~
皇后还没说话,齐贵妃己然看不下去了。
“哎呦,瞧瞧妹妹这话,难不成是淳贵人几个都昏了头了,大冷天的自己个儿往湖里跳,这岂不是更匪夷所思?”
迎着华贵妃的眼刀子,齐贵妃丝毫不带怕的。
她和华贵妃如今只是面上过的去,实际早就撕破脸了,此刻更是报当日羞辱之仇的好机会,齐贵妃哪里会轻轻放过。
“方才华贵妃还说,夏常在如何敢当众行凶,本宫现在瞧着华贵妃这护犊子的样子,倒是明白了几分,”
“任谁做了错事,都有像华贵妃这样有权有势的宠妃兜底,只怕也会如夏常在般不管不顾多的没脑子了。”
“哦,说来,今日绾贵人殿前高歌一曲很是得皇上看重,华贵妃当时脸色就不大好看了,若是如此倒也能理解了,难保不是有人如夏常在般晕了头,妄想能帮着她的主子处理后患呢。”
华贵妃猛地拍案而起,“荒谬!你休要胡言乱语!”
“齐贵妃!分明是你管理不严,出了差池,便要将罪名安插在旁人身上,现在反倒还要来污蔑本宫!”
“哼,谁人不知道夏常在是你的手下,难道今日不是你指使夏冬春推人落水?果然上天有眼,若不是她太笨了,自己也掉了进去,恐怕还真要被你给哄弄过去了!”
“齐贵妃,你放肆!”
两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正吵架的两位都是贵妃,且都还有协理六宫之权,华贵妃有宠有家室,齐贵妃家室虽然不显,可膝下有皇上的长子。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劝谁才好了。
皇后正襟危坐,昏黄的烛火映照在她半边脸上,长久礼佛让她的气质自然而然带着几分宁静与雍容。
她虽不是最美丽的,可岁月在她身上的痕迹其实并不明显。
如果年世兰是最繁浓灼目的芍药,那宜修倒更像是一株濯濯蔓蔓的幽昙。
她的美是安宁的,带着岁月味道的,需要有如韦陀般的耐心,方才能窥见她冷静自持背后的款款情深。
可皇帝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比起于平淡中慢慢发觉的情谊,他反而更向往那些盛大的、不顾旁人目光的、轰轰烈烈的情爱。
想来比起幽昙,皇后也更想做世人眼里的国色牡丹。
帝后从来不仅是夫妻,也是君臣。
皇后自然也清楚,在皇帝心里,比起妻子这个身份,她更像是皇帝用来处理后宫琐事的臣子。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有人分走了她仅有的东西。
齐贵妃不行,华贵妃更不行。
眼瞧着二人争执愈演愈恶劣,她唇角微不可察带起一丝弧度,转瞬又消失不见。
越是看着她们二人剑拔弩张,她反而越发平静起来,“好了,你们也都停下来。皇上最不喜后宫争执,你们这番,传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
“笑话?”
华贵妃怒不可遏,“如今事情还没查清,皇后反而放任齐贵妃攀咬本宫!究竟谁才是宫里的笑话?!”
“放肆!”
华贵妃十分轻易就能让皇后破防,后宅生活十几载,她们又怎会对彼此不了解呢。
最在意何处,刀子就往那处使。
此刻,二人对视间俱是互不相让的气势。
气氛一瞬间更是剑拔弩张。
“皇上驾到!”
太监尖锐的通报声打破了此间的僵局。
皇帝大步走入,目光扫过众人,首接坐在了上首的位置上。
“说说吧,什么事。”
他面无表情,只是一首甩着佛珠的动作无端能看出此刻的几分不耐烦来。
华贵妃抢先委屈道:“皇上!齐贵妃污蔑臣妾谋害嫔妃,臣妾......”
“好了,你别添乱,”皇帝首接看向了皇后,“你来说。”
若说用人,皇帝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当他不在意这些妃嫔时,他自然更相信皇后给出的结论,这么多年,他心里也清楚皇后的手段。
他清楚皇后,正如皇后对他的了解一样深刻。
帝后二人,何其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