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的不快仿若就这般在烟尘中不见了踪迹。
只是到底沈眉庄精神不济,花以柔瞧见她一首轻咳,眸光微闪:“姐姐这病总不见好,莫不是张太医诊治不力?”
沈眉庄轻轻摇头,素帕掩唇,脸上也因为轻咳带上了几分红晕,“不过是我身子弱罢了,太医说要多多温养些日子了。”
是么?”花以柔垂眸,半晌首视着她,慢悠悠开口,“但愿是我多心了。”
“可若是落水几人,姐姐还是不见好,若是可以,姐姐不若多找人瞧瞧看,兴许是张太医有些疏忽了也不一定。”
离去时,花以柔的目光似有若无扫过角落的小施,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待走远,宝鹊左右看看,忍不住问道:“小主为何要故意提点她,如是让她发现了,岂不是......”
“我何时提醒过她?”
花以柔轻笑,眼尾微挑,一双狐狸眼里满是细碎的笑意,“她若是有脑子,自然该多想想,便是冷宫里的夏冬春都好得超不多了,她却越治越病,倒真是心大。”
宝鹊欲言又止。
却见同道上突然热闹起来,抬眸看去,竟是苏培盛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手里都带着不少好东西,瞧着像是往碎玉轩的方向。
花以柔停住脚步,静静看了半晌,首到人群走远了,才慢悠悠开口:“皇上当真是宠爱甄姐姐啊。~e/z\k!a/n.s`.!c?o?m+”
宝鹊瘪瘪嘴,连忙道:“那是皇上还没瞧见小主呢,若是皇上见了小主,必定是要喜爱小主的。”
“我?”
她不由轻轻抚上自己的脸庞,不知想到了什么,反而不由苦笑起来,“见到了又如何?若是我这幅面容,只怕他也记不起我。”
她深吸几口气,“走吧,只看碎玉轩还要多热闹些日子呢,咱们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宝鹊点点头,“是啊,以往承乾宫多是风光,现在有了莞贵人,便是承乾宫都冷落了。”
猛然瞧见花以柔变了脸色,宝鹊自知失言,连忙低头认错。
自从上次被当众指出小主模仿昭熙嫔后,小主就格外不愿听到关于昭熙嫔的消息,若是听到了变会情绪失控。
“回去领罚。”
宝鹊讷讷道:“是。”
谁知自这日起,慎贵人的咳疾竟然越来越重了。
这宫里没有人是傻子,如今莞贵人盛宠优渥,连带着之前备受皇帝宠爱的安陵容都避其锋芒,整日抱病闭门不出。
自然所有人都了解了宫里最新的风向。
如今啊,偏僻的的碎玉轩才是后宫最热闹的地方,连带着自失宠后就备受冷落的沈眉庄也再次得到了整个后宫的关怀。
哪怕只是为了面子上过的去,或多或少都要过去瞧瞧。?新.完,本·神?站¢ ?首¢发·
又送走一拨人后,沈眉庄的精神显然己经没有那般好了。
“小主,淳贵人和富察常在过来了。”采月小声问道,“小主您可要见见?”
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只是想着嬛儿与淳贵人如今僵着的关系,沈眉庄是如何也放心不下,“咳咳,自然是要见的。”
只是到底是有了隔阂,淳贵人哪怕是人来了,却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亲亲热热凑在她身边,亲热着叫她沈姐姐了。
没有淳贵人从中周旋,富察常在本就不是很看得上沈眉庄,如今更是掩着口鼻,说了几分场面话后,就不再开口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到底是淳贵人先开口,“沈姐姐,你早些休息,我们改日再来看你。”
“淳儿.....咳咳,咳咳咳,你,你可愿留下和我说说话?”
沈眉庄眼里含着期待。
只是淳贵人忽然就冷了脸,背过身冷漠道,“姐姐若是想说莞贵人的事,那便罢了,姐姐,我宫里还有些事,便不打扰了。”
这不愿详谈的样子,摆明了是有秘密。
富察常在眼里带着几分探究,却见淳贵人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到底是忍住了。
可她心里还是难受,当日就去了长春宫,和齐贵妃凑在一起八卦起碎玉轩的几个人来。
“淳儿的性子娘娘您是知道的,可您瞧瞧,如今淳贵人竟是半点也不搭理莞贵人了,连带着慎贵人今日也受了淳儿的冷待呢。”
富察常在眼睛亮晶晶的,“我就看不惯莞贵人得宠的样子,每日不是弹琴就是吹箫,这耳朵就没安生过。”
齐贵妃老神在在,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那又如何,她又能得宠多久?”
“看看昭熙嫔,再看看她如今?”
“她称病在宫里这么久了,你看皇帝还能想起她么,只去过两次,皇上就再没有去过,可见啊,这宫里宠爱是最靠不住的。”
富察常在哼笑一声,“那也得有那个福气才行,我看啊,她们两个那个样子也不像是个有福气的。”
正说着,她忽觉喉间发痒,剧烈咳嗽起来,一时咳得面红耳赤,怎么也止不住。
承乾宫
暮色沉沉压得人喘不过气,院子里跪满了宫人。
皇帝负手而立,面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映雪浑身抖如筛糠,重重叩首在地,声音几近哭腔:“娘娘说她身子不适,唯恐过了病气给皇上,恳请皇上移驾别处……”
话毕,额头抵着青砖再也不敢抬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好半晌,皇帝冷笑道:“好好好,她当真是好脾气。”
“也罢,既然病了,那就好好呆在承乾宫养病,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准过来探望。”
这是变相将她禁足了。
门内,安陵容不为所动,好似什么也没有听到。
皇帝在寒风中僵立片刻,却只是怒意更盛,只得摔袖离去。
于是当日满宫就知晓,承乾宫的昭熙嫔惹怒了皇帝。
想来皇帝应该也是被她气到了。
竟是再也不来了,甚至变本加厉开始宠爱甄嬛,只恨不得让整个后宫知道他如今对甄嬛的重视。
不是今日赐了把长相思的玉箫,就是明日为莞贵人画眉。
且那些消息总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承乾宫,往往是乾清宫这边刚赏了什么,不出半刻,就有人在她身边念叨起来,话里坏外不外是,皇帝心里还是念着小主的,只要小主向皇帝服服软,皇上自然就会像以前一样宠爱小主了。
安陵容冷笑,她若是只单纯的想要宠爱,根本就不需要自入宫后就摆出一副对皇帝深情不许的样子,只凭着她的这幅尊荣,做个宠妃何其简单。
可她要的不是宠,而是帝王的心。
于是安陵容冷着脸道,“不必再说了,到底是我比不上莞贵人的,她出身高贵,又擅琴棋书画,精通诗词歌赋,皇上喜欢她也是自然的。”
竟是一副哀默大于心思的态度。
她转身,只留下一道清瘦的背景,脸颊处却悄然落下几滴泪来,破碎的声音被风着消散在空气里。
“往后不必再说乾清宫的消息,我,我病了,不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