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直郡王从养心殿出来便怒气冲冲的去了延禧宫找惠妃。
刚刚在养心殿他还能忍得住，如今他在延禧宫就彻底忍不住了，直郡王怒气冲冲道：“汗阿玛就是偏心，不过是一个佛珠而已，有什么了不得的？儿子在外征战出生入死、九死一生，他在京城享清福，如今父皇被一串佛珠就感动得不得了？”
惠妃见自己儿子一进来就口无遮拦，赶忙对自己身边的大宫女使了一个眼色，大宫女连忙把其他的侍女给赶了下去，不许偷听。
“你呀，你这火爆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正，还有外人在呢。”惠妃安抚道。
“我才管不了那么多，凭什么？凭什么太子就跑几家寺庙汗阿玛就觉得他孝顺？儿子在沙场出生入死，好几次险象环生，汗阿玛凭什么喜欢他？儿子不服！”胤褆气得浑身发抖。
“凭他是太子，凭他是孝仁皇后的儿子，凭他是嫡子。”惠妃道。
胤褆站着，眼睛里满是悲愤。
惠妃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亲自给胤褆倒了一杯温茶道：“喝茶吧，消消气。”
胤褆接过茶杯，狠狠地将茶杯摔在了地上。
惠妃见状一愣，她看着依旧气得发抖的儿子，又给胤褆倒了一杯温茶。
“先喝茶，再好好说说今日发生了什么，你再怎么气，额娘也得知道事情原委才能给你出主意，你只顾着发脾气，今日的亏也就只能吃下去了。”惠妃提醒道。
胤褆接过惠妃手中的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拉着惠妃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给了惠妃听。
“汗阿玛真是糊涂了，不过是做做样子的佛珠而已，有什么稀奇的？汗阿玛如若是喜欢，儿子可以找来百条千条。”胤褆气道。
“你虽然能找来百条千条，可你到底是没找，嘴上说说有什么用。”惠妃怼道。
“额娘！你怎么帮他说话呢？送平安符、送佛珠那都是女儿家做的，一个大老爷们也还好意思送这些，别的让人笑话。”胤褆不服道。
惠妃翻了一个白眼，她自觉她还是比较聪明的，陛下自也不必说，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直脑袋的儿子，“太子是储君，陛下出京，向来都是太子监国，他没办法和你一样在沙场出生入死，为陛下效力，那他用什么办法能让陛下日日想着自己？”
胤褆想了想，不说话了。
“太子此举可不傻，人家比你不知道精明了多少倍，他无法陪同陛下出京，就只能用这个办法，只要陛下看到佛珠，就能想到太子今日替他祈福的事情。”惠妃觉得太子这件事办得挺好的，不用花费太多功夫，便能让陛下此次南巡都能记着他，到底是太子，心思还是比老大更多。
“可是这也太娘儿们了。”胤褆依旧是看不上。
“哼！只要能得到陛下的圣心，什么手段都不要紧，要紧的是陛下在意。”惠妃道。
“那现在怎么办？今日汗阿玛似乎是有些生儿子的气了。”胤褆道。
“你还知道你汗阿玛今日生你的气了，你也太口无遮拦了，本宫和你说过多少次了，祸从口出，平时就让你谨言慎行，你偏是不听，从小到大，因为你这张嘴，你在太子手中吃了多少次亏，还没长教训。”惠妃骂道。
“儿子知错，只是有时候脾气上来了，儿子也忍不住。”胤褆有些心虚，听了额娘的分析，他今日确实是莽撞了。
“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马上就要南巡了，陛下也不可能因为这一点点小事就把你换下来，不让你去南巡了，只要南巡途中，你多在你汗阿玛面前表现，你汗阿玛总是会消气的，至于太子这里，他这手段一次两次还管用，次数多了可就不管用了。”惠妃表现得还是很淡然的，这本来也就是一件小事，陛下也知道老大的脾气，虽然一时生气，也不会生气太久，不过趁着这次机会，掰掰老大的脾气也是好的。
“那就好！额娘放心，此次南巡，儿子会在汗阿玛面前好好表现的。”胤褆道。
“嗯，但是急着，万不可再在陛
胤褆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认真地应下了惠妃的话。
等胤褆走后，惠妃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自己的侍女道：“这小子，都快三十了，还是这般的莽撞。”
“直郡王只是性子直，心思还是好的，能力也是在的，只等再多经历一些，就好了，娘娘勿要着急。”侍女连忙安慰道。
“他呀！性子太直，是要吃亏的，这些年他大大小小的不知道在太子手中吃了多少亏，到现在还没长进。”惠妃又叹了口气。
“不是有娘娘和明相替王爷谋划吗？”侍女道。
“明相年纪也大了，本宫也不知道能替他再谋划多少时日，罢了，把今日这些人的嘴封好，本宫不希望有什么不利于老大的传言流出去。”惠妃眼神一肃，瞥了一旁伺候宫人。
侍女立刻会意，“娘娘放心！”
太子从养心殿出来心情和直郡王的心情完全相反，他不过是来给汗阿玛献佛珠的，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
“老大今日还真是让人觉得一言难尽，也忒蠢了一些，也就在领兵上有那么一丝天赋，在朝堂上，如若不是明珠一伙，他早就被太子殿下踩在脚下了。”胤祉走在太子身边，拍着太子的马屁。
“哼！老大武夫心思。”太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虽然这次让他吃了一个小亏，但也不能轻敌，汗阿玛虽然生气老大今日的表现，可此次南巡他依旧伴驾，到时候他在南巡途中好好表现，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胤禛提醒道。
“老四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不也在南巡之列吗？到时候我会尽力阻拦他出风头的。”胤祉自信满满。
叶珍珍看胤祉自信满满的模样，只呵呵了两声。
胤禛垂下眼睛，他觉得小娘子呵呵用得挺好的，有时候有自信是好事，盲目自信就有点认不清现实了，老三虽然也被封了郡王，可是他真的能够和老大对抗？老大是武夫心思，他手底下却养着好一批能人，老三比得过。
“好了！你们两个说得都有道理，今日不管怎么说，也让老大吃了一个小亏，怎么样？孤做东，请你们两个去醉仙楼喝酒？也算孤答谢你们两个最近陪着孤去寺庙给汗阿玛祈福的功劳。”太子笑道。
“多谢太子殿下！”两人应了下来。
就当他们要走的时候，德妃宫里的小太监找了过来。
“给太子殿下请安，给诚郡王请安，给四贝勒请安，德妃娘娘听闻四贝勒今日入宫了，想请四贝勒去永和宫走一趟。”小太监道。
胤禛有些为难，他刚才答应太子去喝酒。
看着胤禛脸上的表情为难，太子很是理解，开口道：“老四，德妃娘娘找你必定是有要紧事，你先去看看德妃娘娘，喝酒咱们改日再约。”
“是！多谢太子殿下。”胤禛连忙道谢。
胤禛目送太子和诚郡王离开后，便跟着太监去了永和宫。
“还真是稀奇，德妃找你干嘛？”叶珍珍好奇地问道。
胤禛也觉得有些稀奇，也不明白为何德妃突然找他，“要去了才知道他找爷做什么。”
见胤禛也不知道德妃找他做什么，叶珍珍也就不问了，等去了永和宫就知道了。
到了永和宫，胤禛发现胤祯居然也在，这些日子，这人都是躲着他走的，来给额娘请安都没有见过他。
“还真是稀奇！居然碰到你弟弟了。”叶珍珍撇了撇嘴道。
“见过额娘，额娘吉祥！”胤禛给德妃请安。
“起来坐吧！一家人，无需这样拘礼。”德妃道。
“多谢额娘！”胤禛起身并未急着坐下，而是先给在一旁的胤祯打了招呼，“十四弟！”
“四哥！”胤祯也赶紧起身给胤禛打招呼。
与胤祯打完招呼后，胤禛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叶珍珍就坐在胤禛旁边，她道：“嗯，看今日的态度，这是有求于人呀！”
胤禛在心里想笑，小娘子仗着别人看不到她，老是喜欢口无遮拦地说一些大实话，别人听不到，他却是能听得到，有时候他想笑也只能憋着，十分的痛苦。
“不要胡闹。”胤禛在心中对叶珍珍说道。
“我才没有胡闹，平时这位哪里说过咱们是一家人这种话，如若不是有求于你，我背诵十篇古文。”叶珍珍很是自信道。
胤禛也觉得额娘这是有求于自己，而且看今日十四的态度，额娘这是在替十四所求。
胤禛向德妃看了过来，并未主动挑起话头。
德妃见胤禛坐下后没说话，只看着自己，德妃明白，胤禛这是等着她的话呢，只是这事儿突然她来提，还真有些不大好说，只能从较远的话题切入，“你最近倒是见不到人。”
“太子殿下见汗阿玛南巡，就去了寺庙给汗阿玛祈福，儿子这段时间都陪着太子殿下，故而少来给额娘请安，是儿臣的疏忽，还望额娘勿怪。”胤禛起身解释，顺便认错。
“你为太子做事，自然是忙的，额娘也没有怪罪你，快坐下。”德妃连忙道。
“多谢额娘！”胤禛道谢坐下。
“前几日十三来请安，本宫瞧着他似乎是长高了些许。”德妃转移了话题。
“十三这两年是长得很快，要不了两年，十三应当就能长成大人了。”胤禛顺着话继续往下说。
“陛下应当很看重十三吧？”德妃道。
“十三是汗阿玛的儿子，汗阿玛自然都是看重的，额娘何故这样问？”胤禛问道。
“上次去盛京，陛下便带着十三，此次南巡，陛下又带着十三，不是看重他又是什么？”
“五哥和七哥也有去盛京，此次也在南巡之列。”胤禛回答道。
胤禛的意思很明显，胤祺和胤祐日后担当大任的机会很少，胤祺养在皇太后膝下，皇太后是蒙古人，胤祺有了蒙古背景，陛下不会给他太过的重视，免得蒙古心大，想要支持胤祺，至于胤祐，他身体有些不大好，腿有些不行，他们两个都是对皇位完全没有威胁的皇子。他们两个都在去盛京和南巡的名单中，汗阿玛对十三也未必是德妃说的重视。
“不过不管怎么样，十三这也算是熬出头了，等日后开了府娶了妻，敏嫔也算是熬出来了。”德妃感叹道。
胤祯一直见两人围着十三在说话，有些急了，他疯狂地在给自己额娘使眼色，快些说他的事情呀！老是扯十三做什么？
德妃不往胤祯的那个方向看，这傻小子，现在是他有求于他兄长，既然是有求于人，怎么说也得先寒暄两句，哪有一上来就开始求人的。
胤禛没有往十四的方向看去，但是耐不住他身边还有一个叶珍珍，叶珍珍就站在一旁疯狂吐吐槽，“你这弟弟是不是傻，这么明显的暗示你额娘，而且他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平时对你各种不服，现在有求于你，就把你额娘推出来了，还真是一个小绿茶。”
胤禛听着叶珍珍的吐槽，确实挺茶的。
最后德妃还是忍不住了，道：“十三向来和你弟弟交好，十三离开了，你弟弟连一个玩的同伴也没有了，你看看能不能帮帮你弟弟，向陛下求求情，此次南巡，把你弟弟也带上吧。”
胤禛目露难色，道：“伴驾人选是汗阿玛钦点的，儿子如何去求，再说，十三不在，十四也可以找老九、老十玩，他和老九、老十的关系也挺不错的。”
“虽然也知道为难了你一些，但是你弟弟这么多年都没有离开过京城，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个心愿，你这个兄长就费费心，帮帮忙吧。”德妃柔声道。
“汗阿玛圣心独断之事，儿子要如何去求，额娘与汗阿玛是夫妻，额娘去求不是更好一些。”胤禛推了回去。
他倒是没想到今日有求于他居然是这件事，不过也不意外，十四喜欢玩，这几次离京伴驾都没有他，他自然是不开心的。
“本宫去求，陛下难免会觉得本宫溺爱你弟弟，你去说是最合适的，也可以让陛下知道，你们兄友弟恭。”德妃继续劝道。
胤禛沉默了下来，“兄友弟恭”放在他和十四身上还真是讽刺，他和十四什么时候兄友弟恭过，他倒是想友爱弟弟，他弟弟对他可不恭敬。
胤禛的沉默让德妃也有些难堪，但是她再看了胤祯一眼，她又有些不忍心了，德妃继续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去和陛下求求情，陛下实在不同意，本宫也不会怪你。”
胤禛继续沉默着，这对母子真当他是傻子，不过，他得好好思考一番他做这件事的得失。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珍珍说历史上此次南巡汗阿玛是许了的，但是这次却没有许，就说明这次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汗阿玛才会不许，胤禛觉得大概率是去年德妃生辰的那件事被汗阿玛知道了，所以汗阿玛才没有许，毕竟十四还小，还没有其他的理由惹得汗阿玛不高兴。
既然如此，他去求，汗阿玛必定同意，那他在汗阿玛心中是不是可以进一步表现出自己的委屈？表现委屈后，汗阿玛会不会觉得他窝囊，还是觉得他重情？或许都有。
胤禛沉默地计较着自己的得失，一旁的德妃和胤祯见胤禛一直没表态则有些不安。
最后到底是胤祯年纪小，沉不住气，起身不满道：“额娘都这么求你了，你到底要不要帮？”
胤禛向胤祯看了过来，道：“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胤祯抿了抿嘴，然后坐下，开始生闷气，他才不会低头。
“好了好了！你弟弟年幼，不懂事，你不要和他计较。”德妃连忙安抚道。
叶珍珍咋舌，“你额娘才说兄友弟恭，你这弟弟沉不住气，居然来质问你，明明是他有求于人，还端着一副这样的态度。”
胤禛看着地面，不想搭话。
德妃对胤祯道：“你小子，快给你兄长道歉，你是弟弟，要对兄长恭敬。”
说着，德妃给胤祯眨了眨眼。
胤祯想了想，他还是更想跟着汗阿玛南巡，现在低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不起，我错了。”
胤禛撇了撇嘴，他已经计算出了自己的得失，此去求情，也不亏，胤禛起身给德妃行了一礼，道：“儿子会尽力一试，如若汗阿玛那里不许，儿子也没有办法，还请额娘理解。”
“自然自然！”德妃松了口气。
“那儿子先告退了！”胤禛转身离去，离去的时候他的眼睛没看过胤祯一眼，不诚心地道歉，他才不会接受。
“你真的要给十四求情？”叶珍珍道。
“这样才能让汗阿玛知道额娘的偏心，爷的委屈，你不是说了，最后是爷和十四来争吗？既然提前知道了，爷总是要给他挖几个坑才行。”胤禛道。
叶珍珍咋舌，果然，搞政治的心都脏。
养心殿中，康熙有些意外胤禛的去而复返，他记得老四是和太子一起走的，怎么这会儿老四又来求见他，“让老四进来吧。”
胤禛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进了养心殿，“给汗阿玛请安！”
“起来吧，可是有事儿。”康熙问道。
“刚刚去给额娘请了安，看到了十四弟精神有些萎靡，询问之后得知，十四弟也想跟随汗阿玛南巡，汗阿玛可否能让十四弟与十三做个伴？一起伴驾南巡。”胤禛直接开门见山道。
康熙眉头轻挑，他仔细看向胤禛，但是从胤禛的情绪上看，他能察觉到胤禛的一丝不高兴，康熙瞬间就明白，这一趟并不是胤禛自己乐意跑的，怕是被什么人给强求的。
康熙再联想到上次去德妃宫中，德妃也是为了十四南巡的事情求他，他便明白了，德妃并没有死心，只是让老四过来说了，德妃就不害怕他因为此事厌恶老四吗？
“十四还小，南巡也不急在一时，而且朕南巡也不是为了游玩，还有正经差事要处理。”康熙道。
“想必十四也能照顾好自己的。”胤禛垂下眼睛道。
“朕知道了，你回去吧。”康熙心有不快，对胤禛道。
“多谢汗阿玛！”胤禛连忙道谢。
等胤禛离开后，康熙的脸色就耷拉了下来，“德妃和十四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四贝勒也真是可怜。”梁九功道。
“老四也不好，他性子这么软，德妃一拿捏他就没有办法了，德妃的心是偏个没边了，为了她的小儿子，哪里肯管大儿子。”康熙说着就来气。
“德妃娘娘到底是四贝勒的额娘，四贝勒是一个孝顺的，长辈有命令，四贝勒也不能推辞，可惜了，四贝勒真是一个好孩子。”梁九功看着康熙的脸色道。
“哼！德妃这么想她的小儿子南巡，那就南巡吧，如若朕没依她，不知道又要如何怪罪老四了。”康熙更加的不快，“梁九功，你记得提醒朕，日后十四伴驾，德妃便不许伴驾。”
“是！”梁九功连忙应下。
很快十四也一同伴驾南巡的旨意下来了，胤祯高兴得不行，德妃心里也很满意。
“南巡在外，你伴驾在陛下身边，得好好表现，让你汗阿玛知道你，明白吗？”德妃叮嘱道。
“额娘放心，儿子会照顾好自己的，会好好在汗阿玛面前表现，不会给额娘丢人的。”胤祯很是兴奋。
十四如今也随着皇帝南巡，按照上次十三去盛京的规格，胤禛也给十四准备了一些东西，其实也就两千两银子，十三去盛京要准备好充足的东西，但是十四不用，南巡是去江南，天下最富饶的地界，只要银钱够了，什么买不到。
胤祯看着胤禛送来的两千两银票很是嫌弃，他额娘可是给了他一万两银子供他此次南巡花销，他才看不上这两千两银子，不过他看不上归看不上，却也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