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话这么多,”茅清兮咬着牙,声音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你这嘴怕是开了光!”

凌厉的剑锋划破空气,带起一阵尖锐的呼啸,那是她无声的愤怒。

那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身形却如鬼魅般飘忽不定,总是在剑锋及身之际,以毫厘之差避开。

两人身形交错,剑光闪动,兔起鹘落之间,已过了数十招,竟是势均力敌,谁也占不到上风。

茅清兮心头焦躁如焚。

这人,分明是在拖延时间!

她眸光一闪,手中软剑虚晃一招,身子猛地向前一倾,右腿如鞭般扫向对方下盘,试图打乱他的节奏。

黑衣男子似是早有预料,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向后飘然而退,轻盈得像一片落叶。

“不打了,不打了,”他摆了摆手,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美人儿还是留着力气回家绣花吧。”

话音未落,他已几个起落,跃上了一旁的屋顶,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茅清兮紧咬下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她没有追。追上去也无济于事。

此人的武功之高,内力之深,远在她预料之上。那一身诡谲莫测的身法,更是防不胜防。

更让她心惊的是,这人竟然能一眼看穿自己的伪装,道出自己的女子身份,仿佛能看透人心。

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好你个鬼!”

茅清兮暗骂一声,恨恨地跺了跺脚。

不敢再耽搁,她足尖点地,身形如箭般射出,朝着雪苏失踪的方向疾掠而去。

没走多远,前方的街道上,出现了一群人影。

宁王正扶着雪苏,缓缓走来,身后,一队侍卫押着先前挟持雪苏的男子,紧随其后。

茅清兮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她仔细打量着雪苏,见她除了脖颈处有一道浅浅的血痕,并无大碍。看来,雪苏替宁王挡下那一刀,已然赢得了宁王的信任,至少眼下是安全的。

有宁王庇护,雪苏的安全,应该无虞。

茅清兮暗自思忖,没有现身。她悄然转身,隐入了昏暗的巷道之中,消失于夜色。

……

另一边。

冀容白的身影,出现在一处僻静的院落中。

墨川正焦急地等候在那里,神色紧张。

“主子,您没事吧?”见冀容白脸色苍白如纸,墨川连忙迎了上去,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冀容白摆了摆手,强行压下胸口翻涌的气血。“无妨。”声音,却有些微的颤抖,泄露了他此刻的状态。

话音未落,他闷哼一声,额角已渗出细密的冷汗,那是身体本能的反应。

寒星露,终究还是发作了。方才强行动用内力,使得这潜藏在体内的剧毒,如脱缰的野马般,开始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肆虐开来。

五脏六腑,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噬,又像是被无数把利剑来回穿刺,痛得他几乎要蜷缩起来。

细密的阵痛,与翻江倒海般的绞痛,交替而来,让他痛不欲生。

墨川见状,眼中满是担忧,却又无可奈何:“主子,您方才,又何必与那人动手?”

若非如此,寒星露也不会发作。以主子的身体状况,每一次毒发都是煎熬。

冀容白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喘息着,缓声问道:“你可知,方才那人,武功如何?”

“与主子交手四五十招而不败,已是顶尖高手,”墨川顿了顿,又补充道,“这天下间,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不出五人。”

冀容白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那你可知,方才那人,是何身份?”

墨川摇了摇头,如实回答:“属下不知。”

“她,”冀容白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正是你们家将军的正室。”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味什么,才缓缓说道:“本将军,倒是娶了一位了不得的夫人回来,这倒是意外之喜。”

墨川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怪不得,茅清兮能屡次躲过他们的跟踪,原来,她的武功,竟真的与主子不相上下!这简直匪夷所思。

可是,主子究竟是如何识破她的伪装的?墨川百思不得其解。要知道,茅清兮一身男装,脸上也做了易容,看起来,分明就是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子,毫无破绽。

似是看出了墨川的疑惑,冀容白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意味:

“寻常男子,哪有那般纤细的腰身?”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更何况……”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男人,又哪有那般……动人心魄的蝴蝶骨?”

墨川:“……”

他默默地垂下眼睑,不敢再多言,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将军夫人的玩笑,他可开不起,更不敢接话。

定了定神,墨川岔开了话题,试图转移冀容白的注意力:“主子,华岑行刺宁王,此事蹊跷。”

冀容白收敛了笑意,冷哼一声:“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无非是想卖个人情。”

“等着吧,”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过不了几日,宁王自会将人送到本将军面前,到时候,一切自会明了。”

“宁王这是……打算讨好主子一番?”墨川还是有些不明白,“可华岑,分明就是他的人,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冀容白眼神冷冽如刀,声音冷得像冰:“他想要什么,本将军心里清楚。”

他还没死呢,这些人,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打起了他的主意,一个个都想从他这里分一杯羹。

想要他的鹰羽卫?呵,也得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痴心妄想!

……

回到府邸,冀容白再也支撑不住,直接瘫倒在了床上,昏迷不醒。寒星露毒发的痛楚,他虽早已习惯,但这副残破的身躯,却已不堪重负,每一次毒发,都像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茅清兮回到院落,见冀容白依旧昏睡不醒,便也自顾自地躺下了,没有过问。

今晚收获不可谓不大,只是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武功高的出奇,着实让她有些在意。此人的目的,身份,都让她感到不安,像是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头。

若不查清,只怕日后,寝食难安。

茅清兮在床上翻来覆去,思绪万千,一夜无眠。

第二日醒来,便听到了冀容白昏迷不醒的消息。

苏兰急得团团转,连忙去请了大夫。

沈大夫诊脉之后,开出几副药方,却只是不住地摇头叹息,显然是对冀容白的病情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