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话一出,满堂宾客都变了脸色。
旁人视若珍宝的东西,到了冀容白这里,竟成了可以随意取用的玩物。
可皇上金口玉言,谁又敢说什么呢?
大家只得在心中暗自嘀咕,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
茅清兮拿起银勺,在汤盅里轻轻搅动。
她舀起一勺,送入口中,细细品尝着。
“嗯……”她微微颔首。
“味道确实不错。”
冀容白见她喜欢,嘴角微微上扬。
“那待会儿就让墨川去办。”
茅清兮点了点头,也没推辞。
反正已经够招眼的了,再多这一桩,也不算什么。
她正欲再喝,冀容白却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腕。
“等等。”
茅清兮一愣:“怎么了?”
冀容白没说话,只是盯着她手中的汤盅,神色凝重。
茅清兮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汤色如常,并无异样。
她凑近闻了闻,也未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
她微微皱眉,有些不确定。
或许是因为知道花朝节会出事,所以才如此紧张吧。
“娘子可是越来越关心为夫了。”冀容白忽然笑了,打破了沉默。
茅清兮瞪了他一眼,心道:我这是关心则乱!
她低下头,刚要低头喝碗里的汤。
突然!
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辛辣味,钻入了她的鼻腔。
茅清兮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猛地将冀容白面前的那盅汤,夺了过来。
冀容白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目光如炬。
“有问题?”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
“你喝了多少?可有不适?”
茅清兮摇了摇头:“我这盅没事,有问题的是你这盅。”
她说着,又低下头,仔细闻了闻那盅汤。
那味道极淡,若非她对气味格外敏感,恐怕也难以察觉。
她用勺子轻轻搅动,那股淡淡的、带着一丝刺鼻的辛辣味道,便缓缓地散发出来。
“是断肠花……”茅清兮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
“这汤里,有人下了断肠花……”
断肠花,但凡习武之人都不会陌生,中毒者五脏六腑有如被寸寸割裂,最终在无尽痛苦中死去。
更可怕的是,此毒无色无味,银器也验不出来。
“这汤……”茅清兮看向冀容白,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愤怒。
“原本就是送到你面前的?”
“是。”冀容白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有人要害我。”
在这皇家宴席上,竟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下毒。
这人的胆子,大得简直没边了!
知道冀容白可能遭遇了什么,茅清兮的心,反倒稍稍安定了些。
她抬起头,目光在太子和宁王之间来回扫视。
如果说这两人有谁最希望冀容白死,那一定是宁王。
可偏偏,宁王和负责别院守卫的锦衣卫北镇抚司统领尹震是姻亲。
冀容白一死,北镇抚司难辞其咎,宁王也会被牵连。
这……
茅清兮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一切都太过巧合,反而显得不真实。
太子,手里没有军队指挥权,反倒显得干净。
“这出戏……”茅清兮的目光,从太子和宁王身上移开,落在了冀容白身上。
“看来是非演不可了。”
冀容白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娘子莫非是心疼为夫了?”
茅清兮:“……”
她就知道!
冀容白看着茅清兮,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两人目光交汇,瞬间便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突然!
冀容白身体猛地一颤,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紧紧抓住茅清兮的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娘……娘子……”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夫君!”
茅清兮惊呼一声,声音撕心裂肺。
她猛地扑到冀容白身上,紧紧地抱住他,浑身颤抖。
“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她凄厉的呼喊声,划破了偏殿的宁静。
“怎么回事?!”
皇帝猛地站起身,快步走了过来,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和威严。
殿内众人,也纷纷起身,原本还算有序的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陛下……夫君他……他好像是毒发了……”茅清兮的声音,带着哭腔。
“求陛下……救救他……”
“太医!太医呢?!都死哪儿去了!”皇帝怒吼。
他身边的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快!把苏将军抬到偏殿去!”
几个侍卫冲了上来,手忙脚乱地将冀容白抬起,朝偏殿跑去。
皇帝紧随其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茅清兮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泪水模糊了视线。
偏殿内,一片混乱。
太医们围在冀容白身边,一个个脸色煞白,手忙脚乱。
“陛下……苏将军……是寒星露毒发……”为首的太医颤声说道。
“寒星露……”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一群废物!连个毒都解不了!朕要你们何用!”
他一脚踹翻了身边的太医,怒吼道。
“都给朕滚出去!用最好的药!务必保住苏将军的性命!”
冀容白被抬走了,皇帝也跟着去了。
茅清兮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后冷着脸,心中暗自冷笑。
为了一个冀容白,皇帝竟如此失态,连这满殿的宾客都不顾了。
“都散了吧。”她淡淡地开口,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这场宴席,是无论如何也进行不下去了。
众人只得纷纷起身告退。
混乱中,一个小太监,悄无声息地走过冀容白和茅清兮的席位。
他弯下腰,顺走了那盅冀容白没喝的鸽子汤……两位太医得了令,如蒙大赦,叩首如捣蒜,跌跌撞撞地退了出去。偏殿内,皇帝焦躁地踱着步,脚下的金砖几乎要被他踏出凹痕。
茅清兮将空碗递给一旁的侍女,又取了块帕子,细细地替冀容白拭去嘴角残渍。她缓缓起身,动作轻柔,却难掩眉宇间的疲惫。
“他……情况如何?”皇帝急切地问,目光紧盯着冀容白,似要将他看穿。
“夫君他……”茅清兮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未醒来。”
“废物!都是废物!”皇帝猛地一掌拍在黄花梨木桌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朕养你们有何用?居然一条人命都保不住!”
两名太医吓得魂飞魄散,扑倒在地,不住地磕头:“臣等……无能,请陛下恕罪……”
皇帝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茅清兮,语气冰冷:“还有你!朕原以为,将你许配给容白,是成全一桩良缘!可你呢?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朕定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