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周的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唐奇站在教学楼门口等姚听晚。
雪又落了下来，细碎的白色点缀在他深色大衣的肩头，他手里握着两杯热可可。
他没有买咖啡，这是他在过去一个月里，通过无数次图书馆观察记下的数据：姚听晚更喜欢甜的热饮。
“等很久了？”姚听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裹着一条红色围巾，鼻尖冻得微红，眼睛却亮晶晶的。
唐奇摇头，将热饮递过去：“刚考完？”
“嗯。”她接过杯子，指尖故意蹭过他的手背，“想我了？”
过去一个月，他们几乎只能在食堂匆匆吃顿饭，或是深夜隔着电话互道晚安。
唐奇的黏人属性在确定关系后被完全激活。
他会记得她每节课的时间，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会在实验室通宵时给她发"想你"的简讯；甚至偷偷把她的课表设置成手机屏保。
每次晚上听到电话那头她困倦的鼻音，他都想把笔记本电脑一合，首接跑去她的宿舍楼下。
“想。”唐奇回答得干脆，耳尖却红了，他接过姚听晚的背包，动作自然得像己经做过千百次，“东西都收拾好了？”
“就等你来接我了。”姚听晚笑着拽了拽他的围巾，“走吧，回家。”
“嗯。”唐奇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你确定要......”
“要什么？”姚听晚歪头，明知故问。
“要我去你那里住。”唐奇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淹没在雪落的声音里。
姚听晚突然凑近，近到能数清他睫毛上落的雪花：“唐同学。”
她呼出的白气拂过他的唇，“你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前段时间唐奇就特地问了自家女朋友过年要不要回国，得知两人都不打算回去后，唐奇首接暗自开心地安排两人怎么过节了。
而姚听晚是打算首接将人拐回家。
姚听晚在校外租小公寓不大，却温馨得过分，客厅铺着毛绒地毯，沙发上堆着几个抱枕，阳台上甚至摆着一盆顽强存活的绿植。
她一般没什么课的时候，或者放假的时候都会回到这个房子，忙的时候就住在学校宿舍里，方便她通勤。
唐奇站在门口，像个误入秘密花园的访客，连呼吸都放轻了。
“拖鞋在柜子里。”姚听晚脱掉靴子，光脚踩在木地板上，“自己拿。”
唐奇弯腰打开鞋柜，发现里面己经摆着一双崭新的深蓝色拖鞋，标签都没拆。
他心头一热，抬头正对上她含笑的眼。
“早就准备好了？”
姚听晚耸耸肩，耳尖却悄悄红了：“超市打折。”
眼看着唐奇换好拖鞋站在客厅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姚听晚笑着开口，“把行李放卧室。”
唐奇的喉结滚了滚：“……卧室？”
“不然呢？”她回头看他，眼里带着狡黠的笑，“唐同学想睡沙发？”
唐奇没回答，但放行李的动作明显快了几分。
暖气发出细微的嗡鸣，姚听晚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唐奇正背对着她整理床铺。
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进行某种精密仪器的调试，连两个枕头的间距都要量过似的。
然而仍然放得很近，明明是个一米八的大床，两个枕头却挨得很近。
“这么讲究？”姚听晚把毛巾扔在椅背上，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锁骨处汇成一道细流。
唐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怕你睡不惯。”
“我睡相很差。”姚听晚故意说，看着他的耳尖慢慢变红，“可能会踢人。”
唐奇终于转过身，镜片上还沾着水汽，他穿着姚听晚给他的备用睡衣，深蓝色的棉质上衣，在他身上格外合身。
“没关系。”他说得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睡眠质量很好。”
姚听晚轻笑出声，走到梳妆台前开始涂护肤品。
镜子里，唐奇的身影僵在原地，目光不知道该落在哪里才好，最后他选择低头研究地毯的花纹，仿佛那是什么亟待破解的密码。
“过来。”姚听晚突然说。
唐奇像接到指令的机器人，同手同脚地走过去。
“低头。”
他乖乖弯腰，姚听晚把一坨乳液点在他鼻尖上：“保湿，实验室的空调太干了。”
唐奇眨了眨眼，任由她的指尖在自己脸上游走，乳液的香气很淡，混合着她刚沐浴完的水汽，让他想
起小时候蜷在外婆的藤椅里，阳光透过槐树叶在脸上跳舞，那种毛茸茸的温暖。
“好了。”姚听晚拍拍他的脸，“睡觉？”
床头灯被调到最暗，唐奇平躺在床的右侧，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标准得像具木乃伊。
姚听晚关掉顶灯钻进被窝时，床垫甚至没有一丝震动。
黑暗中，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唐奇。”
“嗯？”
“你是在实验室睡觉吗？”
唐奇这才意识到自己绷得太紧，他悄悄吐出一口气，刚放松下来，就感觉到姚听晚翻了个身，发丝扫过他的肩膀。
“冷吗？”他问。
“有点。”
唐奇犹豫了三秒，终于侧过身，小心翼翼地把手臂伸到她颈下，姚听晚顺势窝进他怀里，额头抵着他的锁骨。
“这样呢？”他的声音有些哑。
姚听晚没有回答，只是在他胸口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唐奇的睡衣上有阳光的味道，混合着和她一样的沐浴露香气。
“唐奇。”
“嗯？”
“你心跳好快。”
唐奇僵了一下，随即收紧手臂，把她搂得更实了些：“……嗯。”
窗外，雪又开始下了，簌簌地扑在玻璃上，姚听晚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心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笑出声。
“笑什么？”
"没什么。"她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就是觉得......”
唐奇等着下文，却只等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他低头，隐隐约约能看见她安静的睡颜。
“晚安。”他轻声说，吻了吻她的发顶。
这一夜，唐奇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见自己站在雪地里，怀里抱着一只熟睡的猫。
猫很暖，雪很冷，而他甘愿就这样站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