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谁疼谁知道
宋老夫人忽然昏迷，堂厅众人顿时乱作一团。
宋庭礼夫妇眼见宋老夫人双眸紧闭，瘫软在须弥榻上，面色苍白如纸一般，皆都大惊失色！
“祖母？”
宋昭昭身为宋老夫人昏迷的始作俑者，眼下自然第一个出声。
只见她一脸惊惶地，扶住随时都要滑落到地上的宋老夫人，不停摇晃起来：“祖母您怎么了？祖母！您不要吓我……”
“母亲！”
宋庭礼的脸色，已如金纸一般，不比宋老夫人的脸色好多少。
此刻的他，早已顾不上地上的碎瓷片，扑通一声，跪落在宋老夫人身前，边颤抖着双手用力掐着宋老夫人的人中，边厉声呼喝着门外的丫鬟进门：“来人！快来人！快将母亲扶到内室！”
常在宋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们，进门之后皆都变了脸色，手忙脚乱地围拢到宋老夫人身侧，几人小心翼翼地将宋老夫人抬起，急匆匆地往寝室而去。
赵氏眼下，也是急得双眼通红。
如今宋庭礼，本就被朝廷罢了差事。
若是宋老夫人再有个好歹，宋庭礼依制需要回祖籍为其丁忧守制不说，便是宋清婉和轩辕晟的亲事，也只得顺应礼制，延至守孝期满方能操办。
想到这些，赵氏终是落下泪来，口中喃喃祈祷着：“母亲，您可一定要撑住啊！”
宋昭昭深谙赵氏心中所忧，暗暗冷笑了下，脸上却一脸关切，当场也红了眼睛，扯着嗓子对愣在当场的宋清晏怒喊道：“兄长还愣着作甚？快！快去传府医！”
“呃？好！”
宋清晏终是反应过来，不过他才刚应了一声好，宋清霖的身影，便嗖的一下冲了出去。
宋清晏微微一怔，便只得同赵氏还有宋清婉，并顶着宋清婉身份，在外人眼中是为宋老夫人抚养长大的宋昭昭，一起脚步匆匆地进了内室。
如此，堂厅之内，便只剩下了轩辕晟和彩嬷嬷、李嬷嬷等几人。
当然，轩辕聿这个鬼，身为外男，并没有跟着去宋老夫人的寝室，也留在堂厅之中。
听到内室之中，不时传出混乱交织的哭喊声、指挥声，几人皆都面色沉重，久久不语。
至于轩辕聿……
堂厅里的其他人，谁都看不到他，看着堂厅里忧心忡忡的几人，他百无聊赖，边在堂厅里来回飘荡着，边回味着今日这场大戏。
这戏精彩！
简直太精彩了！
时候不长，宋清霖拎着位年约三旬的府医匆匆赶到。
定国公府的府医，名唤王宁。
王宁在进入内室之后，顾不上擦拭额间汗水，便连忙快步上前，立即为宋老夫人诊脉。
片刻之后，王宁紧锁着眉头，喂了宋老夫人一颗药丸，这才向宋庭礼夫妇躬身禀道：“老夫人这急火攻心之症来势汹汹，今夜最是难熬……”
“母亲！”
“母亲！”
宋庭礼夫妇不等王宁把话说完，脸色已然大变，神情悲痛欲绝，作势便要大哭。
然，尚不等他们哭出声，早已偷着为宋老夫人诊过脉，悉知宋老夫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宋昭昭便率先开口，问着王宁：“你可看仔细了，若敢谎报祖母病情，本宫会要了你的脑袋。”
闻言，王宁脸色骤变。
原本这定国公府的府医，是他的师父。
半个月前，他师父告老，他才不顾师父阻拦，来定国公当差。
原本他想着把宋老夫人的病情，说得重一些，几副汤药下去，再给治好了，如此也能在定国公夫妇面前落个好，得个赏。
却不期眼下，宋昭昭所言，让他一阵心惊胆战。
只见他视线微转，偷偷觑了宋昭昭一眼。
在一眼睇见，身着王妃服侍，雍容华贵的宋昭昭，正眼神淡漠地斜睨着他时，他心下一紧，在大致确定宋昭昭的身份后，忙面露惶恐地朝宋昭昭躬着身子，将头埋得极低：“小的只说，今夜最是难熬，并不是老夫人熬不过的意思，而是老夫人今夜会觉得十分煎熬。”
说话间，他再次朝着宋庭礼夫妇躬身，禀道：“国公爷，夫人……方才小的已喂老夫人服了药，老夫人熬过了今夜，还需仔细静养一段时日，在这段时日之中，每日都需汤药煨养，切记万不可再受刺激。”
等这一番话落地，他眼看着身前的宋庭礼夫妇，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不由再次偏头，等着宋昭昭的吩咐。
这一次，宋昭昭并未再为难他，只轻点了点头，便道：“既是如此，那便速速去开方子。”
“是！”
王宁应声，忙不迭地向外走去。
不过，王宁才走出两步，便又停下脚步，出声嘱咐道：“老夫人眼下，需要静养，这寝室之中，不可留太多人侍疾。”
有了王宁这句话，在实在是怕了宋昭昭，不敢再面对宋昭昭的宋庭礼的坚持下，最后只宋庭礼留下，宋昭昭及赵氏等人，全都出了寝室，重新回到堂厅之中。
堂厅之中，轩辕晟和两位嬷嬷，已然等候多时。
轩辕聿也无聊得够呛。
见一众人等从寝室里出来，轩辕晟先行一步，朝着宋清婉迎了上去，彩嬷嬷和李嬷嬷则将宋昭昭围在了中间。
轩辕聿这次倒是没有凑热闹，只离得远远地，看着宋昭昭和两位嬷嬷寒暄。
赵氏带着她的两个儿子，跟着宋清婉和宋昭昭一起步出寝室后，先是看了眼已然凑到一起的轩辕晟和宋清婉，这才暗暗咬牙看向宋昭昭。
见宋昭昭被两位嬷嬷围在中间，正低声说着什么，她哭红的双眼，不禁闪过一丝怨毒。
不过，只下一刻。
等到她动作亲昵地拉过宋昭昭的手时，她眼底那抹怨毒已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悲戚和关心：“婉儿！可是被吓到了？”
“母亲？”
宋昭昭深知，如今赵氏恨不得杀了她。
但是眼下，赵氏却拉住了她的手，轻轻喊着她婉儿，问她是不是被吓到了。
这让她不由身形微微一僵。
不过，很快她便恢复常态，回握住了赵氏了手，不仅如此，她还一脸心疼地，摸了摸赵氏被打肿的脸，“方才只顾着祖母了，母亲赶紧让府医看看母亲脸上的伤……”
不过，她摸的力道有些大，疼得赵氏一阵龇牙咧嘴。
见状，她心中冷笑一声，紧握着赵氏的手，暗中隐隐用力，俏脸之上，却是瞬间红了眼眶，泫之若泣：“都怪女儿，没能拦住祖母。”
不就是演戏吗？
谁想演，她陪着演就是了。
反正谁疼谁知道。
“不怪你！不怪你！”
赵氏手下吃痛，却碍于在场众人，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她想要不动声色地，抽回被宋昭昭握着的手，宋昭昭却死活不撒手，无奈之下，她只能干巴巴地宽慰了宋昭昭一声，便忍着痛，紧蹙着眉头，有些为难地对李嬷嬷和彩嬷嬷说道：“王妃是在老夫人身边长大了，老夫人眼下这个样子，我有一不情之请，还望两位嬷嬷通融。”
“夫人请讲。”
李嬷嬷和彩嬷嬷对视一眼，出声应了赵氏的话。
赵氏踌躇声道：“王妃可否在府里多留一日，待明日一早，再回王府？”
闻言，李嬷嬷微微颔首。
“方才老奴与阿彩，已然商量过，老夫人眼下这样子，王妃即便回府，只怕心中也不安宁，再加之有关王妃嫁妆一事……”
李嬷嬷有些担心地，看向宋昭昭，回了宋昭昭在宋老夫人昏迷前问过的那个问题：“方才老奴和阿彩，赶到王妃奶娘的住处时，王妃的奶娘已然投缳自尽，关于嫁妆一事，奴婢和阿彩，尚需在国公府里多留一日才能理清。”
李嬷嬷的话，甫一出口。
原本与轩辕晟立于一处，正你侬我侬寒暄着的宋清婉，瞳孔骤缩，脸上瞬间毫无血色，整个人直直向前栽倒。
“昭昭！”
在轩辕晟的惊呼声中，宋昭昭的视线，扫了眼因奶娘投缳，备受打击昏倒在轩辕晟怀中的宋清婉，不由冷冷勾唇。
旋即，她也跟着两眼一翻白，直挺挺向前栽倒，将她身前的赵氏，撞得踉跄间向后跌去，给她当了垫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