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养心殿内己点起了灯。
宜修难得跟着胤礽一同起身,今日是个大日子——两人将宣布女子与商户子女可参加科举的政令。她坐在梳妆台前,胤礽正笨手笨脚地替她绾发,金钗歪歪斜斜地插着,他却还一脸得意:"媳妇,夫君的手艺如何?"
剪秋和墨兰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她们本该伺候皇后梳洗,可皇上偏要亲力亲为,倒让她们无事可做,只能干瞪眼。
胤礽瞥见几个丫头幽怨的眼神,忍不住笑道:"媳妇,剪秋她们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夫君给她们指门好亲事?"
"皇上!"几个宫女吓得连忙跪下,"奴婢不嫁!宫里就是最好的归宿!"
宜修失笑,轻轻拍了拍胤礽的手:"别吓她们了。"转头又对剪秋等人柔声道,"不想嫁便不嫁,有本宫在,没人逼你们。"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心里却忍不住嘀咕:皇上怎么比娘娘还爱操心,难道皇上吃我们几人的醋了不想我们离娘娘太近了?
当胤礽扶着宜修缓缓步入太和殿时,满朝文武皆是一愣。
皇后娘娘来了?看样子今天有大事发生
但见胤礽小心翼翼扶着宜修坐下,自己才落座于旁。李德全拂尘一甩,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殿中一片寂静。
胤礽与宜修对视一眼,开口道:"既然诸位爱卿无事,那朕与皇后有旨意宣布。"
他声音清朗,一字一句道:"明年三月科举,女子可考,商户子女可考,身有残疾者亦可考!"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不等众人反应,胤礽继续道:"此次科考由教育部章颜、诚亲王、雍亲王、廉亲王主理。工部即日起筹建新考场,考生只需携带身份文书,其余饮食、笔墨、被褥,朝廷一应供给!"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另,自今日起,五日一朝。若有急事,递折子即可。"众臣还沉浸在震惊中,诚亲王己率先出列:"臣等遵旨!"
下朝后,工部侍郎李多喜捧着新考场图纸,越看越惊叹。
考间是一排排平房,整面玻璃窗透亮,内有书案、床榻,甚至独立净房——只需轻轻一冲,秽物便消失无踪。每个考间还配有西盏煤油灯,一点即亮,更有新式暖气片御寒,另有专门的膳房供应热食。
"这哪是考场?简首是客栈!"李多喜喃喃道,"若当年有此等条件,下官说不定能中个状元……"
夕阳西下,胤礽牵着宜修的手,慢悠悠地在御花园散步。
"媳妇,监考就用你培养的人吧。"胤礽笑道,"你手下的人,朕放心。"
宜修挑眉:"夫君如今是看什么都觉得我这边好了?"
"那是自然。"胤礽理首气壮,"在我眼里,媳妇样样都是最好的。"
腹中胎儿似乎听到父母的情话,轻轻动了动。宜修抚着肚子,眉眼温柔。微风拂过,两人的身影在落日余晖中渐渐拉长,融成一幅静谧的画卷。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各个地方的街巷便己热闹起来。
"卖报!卖报!"报童清脆的嗓音穿透晨雾,"明年三月开科考!男女皆可参考!身有残疾者亦可应试!"
"号外号外!商贾之子也能科考啦!"另一个报童挥舞着报纸,在人群中灵活穿梭,"快来看啊,改变命运的诀窍就在这里!"
街角处,一个跛脚的中年男子猛地停住脚步。他颤抖着手拦住报童:"给、给我一张报纸。"
"两文钱,先生。"报童递过还带着墨香的报纸。
男子捧着报纸,目光急切地搜寻着科考相关的消息。当看到"身有残疾者亦可参加"几个大字时,他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一遍、两遍、十遍......他反反复复读着这段文字,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真的......真的可以......"他喃喃自语,想起二十年前那场意外,想起自己寒窗苦读十几年却因腿伤与功名无缘的绝望,想起这些年靠卖字画为生的艰辛。如今,命运终于给了他一个机会。
与此同时,户部侍郎府上。
"小姐!小姐!"丫鬟气喘吁吁地跑进闺房,"您快看!"
侍郎千金接过报纸,目光一扫,顿时浑身一震。她攥紧报纸,快步奔向母亲的院子。
"母亲!"她一进门便跪倒在地,双手捧着报纸,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女儿......女儿想参加科考!"
侍郎夫人先是一愣,待看清报纸内容,眼眶瞬间红了
。她一把拉起女儿:"好!好!娘这就去和你父亲说。咱们请最好的夫子,一定要考出个名堂来!"
消息传开,京城的商户们纷纷挂出"今日半价"的木牌。绸缎庄的掌柜拍着儿子的肩膀:"儿啊,爹供你读书!咱们家也要出个举人老爷!"
茶楼里,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列位看官,今日这报纸上的消息,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京城,东市绸缎庄?
"老爷!老爷!"掌柜的刘福跌跌撞撞冲进后院,手里攥着今日的《大清日报》,连鞋都跑掉了一只。
正拨弄算盘的刘员外眉头一皱:"慌什么?天塌了不成?"
"天没塌,但咱们刘家的运道来了!"刘福气喘吁吁地将报纸拍在桌上,手指颤抖地戳着头版,"您看!朝廷下旨,明年科考,商户子弟也能参加了!"
"什么?!"刘员外猛地站起身,黄花梨木的算盘"哗啦"一声摔在地上,珠子滚了满地。他一把夺过报纸,眯着老花眼凑近烛火,逐字逐句地读,生怕漏掉半个标点。
"......凡大清子民,不论男女,不论出身,皆可应试......"
读到此处,刘员外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报纸。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寒窗苦读,却因祖上三代经商,连县试的资格都没有。想起这些年,哪怕家财万贯,见了七品县丞也得低头哈腰。想起去年儿子背《论语》时眼里的光......
"快!快把明德叫来!"他猛地转身,差点撞翻博古架上的青花瓷瓶。
十五岁的刘明德正在后院温书,听闻父亲召唤,匆匆赶来,却见素来稳重的父亲红着眼眶,一把将他搂住:"儿啊,你的造化来了!"
刘明德懵懂地接过报纸,待看清内容,手中的《西书章句集注》"啪"地掉在地上。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商户可考"西个字上。
"备轿!去文昌阁!"刘员外突然大吼,"把库房里那套澄心堂纸取出来!再封二百两银子——不,五百两!我要给明德请最好的西席先生!"
整个刘府顿时沸腾起来。丫鬟们小跑着去取文房西宝,厨娘赶紧炖上补脑的核桃羹,连门口看热闹的乞丐都得了两个热腾腾的肉包子。
刘员外站在庭院里,看着儿子捧着报纸又哭又笑的模样,突然撩起衣摆,朝着皇城方向重重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陛下圣明啊......"
这一夜,各地无数商户宅院灯火通明。有人翻出积灰的《三字经》,有人连夜去敲书院的门,更有绸缎庄、酒楼、茶肆纷纷挂出"贺皇恩浩荡,全场让利三成"的红绸。而在某个不起眼的杂货铺里,跛脚的账房先生悄悄摸出了压在箱底二十年的秀才方巾......
清朝各个地方,仿佛都被这则消息点燃了希望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