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老梁 作品
356.泡菜的滋味
帕爾克看著阿米娜塔圍著圍裙在廚房裡穿梭，心中升起一股疑惑。他記憶中，阿米娜塔從不親自下廚，家裡的飯菜一直都是他來操辦。
「阿米娜塔，妳今天怎麼自己做飯了？」帕爾克放下手中的包，忍不住問道。
阿米娜塔一邊翻動著鍋裡的泡菜醃料，一邊淡淡地說：「帕爾克，你知道，雖然你現在收入低了點，可你也得承擔更多家裡的家務。」
帕爾克皺了皺眉，有些不解：「可是妳不是一直都收入比我高嗎？家務事不也都是我在管？」
阿米娜塔停下手邊的動作，轉過身來，雙手叉腰，語氣帶著一點不容反駁的氣勢：「是啊，我收入高，所以過去家裡什麼都不用我管。但妳也知道，下個月我準備懷孕了。懷孕後期不能像現在這樣工作，生孩子的時候更不可能照常上班。生育津貼少得可憐，將來要養孩子、照顧家庭，那些都得靠你多付出。」
她頓了頓，目光變得更加嚴肅：「更重要的是，你作為新音國際的演員，冬季要全球演出。如果我懷孕期間請人來家裡做家務，或者總是買外面直接能吃的食物，費用都是很高的。所以，你現在就得開始習慣多承擔一些。」
帕爾克聽著，雖然有些無奈，但也明白阿米娜塔的立場。他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心中卻對未來的家庭生活感到了更深的壓力。
阿米娜塔重新拿起一瓶辣椒粉，想往泡菜裡添加些調味料，卻因為手忙腳亂，瓶蓋沒旋緊，一下子辣椒粉就撒了一地，撒落到砧板與地板上。她皺了皺眉，連忙用抹布擦拭，但手上的動作明顯有些急促，導致泡菜的白菜葉子被撕裂，失去了完整的形狀。
接著，她又把泡菜放進一個大盆裡，用力拌勻。她拌得過猛，導致白菜的汁水溢出盆外，滴落在廚房的地板上，發出細微的滴答聲。她試圖用大匙撥開白菜，準備加入蒜泥和薑末，卻不小心把蒜末撒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阿米娜塔皺了皺眉，嘆了口氣，但沒有停下，繼續將調味料加入泡菜裡。泡菜的顏色開始從鮮紅漸變成暗紅，散發出一股刺激而濃烈的辣味，但因為調味料的比例不對，還有操作時的失誤，泡菜的味道開始變得怪異。
帕爾克走到廚房門口，看著這一切，眉頭緊皺，「妳確定這樣做對嗎？泡菜應該不會這麼……」
阿米娜塔瞪了他一眼，「你又懂什麼？我以前在大學的時候就自己做過泡菜，你懂什麼！」
帕爾克嘆了口氣，走進廚房，從大盆裡夾起一小塊泡菜放進嘴裡。
剎那間，他的臉色變了，眉頭深鎖，幾乎快要皺成一團。泡菜的味道過於酸澀，且鹹味失衡，辣椒粉撒得過多，苦味明顯，蒜味刺鼻，薑末則過於辛辣，整體的口感讓人難以接受。
「這……這泡菜真難吃。」帕爾克忍不住說。
阿米娜塔臉色一沉，「你說什麼？不會吧，我明明照著食譜做的！」
「不是食譜的問題，調味料比例不對，還有妳拌得太用力，白菜都爛了。」帕爾克輕聲解釋，「還有，蒜泥和薑末的味道太重，辣椒粉撒得太多，苦味很明顯，泡菜應該不會這樣的。」
阿米娜塔噘起嘴，不甘心地說：「我下次會改進。」
帕爾克點點頭，「沒關係，重要的是妳有心。」
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不免苦笑。畢竟那泡菜的滋味實在太過「有心」，簡直像是將酸、辣、鹹、苦四種強烈味道硬塞進一個人的味蕾裡，再用蒜泥狠狠搓上一遍。他的胃現在仍微微反胃，但肚子又實在餓了。咕嚕一聲響，他無奈地摸摸肚子，喃喃地說：「唉，還是得吃點什麼填肚子。」
阿米娜塔正坐在餐桌旁，手肘撐著桌面，臉頰托在掌心，一副百般無聊又不甘心的模樣。「要不我再試試？這次我用別的比例……」她語氣中透著些不服輸的倔強。
「不要！」帕爾克連忙舉手打斷，「拜託妳，我還沒準備好再次挑戰味覺的極限。」
阿米娜塔瞪了他一眼，「你這人……怎麼可以這樣打擊我？」
帕爾克輕輕笑了，從廚房的抽屜裡拿出秤和透明量杯，轉身對妻子說：「那不然，換我來教妳做個簡單點的東西。這個保證不會難吃。」
他拿出一個中型小碗，放在電子秤上，按下歸零鍵。「第一步，記住喔，碗放上去之後一定要按歸零，不然連碗的重量也會算進去，那就不準了。」
阿米娜塔點點頭，「這我知道，我又不是笨蛋。」
帕爾克笑了笑，從麵粉罐裡舀出粉末，穩穩地倒入碗中，直到秤上顯示「4.0盎司」為止。他拿起量杯，在水壺裡倒入冷水，小心翼翼地加到8盎司，然後將水倒入麵粉中。「接著攪拌，直到看起來像漿糊那樣，不能太稀，也不能太乾。」
他熟練地用湯匙攪拌麵粉與水，過程中液體變成淡淡乳白色的麵漿，沒有結塊，也沒有太多氣泡。然後他走向冰箱，拿出一顆大白菜，撕下外層葉片，挑了一小段葉心部分，用菜刀快速切成約莫一公分大小的丁。
「白菜大概六盎司，這樣的量是剛剛好的一人份。」他將切好的白菜丁倒入麵漿中，再度攪拌，直到整體呈現一種蔬菜均勻分布於漿糊中的模樣。
阿米娜塔看得入神，「這……看起來好像真的不難喔。」
「不難啦，但得注意細節。」帕爾克笑道。
他打開烙餅機，內部兩面烤板還略帶餘熱。他用矽膠刮刀將混好的麵漿倒進去，再小心地抹平。「這種餅不能太厚，厚的話裡面不容易熟。蓋上烙餅機，等大概六七分鐘，外層變金黃色、聞起來有股香氣，就可以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空氣中開始瀰漫出麵粉與蔬菜融合的香味，混著加熱後產生的微妙焦糖氣息。帕爾克揭開烙餅機，一股蒸氣騰起，那塊煎餅已呈現金黃色的圓形，中間略微鼓起。
「好了。」他用鍋鏟小心地將煎餅移到盤子裡，拿出一罐沙拉醬和一瓶西班牙煎餅專用醬——那是種帶有微甜番茄基底、摻了香草與少量辣椒的濃稠醬料。「先抹一層薄薄的沙拉醬，增加滑順感，再來一點點這個——不要太多，味道才不會被搶走。」
阿米娜塔看著他輕巧地操作，嘴角漸漸揚起。
「來，妳試試。」帕爾克將盤子遞到她面前。
阿米娜塔用叉子切了一小塊，送進嘴裡。
「嗯？」她睜大雙眼，「欸！這個真的好吃耶！口感滑順，白菜的甜味都有出來，而且那個醬……這是什麼醬啊？」
「西班牙煎餅醬，之前買的時候你還嘲笑我說這種東西沒人會用。」帕爾克挑眉道。
阿米娜塔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記性那麼好……總之這真的比泡菜好太多了！」
帕爾克得意地笑，「那妳來做一份給我吃看看啊。」
「啊？」阿米娜塔頓時一臉驚慌，「我來喔？」
「對啊，很簡單，我會指導妳。」帕爾克說道。
她不情願地走向秤，模仿帕爾克的動作，把碗放上去，卻忘了按歸零。
「停停停！」帕爾克趕緊叫住她，「妳沒歸零啊！那碗本身就一點五盎司，妳現在加麵粉下去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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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標！」
阿米娜塔皺眉，「啊……真的耶。」
重新歸零後，她開始倒麵粉，但手一抖，多倒了不少，一下子就到了接近六盎司。
「太多了啦！這樣會變成麵糰，不是漿糊。」
阿米娜塔吐舌頭，「我以為你說多一點比較香嘛……」
「香也要適量啊。」帕爾克嘆氣。
接著倒水，這回她倒得太小心了，只加到8盎司，還自以為聰明：「剛剛你不也說 8 盎司？」
「那是對應4盎司麵粉，妳剛剛放太多了，要加到12盎司才對。否則會太稠。」
「好啦好啦。」她一邊補水，一邊悶聲說著。
白菜部分她倒是切得挺仔細，份量掌握得剛好，拌合之後倒入烙餅機，抹得比帕爾克略厚。
「妳這餅厚了一點喔，得烤久一點。」帕爾克提醒。
「知道啦，我自己會看。」阿米娜塔嘟著嘴，卻又忍不住時不時掀開機蓋偷看。
煎餅總算熟透，香氣四溢，她也學著帕爾克的做法抹醬、裝盤，小心翼翼地端給他。
帕爾克咬了一口，點頭，「嗯……還不錯，醬抹得有點多，但比泡菜好多了。」
阿米娜塔終於得意起來，「你看吧，其實我也不是完全沒天分的。」
帕爾克裝作無奈，「好啦好啦，妳最棒。」
阿米娜塔笑得像個剛通過測驗的小學生。兩人坐在餐桌前，一邊吃著西班牙煎餅，一邊討論著接下來該買哪些更簡單實用的料理器具。烙餅機旁邊的失敗泡菜仍在一旁靜靜散發著濃烈氣味，但此刻，已無人再去理會它了。
第二天下午，伊希卡瓦電影廠的錄影棚外，天空正染著午後熾烈的橙色，陽光傾瀉而下，灑在帕爾克·茵-揚急促奔走的背影上。新音國際股份有限公司的辦公大樓才剛離開不到十分鐘，他就已匆匆搭上副執行長莫瑞塔·蔻吉若駕駛的那台陳舊卻保養良好的四座二手車。
車內不算寬敞，蔻吉若駕駛座旁的副座空著，帕爾克則坐在後座左側。他雙手抱著一份折疊得起皺的劇本，滿臉倦意卻又盡力維持清醒。
前排駕駛的蔻吉若瞥了一眼後照鏡，笑道：「帕爾克先生今天看起來像是三天沒睡，劇本有這麼難啃嗎？」
還沒等帕爾克回答，坐在副駕駛的伊希卡瓦·阿蘇卡轉過頭來，微微蹙眉問道：「帕爾克先生，今天只要有空閒時間你都在看劇本，是昨天沒看嗎？」
帕爾克翻了一頁，又迅速合上劇本，搖搖頭苦笑，「是啊……昨天我老婆弄泡菜，結果味道出奇地……嗯，有創意。後來我只好重新教她煮簡單的東西，結果就一直忙到很晚。」
阿蘇卡一臉困惑，「泡菜？」語氣裡帶著一點不可置信。
帕爾克點點頭，解釋道：「對，她說要為以後懷孕時做準備，現在多學點家務……結果搞砸了。」
阿蘇卡則露出一絲擔憂，「這樣的話，今天拍攝還能順利嗎？這場戲的情緒需要很集中。」
帕爾克聳聳肩，「我會盡量的啦……只是，嗯，反串穿女裝還是有點不太習慣。」
阿蘇卡嘴角微微勾起，像是看穿他的彆扭心情，「但說真的，帕爾克先生比我們其他的男性演員更適合穿女裝。身材比例好，聲音也不低，妝一畫，根本就像是真的女人。」
「……這樣的稱讚，我該高興嗎？」帕爾克嘆氣。
蔻吉若笑得更加放肆，「帕爾克先生就當是角色需要啦，我們可是專業的電影廠，什麼類型都要挑戰！」
車子一晃，緩緩駛入伊希卡瓦電影廠的大門，陽光從一道道廠房之間穿過，玻璃反射出夕陽微紅的光，彷彿即將展開的拍攝，也注定不會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