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指尖还残留着叶婉清掌心的温度。
他站在医院顶楼，仰头望着那道逐渐扩大的幽暗裂缝，晚风掀起他的衣角，吹得后颈发凉。
归墟的阴影像团化不开的墨，正顺着裂缝往人间渗——三天前诡仆提到的"他"，此刻正透过这道裂隙，用某种古老而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林墨。"身后传来清浅的咳声。
他猛地转身，就见叶婉清倚着安全门站着，外袍下露出的手腕还缠着渗血的绷带。
月光在她眼尾的泪痣上凝出一点碎银，明明脸色比病号服还白，眉峰却依然绷得像把剑："医生说我需要静养三天。"
"所以你现在该在病房躺着。"林墨快步走过去，伸手要扶她，却在碰到她肩膀时顿住——她肩骨硌得他手指生疼，"叶师姐，你伤还没好。"
"伤没好的是你。"叶婉清偏头避开他的手，目光却扫过他胸前被诡仆抓裂的衣料，那里还留着三道暗红的血痕，"归墟裂隙扩大的速度比灵管局预估的快三倍。"她从储物袋里摸出块刻着星图的玉牌，灵力注入的瞬间，玉牌表面浮起幽蓝的光，"青霄门传讯，李玄风带人去了秦岭秘境，说是要清理门户。"
林墨瞳孔微缩。
李玄风是隐世宗门里出了名的守旧派，上个月他在修真论坛发帖子骂林墨"用电路板糟践上古符道"时，林墨还当是老古董发发牢骚——现在看来，对方怕是要动真格的了。
"走。"他突然攥住叶婉清的手腕，往楼梯口带，"去实验室。
老秦昨天说灵气感应芯片的散热问题解决了，我得尽快测试。"
叶婉清没挣开，只是垂眸看他攥得发白的指节："你在怕。"
不是疑问句。
林墨脚步顿住。
顶楼的风卷着消毒水味灌进领口，他望着楼下灯火通明的街道，想起昨夜诡仆崩解前说的"他在等你"，想起归墟遗址里那道让他头痛欲裂的波动——那波动里有他的名字，有叶婉清体内暗金气息的共鸣，还有某种比天劫更古老的威胁。
"我怕来不及。"他声音低得像叹息，"如果科技与修真的融合能让更多人拥有对抗归墟的力量......"
"那就去做。"叶婉清打断他，手腕翻转反握住他的手，"我跟着。"
实验室的灯在凌晨三点亮起时，老秦正趴在操作台上打盹。
听见推门声，他猛地惊醒，老花镜滑到鼻尖："小墨！
你可算来了！"他推了推眼镜，指向桌上摆着的微型电路板，"你看这蚀刻精度——我用纳米激光重刻了三遍，现在能承载练气期修士的灵气了！"
林墨凑过去，指尖轻轻划过电路板上细密的纹路。
那些原本该是铜箔的地方，此刻泛着淡金色的微光——老秦用灵纹钢替代了传统材料，又按照林墨给的《九曜聚灵阵》改了线路走向。
"试试。"叶婉清拉过旁边的转椅坐下，虽然脸色还是苍白，目光却亮得像淬了灵泉，"我注入灵气。"
"不行。"林墨按住她要结印的手，"你现在连筑基期灵力都用不全。"他屈指弹了下自己的太阳穴，"我来。
吞噬体质吸收灵气快，就算出问题也能及时收住。"
老秦在旁边搓手："我开着能量监测仪呢，要是超过阈值......"
"嗡——"
林墨的话被一声轻鸣打断。
他指尖刚触到电路板，体内的吞噬体质便自动运转起来，空气中游离的灵气顺着毛孔钻进来，在掌心凝成细小的光链，精准地没入电路板的纹路里。
"滴——"监测仪突然发出蜂鸣，屏幕上的灵气值曲线像被人拽了根线，唰地窜到峰值。
老秦凑近看数据，镜片上蒙了层白雾："乖乖！
这转化率比上次高了27%！
小墨你看，现在电路板在主动吸收环境里的灵气，连空调出风口的废气都......"
"停。"叶婉清突然皱眉，"有股焦味。"
林墨立刻收回手。
电路板表面的金光正在消退，边缘却泛着几缕黑烟——他凑近闻了闻，是灵纹钢过热的味道。
"散热层还是太薄。"老秦抓起放大镜仔细检查，"我就说应该用玄铁......"
"玄铁太重，不适合集成到手机里。"林墨揉了揉眉心，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摸出手机，屏幕上躺着二十三条未读消息。
最上面一条是安子然发来的："直播平台说你账号申请通过了，要我提醒你今晚八点别鸽。"
"今晚？"叶婉清抬眼，"你要直播？"
"推广灵能科技需要观众。"林墨滑动屏幕，调出之前准备的直播文案，"上次在贴吧发的符阵编程帖子，底下有一半人说p图、魔术。"他指节敲了敲桌上的电路板，"我要让他们亲眼看见——修真不是藏在山里的老古董，是能装进手机、连上wi-fi的现代科技。"
叶婉清没说话，只是盯着他发亮的眼睛。
她知道林墨这人最讨厌抛头露面，上回灵管局让他做科普讲座，他躲在实验室装病装了三天——可现在他眼里的光，比她在青霄门看了二十年的灵脉还要亮。
直播当天的聚光灯有点晃眼。
林墨站在临时搭的实验台前，能清楚听见后台老秦调试设备的念叨声，还有叶婉清在观众席第一排翻符典的沙沙响。
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监测手环，心跳105——比上次渡劫时还快。
"三、二、一，上链接！"
随着导播的手势，屏幕里的弹幕瞬间炸开。
林墨扫了眼右侧的提词器，举起手里的空白手机主板："各位好，我是林墨。
今天要演示的是......"
"切，又来卖玄学的！"
"楼上的，人家江海大学计算机系的高材生，能有这闲工夫？"
"等等，他手里拿的是高通最新的主板？
这得卖多少钱啊......"
林墨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支符笔。
笔杆是用陨铁炼的，笔尖泡过灵草汁，此刻在灯光下泛着青黑的光。
他蘸了蘸旁边玉碗里的朱砂——这朱砂掺了三滴玄龟血，能让符文更稳定。
"看好了。"他深吸口气，符笔在主板上落下第一笔。
直播间突然安静了。
弹幕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零星几条："这笔画......有点像我奶奶写的毛笔字？"
第二笔，第三笔......林墨的手腕随着符纹流转，灵气从指尖渗出，在主板表面凝出淡金色的光。
当最后一笔收进"速"字尾端时，整枚主板突然亮了起来，金色光纹顺着电路爬满表面，像有活物在里面游动。
"现在，连接这台电脑。"林墨将主板插入接口，"大家注意看下载速度。"
"叮——"
电脑屏幕上的下载进度条几乎是瞬间拉满。
原本需要半小时的100g文件，此刻只用了0.3秒。
弹幕炸成一片：
"我超！我家wi-fi要是这速度，我能把steam下空！"
"这特么是量子传输吧？"
"楼上的，没看他画符吗？玄学黑科技实锤了！"
林墨刚要说话，直播间的灯突然闪了两下。
他后颈的汗毛猛地竖起来——这不是电路问题，是灵气被强行抽走的征兆。
吞噬体质在皮肤下躁动，他能清晰感觉到空气中的灵气正以诡异的螺旋被抽离，像有人在头顶开了个黑洞。
"滋——"
屏幕突然黑屏。
现场的应急灯亮起，照见天花板上不知何时凝了团黑雾，正往下滴着黏腻的液体，散发着腐肉般的腥气。
"断灵咒。"叶婉清的声音像冰魄剑出鞘，林墨转头时，正看见她站在观众席前，冰魄剑挽了个剑花，剑气划破黑雾，"李玄风的人，倒会挑时候。"
黑雾里传来一声闷哼。
林墨趁机摸出兜里的防御符箓芯片——这是他昨晚熬夜改的，专门针对这种阴毒的干扰术。
他将芯片按在直播设备上，吞噬体质运转到极致，把周围紊乱的灵气全吸进体内，再顺着芯片吐出去。
"啪！"
屏幕重新亮起。
林墨整理了下被扯乱的衣领，对着镜头笑："看来有同行不太欢迎我们。"他举起还泛着金光的主板，"但正如各位刚才所见——"
"科技与修真的结合，才刚刚开始。"
直播间的弹幕再次疯涨，这一次，"骗子玄学"的字眼少了，取而代之的是：
"求主板链接！"
"林老师，收徒吗？"
"灵能科技公司什么时候上市？我要投资！"
林墨望着满屏的弹幕，忽然想起医院顶楼那道裂缝。
归墟的阴影还在，但此刻他听见更清晰的声音——是无数双眼睛在看，无数个声音在问，无数颗心因为"可能"而跳动。
他转头看向观众席。
叶婉清正垂眸擦拭冰魄剑，剑身上映着她微扬的嘴角。
老秦举着监测仪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屏幕上的灵气值还在往上窜。
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但实验室的灯还亮着。
林墨知道，今晚之后，会有更多盏灯被点亮——在写字楼，在学校，在每一个愿意相信"可能"的地方。
而归墟的阴影，终将在光里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