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烈焰婚车
顾念之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
然后，她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走向了房门。
酒店宴会大厅内，宾客云集，觥筹交错。
京北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齐了。
谢家和顾家的长辈们，满面春风地招呼着客人。
谢临渊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站在宴会厅入口处。
他英俊挺拔，吸引了无数名媛的目光。
只是，他的笑容有些勉强，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挣扎。
当他看到顾念之的父母走进来时，立刻迎了上去。
“伯父，伯母。”
他的态度恭敬而谦逊。
顾明诚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带着满意。
周婉则拉着他的手，低声嘱咐了几句，无非是让他好好对顾念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吉时即将到来。
按照流程，新娘顾念之应该乘坐婚车，从谢家老宅出发，抵达酒店。
司仪已经准备就绪，乐队也调试好了乐器。
所有的聚光灯，都对准了宴会厅那扇即将打开的大门。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见证这场世纪婚礼的女主角登场。
然而，约定的时间到了，大门却迟迟没有动静。
宾客们开始有些骚动，窃窃私语起来。
谢老爷子眉头微蹙，看向一旁的管家。
管家连忙走到一边，拿起对讲机低声询问。
谢临渊的心也莫名地悬了起来，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
他拿出手机，想给顾念之打电话，却发现信号被屏蔽了。
这是大型活动为了防止意外，通常会采取的措施。
就在这时，管家脸色煞白地跑了回来。
他嘴唇哆嗦着，几乎站不稳。
“老……老爷……”
管家的声音带着哭腔。
“出……出事了！”
谢老爷子心中一沉，厉声喝道：“慌什么！说！”
“接……接亲的车队……在路上……”
管家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吐出后面的话。
“新娘乘坐的那辆头车……自燃了！”
“轰！”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瞬间炸响在整个宴会厅。
所有人都惊呆了，现场陷入一片死寂。
周婉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顾明诚也踉跄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
谢临渊更是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念之……念之！”
他疯了一样朝着宴会厅外冲去。
谢家的保镖和工作人员立刻跟上。
宾客们也反应过来，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怎么会这样？”
“好端端的车怎么会自燃？”
“新娘在车上吗？”
各种惊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原本喜庆奢华的婚礼现场，瞬间被恐慌和混乱笼罩。
谢老爷子强作镇定，指挥着现场秩序。
“快！备车！去现场！”
顾明诚也反应过来，扶着刚被掐醒的妻子，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事发地点。
那是在距离酒店大约五公里的一段辅路上。
远远地，就能看到冲天的黑烟和熊熊燃烧的火焰。
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
消防车和救护车已经赶到，拉起了警戒线。
消防员正在用高压水枪对着那辆已经烧得只剩下骨架的婚车喷射。
那辆曾经无比华丽的白色劳斯莱斯，此刻变成了一堆扭曲焦黑的废铁。
火焰还在车厢内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谢临渊首个冲到警戒线前，被警察拦住。
“让我过去，念之，念之还在里面！”
他状若疯癫，眼睛赤红，拼命想要冲进去。
顾明诚和周婉也赶到了，看到眼前的景象，周婉再次崩溃大哭。
顾明诚死死盯着那辆燃烧的残骸，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警察和消防员面色凝重。
“先生，请冷静，火势太大，里面的人…恐怕……”
消防队长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在这样的大火中，不可能有人生还。
谢临渊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
他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顾念之的样子。
从六岁初见，到二十年的相伴。
她的笑容，她的眼泪，她对他的依赖和爱慕。
他想起她表白时的羞涩，想起求婚时她的感动。
想起她发现自己出轨时那破碎的眼神。
想起她在医院决绝地说出分手，说出两清。
想起她在谢家提出形婚时那平静得可怕的表情。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是他错了，是他混蛋，是他辜负了她。
他还没有来得及弥补，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他后悔了。
为什么老天要用这种方式惩罚他？
“不……不会的……念之不会死的……”
谢临渊喃喃自语，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大火终于被扑灭。
车厢里弥漫着浓烈的白烟和刺鼻的气味。
消防员小心翼翼地打开已经变形的车门。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他们看到了。
在驾驶座的残骸中，有一具蜷缩着的、已经完全烧焦的“尸体”。
“尸体”已经碳化，根本无法辨认容貌和性别。
只能从那残存的、粘连在焦黑皮肉上的白色婚纱碎片上。
依稀判断出，这应该就是失踪的新娘——顾念之。
“啊——！”
周婉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彻底昏死过去。
顾明诚这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硬汉，此刻也老泪纵横，身体摇摇欲坠。
谢临渊猛地扑向警戒线，想要冲过去。
“念之！念之！”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几个警察死死拉住他。
现场一片混乱，哭喊声、惊呼声、警笛声交织在一起。
媒体记者疯狂地按着快门，记录下这悲惨的一幕。
顾家大小姐，谢家准儿媳，在婚礼当天，葬身火海。
这个消息，必定会震惊整个京北，乃至全国。
没有人注意到。
在混乱的人群中，一辆不起眼的消防指挥车悄然驶离。
车后座，一个穿着消防员制服，脸上被烟火熏黑的“人”。
缓缓摘下了头盔和氧气面罩。
露出的，是顾念之那张沾染着灰尘，却无比平静的脸。
她透过车窗，最后看了一眼那片混乱的场景。
看到了父亲的眼泪，母亲的昏厥。
看到了谢临渊那痛不欲生的模样。
她的心中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有一片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