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流 作品

第26章 你要变成她

第二十六章 你要变成她

照片上看起来其乐融融,可萧母心里清楚,从那时起,这个家就已经出了问题。

那个男人一辈子花天酒地,最后死在别人怀里,萧晨阳当时刚成年,在葬礼上一句话没说。

从那天起,这个孩子变得沉默、压抑,凡事都自己扛,她看着他长大,知道他骨子里的倔强,也知道,他一旦爱上谁,就是认了命。

她曾以为她可以控制一切。

包括他。

可她唯一没想到的,是那个叫叶诗韵的女人。

她恨她。

恨她的柔软,恨她的忍耐,恨她不声不响地就进了她儿子的心,恨她即使死了,也还留着一道永远抹不掉的影子。

那道影子,几乎成了她儿子如今活着的全部意义。

她不能接受。

她不能接受她亲手养大的儿子,把一辈子的执念放在一个死人身上。

更不能接受,这份执念毁了她给他安排好的一切。

萧母放下茶杯,拿出手机,拨通了温雪梨的电话。

“来书房一趟!”

那头传来些许慌乱的脚步声,然后是温雪梨压低的声音:“好的,阿姨,我马上!”

不到五分钟,温雪梨就到了,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毛衣,脸色略显疲惫。

“阿姨!”

“坐!”萧母指了指她面前的椅子,脸上没有情绪。

温雪梨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握在膝盖上,垂着头。

“你知道我今天做了决定!”

温雪梨抬头,目光复杂:“关于……晨阳的?”

“嗯!”

萧母直视着她:“我要他彻底从叶诗韵的影子里走出来!”

“我要他重新成为那个能听话、能结婚、能给萧家留后的人!”

“他现在虽然表面上还听我安排,但你我都知道,他的心不在这里!”

温雪梨咬了咬唇,低声说:“我知道!”

“你一直说你爱他!”

“是的!”

“那你愿不愿意……成为他的幻觉?”

温雪梨一愣,脸色变了。

“我不是让你去演!”

“是让你—在他再次陷入精神错乱时,真的‘成为’叶诗韵!”

她缓缓说出这句话,语调不快,却字字压得人透不过气。

温雪梨的嘴唇发白:“您是说……要让他重新病发?”

“是!”

萧母没有回避:“我们已经联系了专家团队,正在安排修复手术!”

“这次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只是试图压抑记忆!”

“我们要制造认知混淆!”

“要让他彻底忘了那段具体的痛苦!”

“然后—在他精神混沌的阶段,由你,填补那段空白!”

“你要学会她的说话语气,动作习惯,衣着风格!”

“你不是温雪梨!”

“你是他‘梦中’回来的叶诗韵!”

温雪梨呆呆地坐着,整个人像被雷劈中。

“可……可那样他永远不会真正爱我!”

“你想要的是爱,还是萧家的身份?”

萧母直视她,语气平静:“你现在还有选择吗?”

“我已经尽力为你争取机会了,晨阳连孩子都认,却始终不答应婚事!”

“如果你不抓住这次,你这辈子只能是个外人!”

“你想当那个孩子的‘母亲’,还是他未来婚礼上的旁观者?”

温雪梨咬着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不是伤害他吗……”

“他现在的状态,就不是伤害自己?”

萧母冷笑:“一个整天活在死人的影子里的人,还不如疯了干净!”

“疯了,我们还能控制!”

“清醒,他早晚毁了你,也毁了萧家!”

她将手中的计划书推到温雪梨面前,上面是详细的心理引导计划、行为训练课程、模仿策略,以及术后护理安排。

温雪梨盯着那堆纸,手指微颤,喉咙发干。

“你要是同意,我立刻安排你接受训练!”

“手术时间定在三周后!”

“术后诱导期为一个月!”

“在那段时间里,他的世界只有你一个人!”

“你要做的—就是成为他眼里唯一的真实!”

温雪梨一言不发。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恐惧。

她想了那么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可代价……却是她这一辈子的诚实。

“你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我自有别的安排。”

萧母说完这句话,站起身,走向窗边,不再看她。

半晌,温雪梨缓缓站起,声音带着一种几乎决绝的颤抖。

“我愿意。”

萧母转身,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你最好真的愿意。”

“因为从你答应的那一刻起—你这辈子,再也不是你自己了。”

“你只有一个身份。”

“叫叶诗韵。”

温雪梨低头,垂着眼睫,没有让人看见她眼中的泪光。

她心里明白,一旦踏入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她不是没想过自己也能被萧晨阳真正接受。

可她等了这么久。

他还是在梦里喊的是“她”。

哪怕她陪了他整整一年,他也从没回头看她一眼。

那她只能用别的方式。

哪怕是……欺骗。

哪怕—要她从此活成一个替代品。

只要能站在他身边。

哪怕是以“叶诗韵”的名字。

f国海岸线的日落总是短暂,天色从明亮到昏暗,只在一场风从海平线吹过的时候。

宋意坐在画室里,一直没有开灯,光线暗下来,她也没起身,只是靠在椅背上,手里转着一支炭笔。

桌上是她刚画完的作品,是新的系列开篇,也是她迄今为止画得最克制的一幅画。

没有人物。

只是一道模糊的门框,门外没有风景,只有一片空白。

门半开。

像是有人走了出去,又像是有人正在回来。

王思远推门进来时,她没有抬头,只说了一句:“天黑了吗?”

“已经黑了!”

“我没注意!”

王思远走过来,将一盏台灯打开,柔光落下,把她的侧脸映得极静。

“你画的这个,叫什么名字?”他看了画一眼,问。

宋意想了想,轻声道:“叫《空门》!”

“门还在,里面空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没有起伏,只像是在解释某个技术性问题。

可王思远却听出了她语气里一种不动声色的疲惫。

不是身体的,是情绪的。

“你想回去了?”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