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草民只认现钱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齐文泰默默地念了一遍最后这两句，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怅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他的诗词水平本来就不低，自然可以感受到林旭这首诗的魅力。
这首《锦瑟》的意境，是完全不同的风貌。
朦胧，婉转，哀伤，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锦瑟、华年、晓梦、蝴蝶、春心、杜鹃、沧海、明月、珠泪、蓝田、暖玉、青烟……
一个个典故，一个个意象，如梦似幻，交织缠绕，将那份“爱情诗词中的遗憾”，描摹到了极致。
那种错过的怅惘，那种回首时的茫然与无奈，几乎要透过诗句，浸染到人的骨子里去。
齐文泰与崔廉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涛骇浪。
此子……当真是妖孽不成？
太子齐洛元，早已是面色复杂，心中五味杂陈。
嫉妒？或许有。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同样是年轻人，为何此人能如同谪仙一般，挥洒自如，佳作迭出？
而此刻，最是震撼，也最是尴尬的，莫过于出题的七公主齐洛樱了。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小嘴微张，眼神有些涣散，显然还沉浸在《锦瑟》那如梦似幻的意境之中，无法自拔。
她自诩诗词天赋不低，品鉴能力更是出众，自然能够听出这首诗的份量。
每一个字，每一句，都仿佛敲打在她的心坎上。
那份“惘然”，那份“追忆”，让她这个未经情事的少女，都莫名地感到一丝心悸和怅然。
这……这真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能写出来的诗吗？
不知过了多久，林旭那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寂。
“郡主，这首《锦瑟》，可还满意？”
齐洛樱猛地回过神来，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
被抓到失神的样子，让她又羞又恼。
她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想要挑刺，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竟找不到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这首诗，无论是格律、用典还是意境，都堪称完美！
但要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认输？她齐洛樱的面子往哪搁？
“哼！”
齐洛樱强行压下心中的惊艳，努力板起俏脸，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林旭那似笑非笑的眼睛。
“也就……也就那样吧！”
“马马虎虎，勉强过关。”
这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林旭闻言，也不生气，只是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看得出这位公主殿下的色厉内荏。
“既然郡主觉得勉强过关，那便是认可了。”
林旭伸出手，动作自然而然。
“按照赌约，二百两银子，郡主是不是该兑现了？”
“给就给，不就二百两银子么！”
齐洛樱冷哼一声，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袖袋和腰间，但里面却空空如也。
她平常出门游玩，身边自有侍从跟着，哪里需要自己带银子？今日是跟自己父皇出宫的，自然没有带钱。
“这个……那个……”
齐洛樱顿时有些慌乱，支支吾吾道：“本……本郡主今日出门匆忙，未曾携带银两……”
“未曾携带？”
林旭眉头微挑，语气带着几分调侃，“郡主的意思是……打算赖账？”
“你胡说！”
齐洛樱顿时炸毛了，杏眼圆瞪。
“本郡主岂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只是今日确实没带，先欠着怎么了……”
“那可不行。”
林旭打断了她的话，态度坚决，“方某是个实在人，只认现钱。”
“你！”
齐洛樱气得跺了跺脚。
这家伙，怎么就这么不给面子！没看到父皇和丞相都在吗？
她扭头看向齐文泰，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父王……”
然而，齐文泰却是眼观鼻，鼻观心，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着，仿佛丝毫没有看到女儿求助的眼神。
一旁的崔廉，也是捋着胡须，老神在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看到父皇和丞相都不帮自己，齐洛樱更气了。
“方旭！你不要太过分！本郡主说了会给，就一定会给！”
林旭寸步不让，摊着手。
“郡主，赌约便是赌约，白纸黑字……哦，虽然没写，但众目睽睽，当场兑现，天经地义。”
“你……你……”
齐洛樱被他这副“认钱不认人”的模样气得胸口起伏，小脸通红。
偏偏她理亏在先，又确实被那两首诗词折服，心中虽有恼怒，但也并非真的蛮不讲理。
深吸一口气，她强压下火气，咬了咬银牙。
“好！算你狠！”
她转头看向齐文泰。
“父王，借女儿二百两银子使使！”
齐文泰这才放下茶杯，眼中带着笑意，从怀中取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递给了女儿。
“拿着吧，下次出门，记得带些银钱。”
齐洛樱接过银票，气鼓鼓地走到林旭面前，“啪”地一声将银票拍在他手上。
“喏！给你！”
她的语气很冲，带着明显的不爽。
“不就是二百两银子嘛，瞧你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小气鬼！”
林旭倒也不恼，从容地接过银票，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后，才小心翼 k地收入怀中，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可是凭本事赢来的！
“好了好了。”
眼看女儿还要发作，齐文泰终于开口打了圆场。
他站起身，走到两人中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今日请方公子前来，可不单是为了听诗论文。”
“诗也听了，词也赏了，方公子的才华，朕与诸位，都已经领教了。”
他转向林旭，语气变得郑重了几分。
“接下来，该谈些正事了。”
齐洛樱听到父皇发话，知道诗词比试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虽然心中还有些不忿，但也只能撅着小嘴，暂时闭上了嘴巴。
只是那看向林旭的眼神，依旧带着几分“你给我等着”的意味。
“方公子，请坐。”
齐文泰示意林旭落座，自己也重新坐回主位。
崔廉和太子齐洛元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齐文泰看着林旭，缓缓开口道：“方公子，今日请你来，其实是有一桩关乎国事的难题，想向你请教。”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若是公子能为本王解惑，这银两……绝对少不了你的。”
“哦？”
林旭一听有银子拿，眼睛顿时亮了几分。
他立刻坐直了身体，脸上堆起笑容：“王爷但说无妨，草民洗耳恭听。只要是草民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
看到他这副模样，旁边的齐洛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了一句。
“哼，财迷！”
齐文泰倒是没在意这些细节，他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