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终将目光从的兽皮上移开,望向云疏月。
“南疆妖域要如何去?”
他没有半分犹豫,轻松的好像要去的地方不是什么凶险万分的禁地,而是去山下小镇买壶酒那么简单。
云疏月的指尖在兽皮地图上划出一条路线:“南疆妖域地处大陆南端,与我们北域相隔甚远。最快的路径,是借助星坠城里的传送阵,先前往中州皇城。皇城是天下枢纽,从那里出南门,一路向南,穿过无尽的荒原,便能抵达南疆妖域的边境。”
“不过,”云疏月的声音低了些许,“南疆自古便是妖族的居住之地,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尤其是妖域深处,更是人族的禁区,其中的危险……”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纪无终却只是淡淡地回应道。
“无所谓,只要有救小莲的希望,我就一定会去。”
云织霞看着他,那张清冷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没有问他是否考虑清楚,也没有劝他三思而后行,只是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通体晶莹剔透的玉牌,递了过去。
“这是凌霄阁的身份令牌,持此牌,可自由使用城中的传送阵。”
纪无终接过玉牌,入手一片温润。
他点了点头,算是道谢,随后便转身朝着阶梯走去,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
从压抑的执法峰出来,重见天日,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玄冰水牢带来的刺骨寒意。
柳寒灯一直等在殿外,见他们出来,迎了上来。
“听师尊说,她找到救治小莲师妹的法子了?”
纪无终便简单的将刚才的事跟柳寒灯说了一番。
得知纪无终要孤身前往南疆妖域,她神色有些复杂,张了张嘴。
“纪道友,南疆妖域那种地方,以我的修为,跟过去也只是个累赘。”
纪无终摇了摇头,对柳寒灯说道。
“我不在的时候,帮我多照看小莲,有劳了。”
正当他准备动身,先回玉清观告别时,一个清冷的身影出现在山道的不远处。
秦绝依旧是一身利落的劲装,长发高束,腰间挂着独特的武士刀。
她似乎已经等候多时,见纪无终看过来,便迈步走了过来。
她的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内敛。
“我与你同去。”
她走到纪无终面前,没有问他要去哪里,也没有问他去做什么,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
纪无终看着她,秦绝的眼底还带着血丝,显然一夜未眠,但那双眼睛里却满是坚定。
“好。”纪无终没有拒绝。
多一个强援,此行的把握无疑会大上许多。
离开了凌霄阁,纪无终与秦绝并肩而行,朝着玉清观的方向走去。
秦绝似乎并不习惯与人同行,始终落后纪无终半个身位,两人之间隔着三尺的距离,一路无话。
“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到了玉清观那熟悉的破旧山门前,纪无终对秦绝说道。
秦绝点了点头,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下等待起来。
纪无终推开虚掩的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逸。
观前的老槐树下,醉道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张竹椅上,手里捏着个酒葫芦,睡得正香,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的晶莹。
阿土依然在院子里练剑,耳朵一动,警惕地抬起头,当看清来人是纪无终后,他立刻笑着迎了过来。
“纪大哥,你回来了!”
纪无终轻轻地拍了拍阿土的肩头。
“风铃那丫头呢?”
阿土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咧嘴一笑:“在药田里折腾她那些宝贝药材呢。”
纪无终眯起眼睛望向远处的药田,隐约可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在药丛中穿梭。
他收回目光,沉声道:“我要出趟远门,短时间回不来。你替我转告风铃一声。”
“纪大哥,你要去哪儿?”
阿土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脸上写满困惑。
“南疆。””南疆?那是什么地方?很远吗?”
少年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从阿土身后传来:“南疆妖域,九死一生之地。”
两人回头,只见醉道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浑浊的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
他随手抛来一块木牌,上面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咒。
“拿着吧,关键时刻能保你一命。”
醉道人打了个酒嗝,又补充道:“要是回不来,记得把牌子扔远点,别连累道观。”
纪无终稳稳接住木牌,他郑重地朝醉道人行了一礼,将木牌收到储物戒中。
阿土急得直跺脚:“纪大哥!那种鬼地方你去做什么?”
“救人。”
纪无终言简意赅的说道。
“有些东西,只有南疆才有。”
“那我跟你一起去!”
阿土拍着胸脯,举起他那把宽厚的巨剑。
“我现在力气可大了!”
纪无终摇头,将手按在少年肩上:“玉清观就靠你打理了,你要是跟我一走,这道观可就废了。”
说完,他挥了挥手,转身便走出了观门。
与秦绝对视一眼,不再多言,两人朝着通往星坠城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前路是未知的南疆妖域,是传说中的落凤山。
此去,山高路远,前途未卜。
但为了那唯一的希望,纵是禁地,也定要闯上一闯。
山路蜿蜒,延伸向远方的天际。
纪无终与秦绝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风拂过林间,卷起几片落叶,在两人之间打着旋儿。
那三尺的距离,仿佛一道无形的界碑,清晰地划分出两个独立的世界。
秦绝的步履依旧沉稳,腰间的刀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极细微的声响,除此之外,便只剩下沙沙的脚步声。
这沉默有些压抑。
纪无终放慢了脚步,等秦绝与自己并肩。
“秦……道友。”
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山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秦绝偏过头,目光平淡,带着一丝询问。
纪无终看着她那张清俊却无甚表情的脸,话到了嘴边,又觉得有些唐突。
他斟酌了一下,换了个自以为委婉的方式:“如果一个人选择以另一种身份生活,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他的话暗指秦绝女扮男装的事情,可还没等他说完,一道冰冷的视线便扫了过来,像一把出鞘的利刃,瞬间斩断了他后面的话。
“与你何干。”
秦绝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甚至没有停下脚步,说完便径直向前走去,重新拉开了那三尺的距离。
纪无终摸了摸鼻子,自讨了个没趣。
好吧,是他冒失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对方不想说,他也没必要非得探个究竟。
他快走几步,再次跟上,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打破沉默。
气氛比之前更加凝滞。
两人就这么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地势渐趋平坦,已经能远远望见星坠城高大的轮廓。
纪无终的目光落在秦绝的背影上,那个问题终究还是没能压下去。
从登真顶上的对峙,到玄冰水牢外的等候,再到此刻的同行,秦绝所做的一切,都指向小莲。
“在登真顶时,你似乎很关心小莲。”
纪无终再次开口,这次的语气平和了许多,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秦绝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纪无终继续说道:“小莲出事,你比任何人都急。凌霄阁那么多人,只有你愿意陪我走这一趟九死一生的南疆。为什么?”
这一次,秦绝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