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踩上这种悬浮于空中的法宝,脚下虚浮无力的感觉让他极度缺乏安全感。
刀身本就狭窄,他一个大男人站上去,更是显得拥挤不堪。
刚一落脚,整个刀身便是一阵剧烈的晃动。
“站稳!”
秦绝低喝一声,催动灵力稳住刀身。
纪无终慌了手脚,眼看身体就要失去平衡向后倒去,求生的本能让他想也不想,便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前方唯一能稳住自己的东西。
柔软,且带着一丝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纪无终一愣,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双手,正结结实实地按在秦绝的腰上。
山风依旧,吹拂着两人的衣角。
秦绝却是身体都僵住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一双从未体验过的大手正扣在自己腰间最纤细的位置,陌生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让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抹不正常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的脖颈蔓延至耳根,最后烧红了整张脸颊。
下一秒,羞愤压过了所有的理智。
“你!”
“你你你、你干什么!”
秦绝又羞又恼,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白的颤抖。
她想也不想,抬脚就朝身后那人踹了过去。
纪无终猝不及防,被她一脚踹在小腿上,闷哼一声,整个人彻底失去了平衡,直挺挺地从刀身上摔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秦绝从刀上跳了下来,武士刀重新握回手中,指着地上还没回过神的纪无终,那张向来冷若冰霜的脸上,此刻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登徒子!我一刀砍死你!”
话音未落,杀气已至。
秦绝那句含羞带愤的登徒子仍在空旷的城门前回荡,一道凌厉的刀光便已撕裂空气,挟着破风的尖啸,直直朝着纪无终的门面劈来。
这一刀没有丝毫留情,刀锋上寒气四溢,显然是动了真格。
纪无终屁股还陷在微凉的尘土里,剧痛和羞愤交织的秦绝已然欺身而上。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死亡的阴影便当头笼罩。
电光石火之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狼狈地向后一滚,躲开这夺命的一击。
狭长的刀锋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落下,在坚硬的黄土官道上斩出一道深邃的火花与焦痕。
这女人是真想砍死他!
纪无终心中警铃大作,不敢再有半分托大。
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在第二次斩击劈下来的前一瞬,以一个极为别扭的姿势单膝跪地。
面对着再次当头劈下的刀刃,他双目一凝,体内的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瞬间汇聚于双掌。
秦绝势在必得的一刀,竟被硬生生截停在了半空中。
纪无终双掌合十,掌心之间分毫不差地夹住了那柄薄而锋利的刀身。
雄浑的灵力在他掌心形成一层肉眼难辨的屏障,将刀锋的锐气尽数抵消。
秦绝显然没料到他竟敢空手接白刃,而且还真的接住了。
她手腕发力,试图将刀抽出,却发现刀身像是被铁钳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你放手!”
她咬着牙,声音里还带着未消的怒气和一丝颤抖。
“你先把刀放下!”
纪无终也急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是个意外!纯属意外!”
他仰头看着秦绝那张依旧红得不像话的脸,急声解释:“我没试过御剑飞行,脚下没根,一时慌张才不小心……我不是故意的!”
他越解释,秦绝的脸就越红。
那双手按在腰间的触感还未散去,一想到自己的腰肢被一个男人这么结结实实地抱住,她就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上冲。
先前在登真顶时被纪无终已经占过了一次便宜,都还没来得及算账,这又来一次!
理智的弦几乎要被这股汹涌的羞愤给彻底崩断。
“我管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根本不听纪无终的解释,她猛地一拽刀柄,依旧是徒劳无功。
纪无终的双手就像是长在了刀身上,任凭她如何催动灵力,都无法撼动分毫。
僵持之下,秦绝的怒火与羞窘被催化到了顶点。
眼看刀抽不回,她心一横,空着的左脚毫不犹豫地抬起,朝着那张近在咫尺,还在喋喋不休的脸,狠狠踹了过去。
这一脚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刁钻。
纪无终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与她角力的双手和刀刃上,全身灵力也尽数用于防御,哪里能料到她会用上这种街头斗殴般的招数。
他的双手正死死压制着刀身,根本无法格挡。
“唉哟,偷袭!”
一声闷响后,纪无终痛呼了一声。
他整个人向后一仰,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金星乱冒。
一股混杂着剧痛和麻木的感觉从鼻梁和脸颊炸开,让他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秦绝一脚得逞,也愣在了原地,她保持着抬脚的姿势,看着被自己一脚踹得仰面倒地的纪无终,以及他脸上那个那个清晰无比的鞋印。
那是一个小巧的的鞋底印记,不偏不倚,正正地印在了他半边脸上,从鼻梁延伸到脸颊,连鞋底沾染的些许灰尘,都一并拓了上去。
此刻的纪无终,就那么仰面躺在地上,双眼发直,脸上顶着一个秀气的鞋印,看上去竟然有几分滑稽。
“噗。”
一个极轻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声音从秦绝的鼻腔里逸出。
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死死抿住嘴唇,将那股几乎要破口而出的笑意强行压了回去。
胸中那股羞愤和怒火,在这一个滑稽的鞋印面前,无可奈何地泄了个一干二净。
她缓缓放下脚,看着地上的纪无终,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再看看他脸上那个自己亲手印上去的杰作。
好像,是有点过分了。
毕竟,他好像真的不是故意的。
回想起他当时在刀身上手足无措的笨拙模样,确实不像装出来的。
纪无终终于从眩晕中缓过神来,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手一片麻木,还带着点湿润的温热,似乎是鼻血流出来了。
他坐起身,茫然地看着秦绝。
“你这……”
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打是打不过,说也说不清,难道要问她为什么踹脸吗?
秦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飘忽了一下,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自己一贯的冷淡声调,但声音出口,却带上了几分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虚。
“……谁让你乱抓的。”
她说完,自己都觉得这辩解有些苍白。
纪无终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用袖子随意地抹了一把脸,结果把那个鞋印和鼻血糊得更花了,整张脸看上去惨不忍睹。
看着他这副尊容,秦绝紧绷的嘴角终于还是没忍住,微微向上翘了一下,但很快又被她强行压平。
她将武士刀插回腰间的刀鞘,发出一声轻响,打破了这尴尬的寂静。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原谅你了,才懒得跟你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