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星坠城的轮廓便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要去往中州,再从中州转道南疆,最快的方式便是借助大型传送阵。
而星坠城内,便有这样一座能够跨域传送的阵法,由城主府直辖的天枢院看管,戒备森严。
天枢院坐落在星坠城的中央,是一座通体由黑曜石砌成的宏伟殿堂,门口立着两排身着玄甲的卫士,气息沉凝,目光如电。
“天枢院重地,闲人免入。”
两人刚一靠近,为首的卫士便上前一步,手中长戟交叉,拦住了去路。
纪无终没有多言,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云织霞交给他的那枚凌霄阁令牌。
令牌通体温润,正面是凌霄云纹,背面则是一个古朴的“云”字。
卫士长原本一脸公事公办的冷漠,当他的目光落在令牌上时,他仔细辨认了一下那独特的凌霄云纹,确认令牌的真伪后,便换成一副恭敬的样貌。
“原来是凌霄阁的上仙驾到,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上仙恕罪!”
他连忙躬身行礼,同时挥手让下属撤开长戟,亲自在前面引路。
“上仙,这边请!”
两人跟着卫士长穿过森严的正殿,来到一处开阔的后院。
院子中央,是一个直径超过十丈的圆形石台,上面铭刻着密密麻麻、玄奥无比的符文。
符文的每一个节点上,都镶嵌着一枚拳头大小的极品灵石,整个法阵正散发着淡淡的辉光,空间之力在其中微微扭曲。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盘坐在阵边打坐,感应到有人前来,他缓缓睁开眼。
卫士长恭敬地对老者禀报道:“阵主,有两位凌霄阁的上仙,要启用传送阵。”
老者浑浊的目光扫过纪无终和秦绝,随即落在纪无终手中的令牌上,点了点头。
“两位想要前往的目的地是?”
“中州皇城。”
纪无终答道。
“两位的传送费用,将由天枢院记在凌霄阁的账上。”
老者站起身,走到阵法边缘,手中掐诀,一道道灵光打入阵中。
“请吧。”
纪无终与秦绝对视一眼,一同走上了石台。
当他们站定在阵法中央时,老者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成一个复杂的法印,猛地向下一按。
整个石台瞬间光芒大作,脚下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汇成一片刺目的白。
磅礴的空间之力被激发,纪无终只觉得周身一紧,四周的景象开始扭曲、拉伸,最后化作一片混沌的流光。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下一刻,光芒散去,脚下依旧是坚实的石台,但四周的景物已然天翻地覆。
一股比星坠城浓郁数倍的灵气扑面而来,空气中甚至飘散着淡淡的药香和各种法宝灵材交织而成的独特气息。
耳边传来的,是鼎沸的人声与车马喧嚣。
两人走出传送殿,眼前的景象让纪无终都为之侧目。
琉璃为瓦,白玉作阶,入目皆是琼楼玉宇。
宽阔得足以让八辆马车并行的街道上,行人摩肩接踵,衣着华贵,修为不凡。
天空中,不时有华丽的飞舟、神骏的灵兽拉着的车驾,以及脚踩飞剑的修士呼啸而过,留下道道流光。
“听说了吗?东海鲛人族这次的贡品是千年一遇的‘定海珠’,陛下龙颜大悦,直接赏了一座灵石矿!”
“嗨,那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我更关心下个月的丹师大会,据说药王谷的少谷主也会参加,不知会炼出何等神丹!”
“还有人说,大皇子昨日在摘星楼设宴,请的是蓬莱仙岛的少主,两人相谈甚欢,怕是有意结盟。”
“嗨,皇城里的事,一天一个样,谁说得清呢?咱们还是聊点实在的,听说了吗,城西的百宝阁新到了一批北境玄铁,我准备去瞧瞧,给我那把破刀升升级。”
路人的议论声夹杂在喧嚣中,断断续续地飘进耳朵。
纪无终无心去听这些皇城秘闻,他的目光扫过那些乘坐着华美飞舟、谈笑风生的世家子弟,又落在街道两旁那些行色匆匆、为生计奔波的普通修士身上。
繁华之下,众生百态,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他与秦绝的目标很明确,穿过这座庞大得如同巨兽的皇城,从南门出去,一路向南,进入传说中瘴气弥漫、妖兽横行的南疆妖域。
两人沉默地穿行在人潮中,像两滴汇入江河的水,毫不起眼。
终于,高大巍峨的南城门出现在视野尽头。
出了城门,身后鼎沸的人声瞬间被隔绝,眼前是延伸至天际的黄土官道。
官道两旁是连绵的青山,偶尔有鸟鸣声传来,显得格外空旷寂寥。
纪无终辨认了一下方向,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便要沿着官道走下去。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早一日到南疆,小莲便能早一日脱离险境。
他步伐沉稳而坚定,蕴含着某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本该跟在身旁的秦绝,却停在了原地,并未跟上来。
纪无终疑惑地回头,只见秦绝抱臂站在城门下,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他。
那眼神里有几分看傻子似的无奈。
“怎么不走了?”
秦绝终于没忍住,挑起一边的眉毛,反问道:“走?你就打算这么一步一步,走到南疆妖域去?”
她伸出一根手指,遥遥指向远方模糊的地平线:“从这里到南疆边境,直线距离近千里,算上绕开的险地和山脉,路程少说也有三千。就算你是铁打的,不眠不休,一天能走多远?一百里?两百里?”
“……”
纪无终被她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也意识到不对劲。
看着他一脸茫然的表情,秦绝几乎要被气笑了。
“你师傅没有教过你御剑的法门吗?”
闻言,纪无终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严格意义上来讲,我应该没有师傅。”
“其次,我也没有剑。”
“……”
秦绝彻底无话可说了。
她回忆了一下,登真顶上,他确实是赤手空拳,当时只当他是不屑用剑,原来是压根没有。
无奈感涌上心头,秦绝摇了摇头,不再废话。
只听一声清鸣,她腰间的武士刀应声出鞘。
那柄狭长的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稳稳地悬停在她身前,刀身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
秦绝足尖一点,身形轻盈地跃上刀身,稳稳站定。
山风吹起她的衣袂和紫色的长发,衬着那张冷峻的侧脸,竟有几分说不出的潇洒利落。
她偏过头,下巴朝纪无终轻轻一扬,示意他上来。
纪无终看着那柄不过三指宽的刀身,又看了看自己,心里有些打鼓。
这玩意儿,真能站两个人?
不过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学着秦绝的样子,提气一跃,小心翼翼地朝着刀身落去。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