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的晨光照在她浅浅的梨涡里，让人不舍得挪开眼。
“大人快管管夫人吧，方才夫人吃了碗冰酪，奴婢怎么劝也没用。”
茯苓轻声埋怨着，看向林歌的目光里满是幽怨。
“娘子，莫要贪凉。”
张守瑾握住那只冰凉的小手，神情里满是无奈。
赵婆子挎着菜篮在街市上采买，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想到赵二柱如今的成就，她忽然有些哽咽。
若没有县主的救助，他们的日子是何等艰难。
还没走到酒楼，一股浓郁的酒香味弥漫在整条巷子里，让人流连忘返。
赵婆子加快了脚步，朝着酒楼走去，只是走到拐角时，对面忽然拐进来一顶软轿。
“你这瞎眼的婆子，不知道避开些吗，你可知轿子里坐着的是哪位贵人？”
抬轿的轿夫差点被她撞倒，扶稳轿子后，高声咒骂一句。
赵婆子忙低下头求饶：“实在对不住，我这就让开。”
“等等。”
轿子里忽然传出薛怡然的声音，她掀开轿帘一角，抬眼朝赵婆子看去，眸中闪过一抹厌恶。
“本郡主见过你，你是芳华园里的婆子！”
赵婆子不敢抬头，看不出薛怡然面上的表情，只以为她是林歌的朋友，随即温和说道：“小人的确是芳华园的。”
“表姐，我瞧着这婆子有些面熟，很像一个人。”
轿子里探出另一颗头，薛崇景死死盯着赵婆子看了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说道：“她倒是和赵二柱有几分相像！”
“赵二柱？就是今日考中案首的人？”薛怡然皱眉问道。
提起这件事，薛崇景愧疚地低下头，“让表姐失望了，我还以为自己一定能拿下案首的。”
薛怡然轻叹一声，声音里却夹杂着几分不满，“你初来京城，青州再好，也比不上京城的书院，本郡主明日就为你寻几个教书先生，等三个月后的秋闱，你一定不要让我失望。”
薛崇景暗暗攥紧拳头，朝着薛怡然保证道：“表姐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完这话，薛崇景又瞪了赵婆子一眼，他忽然想起童试那天和赵二柱站在一起的乐安县主，那天他似乎听说赵二柱在芳华园做账房先生，于是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和赵二柱什么关系？”
见他提起赵二柱，赵婆子满面红光，“二柱是老婆子的儿子，公子也认识他？”
“本少爷自然认识他！”薛崇景咬牙切齿地说着，看向赵婆子的目光里满是怒火。
“什么，你是赵二柱的娘！”
薛怡然诧异地朝赵婆子看去，瞧见赵婆子身上朴素的衣裳，眉头紧紧皱着，她怎么也没想到，考上案首的，会是贫苦出身的人，还是乐安县主府上的仆人！
薛怡然眼底浮现出几抹怒意，目光不善地朝薛崇景瞪去。
“没用的东西，你怎么连一个下人都比不过！”薛怡然声音冷冽地说着，一脚将人踹下轿子，“自己走回去吧！”
说完这话后，轿子扬长而去。
薛崇景重重跌下轿子，整个人仰躺在坚硬的青石板路上，宛如一只四脚朝天的王八。
他极力隐忍着身上的疼痛，察觉到有人围过来看热闹，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偏还有个不知死活的赵婆子走过来搀扶他。
赵婆子小心翼翼地将人扶正，关切询问道：“这位公子可摔到哪了？”
“滚，本少爷用不着你假好心！”薛崇景一把将赵婆子推开，“本少爷看见你这张脸就恶心！”
赵婆子被他推倒在地上，菜篮子里的菜东倒西歪的撒了一地，看着那些刚买好的肉和鸡蛋被摔碎，赵婆子满脸心疼。
“真是和你那儿子一样，一脸的穷酸相！”看着赵婆子趴在地上捡那些菜，薛崇景冷声嘲讽。
似是气不过，他又走上前去，一脚踩在一棵青菜上，脸上的笑容格外放肆。
“小公子别踩了，这都是新鲜的菜，您不能这样啊！”
赵婆子连忙爬过去，想要伸手将那青菜拿出来，不承想薛崇景忽然抬起脚，重重地踩在了她的手上。
“啊…”老婆子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薛崇景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
“捡啊，你怎么不捡了！”
薛崇景越发放肆，脚跟死死地捻在赵婆子的右手上。
“吵死了！谁在乱叫！”
一道粗狂的声音从酒楼里传来，薛崇景连忙朝身后看去，便见平王正倚靠在门框上瞪他。
平王手里拎着个酒壶，下巴上满是胡茬，名贵的衣裳褶皱不堪，尤其是那张脸红得吓人。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平王痛失爱妾，一连好几日都在酒楼买醉，谁都不敢招惹他。
“王爷…”薛崇景忙拱手行了一礼，这才恶狠狠地朝身后的赵婆子瞪了一眼说道，“都是这婆子扰了您的雅兴，在下这就将她轰走。”
平王也随着他的视线朝地上的人看去，人是不经意一瞥，只是瞧见赵婆子的长相后平王大吃一惊。
他连忙扔了手里的酒壶，跌跌撞撞地朝着赵婆子跑去。
“这种事儿怎么能麻烦您呢？她就是个疯婆子，身上不知道有多脏呢，让在下处置她就行。”
薛崇景忙说着，将要在平王眼前立功。
看到平王朝自己冲过来，赵婆子也吓坏了，顾不上手上的疼痛，跪在地上求饶：“王爷饶命，我这就走，这就走…绝不会碍了贵人的眼。”
“锦儿，你是锦儿！”
平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爱意。
薛崇景愣了愣神，见平王不像是来问责的，仿佛还很紧张赵婆子，薛崇景吞了口口水，心里忽然泛起一阵后怕。
“王爷，您是不是认错人了？”薛崇景壮着胆子问道。
平王却没有理会他，小心翼翼地将赵婆子扶起来，目光落在了那只红肿破皮的手上。
“这是谁伤的！”平王眼底凝聚起一团怒火。
赵婆子不敢说谎，抬头朝着薛崇景看去。
薛崇景心里一咯噔，见平王朝自己看了过来，他连忙解释道，“王爷，这都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