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热闹人声里。唐棠拆开包装拿出校服，感叹道：“哇，这个校服好像民国时期的服装啊！上衣和长裙都是藏蓝色的呢！”她头也不擡地拍着前桌后背，“唐哲，你的校服跟我们女生的一样吗？”
唐哲回头，无奈地说：“男生校服怎么可能跟女生一样，我又穿不了裙子。”
“你要是想穿，我可以借你穿啊！”
“饶了我吧。”唐哲顺手将他刚收拾整齐的的校服递给唐棠。
唐棠拆开后，激动地向同桌比划：“纪晴你看，男生的上衣好像跟中山装啊，他们的领子是立起来的。我们女生的领子是衬衫领，是平的耶！但我们的内搭是都一样的，都是带衬衫领的白t呢！哇哦，感觉好正式呀，好像大人穿的西装呢！”
纪晴看着身旁激动不已的女生，淡笑着点点头，她拿起那团被唐棠堆在课桌上的杂乱校服，细致地将它叠好，放回包装袋。
每当纪晴不知道说些什么时，她总会先点点头，再轻轻地笑。旁人一看，都会明了，会迅速给她贴上“乖巧且没主见”的标签。这种标签，于纪晴而言，反倒成了护身符，在它的庇护下，得到不少惠助。至于代价，不言而喻。
怀里抱着大大的校服，书包里装着沉沉的课本，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往校门口走。
“我就住在前面那个花园小区。”唐棠依旧热络。
纪晴想了一下，才说：“那你是往左边走，我家要往右边走。”
“啊？我们俩这么快就要分开啦！”唐棠先是失落，转而又开心起来，“那好吧，等明天上学时，我给你带世界上最好吃的饼干！拜拜，明天见啦！”
“拜拜。”纪晴微笑挥手。
两人在校门口分开，背对背朝着家的方向走。
回到家，纪晴见纪妈妈正在厨房做晚饭，她跟妈妈打完招呼后，便径直往客厅走去。
纪妈妈只听纪晴打了声招呼，等她转脸看向厨房门口时，早已不见女儿身影，她忙把灶火调小，追出厨房。她刚从厨房出来，就看到纪晴正慢慢悠悠地倒着一杯凉水。
她立刻皱起眉头，喝止道：“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刚走完路就喝水！还有，你还没跟我说你分到哪个班呢？班主任是谁？你说你们这届怎么搞的，怎么不按成绩分班，乱搞什么混班制。真是的，白白浪费一年时间！”
纪晴垂着脑袋，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她将水杯放到茶几上，拎起书包，踩着脚下的影子，走回卧室。由于纪妈妈的问题又多又密，她插不上话，只好边整理书本边等妈妈说完。
纪妈妈不知女儿想法，她只知道她说了半天话，纪晴却半点反应都没有，她便不耐烦地拍着书桌，催促道：“问你话呢！”
“分到二班了。”
“二班怎么样啊？班主任教哪科？”
“应该还不错吧，年纪前两名都在我们班，班主任的一本率也挺高的。”纪晴抠着书本，在心里缓缓地深呼吸。
“那就好，你还没说班主任教什么呢？”
“他是数学老师。”
“那不错，正好你数学不好。”
纪妈妈很满意她了解到的内容，她放下心来，转而又想起着锅里还煮着的菜，便转身往厨房走。纪晴望着纪妈妈匆忙的身影，也跟着走了过去，她见妈妈把菜从锅里盛出来，忙伸手去接。
“这个鱼才烧好的，烫。”纪妈妈擡高餐具，侧身避开纪晴伸过来的双手。
纪晴愣怔了一下，她僵硬地移开视线，后退几步，默默打开电饭煲。
“你手洗了吗？”纪妈妈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一回来，就洗了手。”纪晴握在手里的饭勺，顿了顿。
纪妈妈瞟了她一眼，转身把菜端到餐厅，片刻后，回来端放在台面上的青菜，她顺手又拿了两双筷子，她看着还在盛饭的纪晴，忍不住念叨：“哎呀，你怎么盛个饭也这么慢！”
纪晴闻言，只得握紧饭勺加快速度盛完米饭。她翘着手指将电饭锅内胆放进水池里泡着，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才端着盛好的米饭回到餐厅。她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坐在餐桌一角。
“你尝尝看，我刚尝了一下，我觉得味道还挺好。”纪妈妈夹了些鱼肉给她。
纪晴点点头，吃下鱼肉。
“你上了高中后，学习态度得更加端正了，知道吗？人家都说进了一中，怎么着也能上个二本。你可不行，怎么着也要考个一本。你看你堂哥，人家当时都没上一中，还考上了好大学呢！”
“我知道了，可高中不像初中，高中的课程真得要难上很多。”纪晴小口小口地吃着米饭。
纪妈妈见纪晴不听话，她啪嗒一声搁下碗筷，不依不饶地理论起来：“才刚跟你说了两句话，你就知道了，知道了。即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不得更努力！啊？我都搞不懂你，我一看你这磨磨蹭蹭的样子，我都替你急得慌！”
纪妈妈咬牙说道这，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思，她见纪晴还扒着米饭，便一把推开她的饭碗，恨道：“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吃饭！我要是你，我都没有吃饭的心，恨不得天天趴在书桌前！你看你爸外派那么多年，还不都是我天天含辛茹苦地照顾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直以来你奶奶都是怎么对我的，想当年她盼着我能生个儿子出来，结果没想到生下来是你，她前脚知道结果后脚就走了。啊，这个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不到我这些年来过得多辛苦吗！你要是考不上一本，那她们不得天天戳我脊梁骨啊！就看这三年了，怎么说，你也得再努力一把……”
这种论调，纪晴从小到大不知听了多少遍，她习以为常地看了眼被丢掉的碗筷，她沉下肩膀，彻底地缩到角落里。
想当年，她第一次听说时，年纪尚小的她被纪妈妈那一波三折的语调完全唬住。所以那年除夕去奶奶家拜年时，纪晴没主动和奶奶打招呼，小孩子的“报复”就是这样幼稚可笑。可结果怎样？结果纪妈妈拉下脸，当着众人，狠狠训斥纪晴，直到她哭出声，有人来劝，才作罢。
她当时年纪小，不经事，只以为是她做错事惹妈妈不开心。一次不成，又去“报复”，次数多了，纪晴也就明白了。
现下，她只觉惶恐。
纪晴将堵在嘴里化成一团的米饭咽下，垂着脑袋，乖乖应道：“妈，我会好好学习的，吃完饭，我就去看书。”
“嗯，这就对了！你要知道这学习都是为了自己学的，受益人还不是你自己嘛！你要知道妈妈说你都是为了你好，你可要明白妈妈的这番苦心啊！哎，等你以后考上大学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都不管你啦。”纪妈妈随意捡起碗筷，摆在纪晴面前，“吃吧，吃完了，就看书去吧。”
纪妈妈说完，她看着只顾埋头吃饭的纪晴，恨铁不成钢地，重重地叹了一声气。
晚饭后，纪晴坐在书桌前，温习功课。
九点半时，纪妈妈来到女儿房间催促道：“去洗澡吧，校服我都给你洗好了，明天早上，应该能干。”
“好，那妈你早点睡吧。”
纪晴洗完澡，顺手关上卫生间光源。刹那间，整个客厅，漆黑一片，只剩月亮垂进些许光辉。
等眼睛适应后，纪晴小心翼翼地走回卧室，按亮灯光后，她才动作极轻地关上房门。她抱着薄毯躺在床上，她的身体，慢慢蜷缩成婴儿形。
第二天清晨，纪妈妈砰的一声推开卧室门，喊醒纪晴。
纪晴洗漱完，忙跑到阳台上拿校服。她伸手去摸，发现裙子晾干了，但外套还有些凉浸浸的。她拿着上衣回到卫生间，打开吹风机对着衣服吹了一会。
吃完早餐，纪晴和纪妈妈一起出门。纪晴家离一中很近，步行十多分钟就能到达，纪妈妈的公司则离得些远，需开车往返。
“真不用我送你吗？”纪妈妈按下车窗。
“不用了妈妈，学校就在前面，很近的，你要是送我的话，还得再折回来，太麻烦了。”
“好，那你中午回家后，就赶快热饭吃，吃完饭再睡一会，但不要睡太长时间，半个小时就够了，睡醒后，再看看功课。”
“嗯，我知道了，我去上学了。”纪晴说完，便径直向前走去。
虽说纪晴家离学校很近，但她习惯卡点到校，进了教室后，她发现座位上，又坐满了学生。这氛围，果然和初中不一样。
一个暑假后，不知是何缘由，大家都长大了好多，都变得更加自觉，更贴近大人的模样了。
唐棠从纪晴刚一出现在教室门口时，就一直傻笑地盯着她看。这会儿，她看着纪晴从整齐的书包里依次拿出笔袋，书本和水杯，她惊叹不已：“哇哦！你的书包好整齐啊！你的东西都好少女啊！你的动作也好优美啊！”
纪晴被夸的耳朵开始泛红，她冷静下来，一本正经地说：“这些都是我妈给我买的，你的笔袋也很可爱呢。”
唐棠直摇头：“这些，都没有你可爱！”
纪晴不知怎么接话，只好岔开话题，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唐棠。
“这个巧克力很好吃的，不太甜，你尝尝看。”
“哇！我会认真品尝的！”唐棠忙从书包里掏出一袋饼干递给她，“王子趣多多赛高！”
“谢谢。”纪晴笑着接过饼干，“我也喜欢吃这个饼干，等下课间休息时，我们一起吃吧。”
“是吧，是吧，这个味道最好吃了！”唐棠两眼发光，她托着下巴，倚着课桌，一脸兴奋地看着纪晴。
坐在后座的李一楠实在忍不住，插话进来：“我说两位美女，快停止释放你们的魅力吧，我坐在后面，都看得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