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前桌常屿在李老师的指点下，灵光一闪，他转身拿起纪晴的数学试卷，仔细看了起来。
“哦，你这是概念没有理解透彻，等理解后，再多做点题，成绩就能提升了，你要是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年纪第一，竟然，这么热情的吗？好像，也没说过几句话啊？
纪晴怔住，她隐下水蒙蒙的雾汽，飞快地，擡头看了他一眼。
只见他，正平静地看着她。
那一瞬，让纪晴觉得她像是藏在莲池深处的游鱼，此时，荷叶被拨开了，有人发现它了。
这种觉知，让她焦急起来，它赶忙游向更深处。
纪晴擡手将被风吹到耳边的乱发，藏到耳后，她屏气凝神地拿回试卷，假意察看。
身旁的唐棠见纪晴不说话，只当纪晴还在难过，她略一思索，招呼道：“唐哲，要不我们晚上留下来上晚自习吧？”
“可以啊，反正回家也是写作业。”唐哲推了一下眼镜，看向常屿，“你呢？”
“我也可以啊，叶嘉航晚上要打球，正好等他。”
“好，那就从今天开始呗，等下跟李老说声。”唐棠麻利地拍板定下此事。
发完试卷，李老师回到讲台上，他看着台上状态不一的学生们，想了想又说：“我在有些同学的试卷上，标了一个三角形，请这些同学的家长，在周五之前电话联系一下我哈。”
他话音刚落，本安静下来的教室，瞬时激起千层浪。
学生们不可置信地扒拉着试卷，有人惶恐，有人担忧，有人走神……
李老师见学生们反应剧烈，便笑着说：“别紧张啊！只和你们家长沟通一下你们最近的学习情况。现在不是都提倡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嘛，虽然这才第一个学期，但也可以提前考虑考虑了。可以早点做准备，不是更好嘛！学校这样做的目的也是希望你们都能考取一个好大学呀。”他解释完，又拿起试卷看了起来，“这第一道选择题，太简单了，就不看了，直接说选什么吧……”
憋了一节课的学生们在李老师走出教室后，顷刻间，掀起滔天巨浪。
“这什么意思啊，他的意思是说我们成绩不行的，去学艺术吗？”
“呵，你以为艺术那么好学啊？”
“好的艺术大学也很是难考的，你看那中戏、北电、央美、国美的，那竞争都激烈着呢……”
“哎，真是太难了！”
“话说，我妈要给李老师打电话了，我好慌啊。”
“哎，我也是，完了，下个星期的零花钱没了！”
“……”
唐棠见纪晴神色恍然地发着呆，她忙晃了晃纪晴的胳膊，安慰道：“不慌啊，我妈也要给李老师打电话的。”
前座两位男生听唐棠这么说，纷纷转身，异口同声道：“我也是。”
“真没眼力见，女生聊天，男生勿扰。”唐棠气哼哼地将两人推了回去。
“没事。”纪晴脑袋晕晕，不做挣扎，她只呆呆地盯着数学试卷。
中午放学后，纪晴一回到家就给纪妈妈打了电话，说明情况。碍于在公司，纪妈妈不便多说，她只应了几声，便挂断电话。
太阳一个晃神，下午的课程也结束了。
“走吧，我们去食堂吃饭吧，吃完饭再回来学数学。”唐棠拉着纪晴离开座位，她又四下张望起来，“前面那两个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跑的比兔子都快。”
纪晴垂着手指，无力地点点头。
唐棠看着忧愁未减的纪晴，想了想劝道：“我爸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吃饭，这样才能有力气，有了力气，才不会被困难打倒。”
望着唐棠关切的神情，纪晴努力放松心情，她顺手理了理鬓角碎发后，才对唐棠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两人吃完晚饭，回到教室。
过了一会儿，常屿和唐哲也回来了。
纪晴埋首于座位，正修改历史错题。常屿走近后看到她的历史分数，歪头想了一下，像发现了什么趣事那样，他坐下后笑着说：“我上午还在奇怪，李老为什么要说历史成绩，原来是这样啊！纪晴你知道吗？我的数学成绩减去你的历史成绩，刚好就是你的数学成绩。”
纪晴还沉浸在数学之殇中，她笑不出来，她默了默，抽回数学试卷，不是很想搭理他。
常屿以为她在害羞，又说：“你文科成绩都挺好的，就是数学需要拯救一下，你是哪里不明白？”
“要不咱俩换个位置，你这样转身不难受吗？正好我也想看看唐哲的物理试卷。”唐棠起身想要和常屿交换座位。
纪晴本以为常屿不会答应，结果，他竟说：“好啊。”
她赶忙晃晃脑袋里的水，学霸竟这么友好，快打起精神呀！
交换完座位后，纪晴看着试卷上的一道大题，不解地说：“我就是搞不懂什么奇变偶不变的，好奇怪？”
“这个是定义，要记住的。奇不奇怪的不重要，你文科这么好，理解能力肯定也很好，再试着理解一下呢，其实数学，很有趣的。”常屿随手指向试卷上的某道题型，“你看，这道题就很有意思啊。”他说完，还对着那道题笑了一下。
纪晴不可置信地瞟了他一眼，竟然有人觉得数学有趣！果然，大神的境界，我等凡人理解不了。
“你先看看这些定义，然后再做这道题。”常屿顺手在她的数学书上画下重点。
纪晴点点头，她接过课本专心地看着他圈下来的重点，她一字一句地在心里认真理解起来。
办公室里，一班班主任巡班回来，他看着正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李老师，走过来闲话：“你们班，都这么拼的吗？这才半个学期啊！这教室里上晚自习的学生就这么多了，这年纪第一、第二都在呢！”
李老师笑了：“爱学习不是好事嘛？”
一班班主任默默看了他一眼，八卦地凑近道：“我跟你说，我看见年纪第一在给一个女生讲题呢。”
“你怎么这么八卦，互相帮助不好吗？”李老师盖上笔帽。
“这成绩好的给成绩差的补课，容易产生崇拜心理，美女帅哥的，总要注意一下不是？”
“都是学生才多大点，再说了那女生成绩也不差的哈，她只是偏科，她文综成绩比你口中的年纪第一还好呢！要真崇拜，还不知道谁崇拜谁呢！”
“你咋知道的？”一班班主任一脸好奇。
“是我让他们互相帮忙的，怎么了？”李老师一脸正气。
他顿了一下又说：“再说，早恋这个事，要是真谈了，不去干涉还好。这小孩子的感情，来得快去的也快，谈着谈着发现不喜欢了，都不用你说，人家自己就分了。分开后，没准觉得恋爱不好玩了，就对学习上更上心了。你要真去干涉，事一闹大，得，那不就真成苦命鸳鸯了嘛，那才会闹得满城风雨呢。”
“照你这意思，那要是谈了没分呢？”
“那不刚好成了一段姻缘佳话嘛。”
一班班主任闻言，忙撇嘴，摇头道：“你看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我不跟你说了。”
李老师无所谓地摆摆手，他喝口茶水，又继续在笔记本上写写记记。
下课铃声响起，陆续有人离开教室。
纪晴收拾好课本后，认认真真地对常屿道谢：“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常屿被纪晴诚恳的模样逗笑：“啊，不用客气，都是同学。”
“你要是真过意不去，就请他吃饼干呗。”唐棠满脸写着“快夸我”。
纪晴眼睛一亮，忙点头道：“那明天我请你们吃饼干吧。”她是真心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
唐哲无奈：“你要是自己想吃就直说，干嘛还用常屿做借口。”
唐棠冷笑一声，对着他的后背，使劲轮了一掌。
“别闹。”唐哲摸摸后背，“还有同学要上二晚呢。”
“你们先走吧。”常屿站在走廊上跟三人挥手，“我还要去找叶嘉航。”
唐棠冲他随意地摆了摆手，便挽着纪晴，向走廊的另一端走去。快走到校门口时，她又问：“那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呀？”
纪晴笑着摇摇头：“不用啊，再说了，咱俩也不顺路呀。”
“那好吧。”只低落了一秒钟的唐棠，又扬起笑脸，“那我们明天见啦！”
这一次，纪晴在向唐棠挥手后，并没有着急离开，她隐在街道拐角，望着唐棠和唐哲远去的背影，她忽然觉得能够认识唐棠是件幸事。
回到家，纪晴刚换好拖鞋，就看见纪妈妈正坐在沙发上不耐烦地看着她。
“你是先检讨，还是先听我说。”
“妈，你说吧。”纪晴乖顺地坐在沙发上，她垂下眼睛看着脚尖。
“原来你也不傻啊！你还知道考试没考好得上个晚自习补救一下啊！”纪妈妈望着闷不吭声的纪晴，忽而怨气上涌，“这试都考完了，你还搁这装什么委屈！你自己说，就你现在这个成绩还怎么考一本！啊，就你现在这样，你让我怎么跟你爸交代啊！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纪妈妈那愤懑的指责声全都幻化成无形的石头，重重砸向纪晴，这令她下意识地向沙发后背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