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有了上午的经验。下午，纪晴卡着点来到画室，一进门，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忙走上前问好：“雷老师下午好。”
“你来上课啦，我来看看你们这届学生。”雷老师边说边把水果放在静物台上，“我拿了些葡萄和香蕉过来，你们别客气，自己过来吃哈，我还有课，先走了。”
有学生笑嘻嘻的道谢：“谢谢雷老师，您慢走。”
那男生趁老师不在，八卦道：“你们知道吗？林老师一家都是搞艺术的，他爸爸是美术老师，他自己开画室，他女朋友就是颜老师，怎么样？这艺术细胞绝了吧！”
有女生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就住这个小区，那肯定啥知道啊！要不，我也不会来这里学画画啊！”
又有人问：“听说我们画室，去年成绩很好？”
“那可不，小班教学，质量肯定好啊。”
这时，颜老师打开一直关着的主卧门，从里面走出来后，又反手关上房门，见大家都聚在一起，不经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那男生插科打诨：“颜老师，你刚起啊？咦，林老师呢？”
他不知，颜老师最烦八卦的男生，她看了男生一眼，回怼道：“他当然在他家啊！怎么，你找他有事？”
那男生忙摆摆手，谄笑着回到座位。
颜老师看学生们陆续坐好，又说：“哦，对了，你们还没开始调颜料吧？先不要调啊，等会林老师会教你们调颜色的。”
她话音刚落，林老师便走了进来。只见他端坐在画架前，举着调色盘，招呼学生们看他做范画。他利落地沾了些颜料，快速地在调色盘上混合色彩，准备好后，他边画边说：“你们要认真看啊，看我是怎么画草稿的，怎么铺色调的，都看清楚了，不要拿本子记，要认真地看！”
有学生好奇地问：“林老师，你都没回头，怎么知道我们有人在拿本子记？”
“我还不了解你们。”林老师撇撇嘴，“别说话了，快仔细看，看看我是怎么切亮暗面，怎么画细节的。”画完范画，他又拿出两张纸贴到最前面。
“这是我们近期会用到的颜色，你们按照这个配方调颜料，调完了，就赶快画画，今天下午必须临完一张水彩，画不完，就不许去吃晚饭啊。还有，你们洗盘子的时候，在浴缸里洗，洗完把浴缸也冲冲。听到没？我可是有洁癖的啊！谁要是被我逮到洗完盘子，没洗浴缸，就罚一张速写。要是再犯，那就翻倍！”
纪晴在听到洗盘子时，有些疑惑，她侧身问米洛：“什么是洗盘子啊？”
“就是这个啊。”米洛指了指调色盘，“我们学校，之前也这么说。”
纪晴心想，这专业术语，可真有趣。
下一瞬，画室里的学生全都拎着颜料蹲在配方表下，开始调颜色。这还是这批新生第一次调颜料，皆笑嘻嘻地，都尚未意识到时间的重要性。
林老师听到越来越响的嘻嘻哈哈的笑声，忙从工作室里出来，催促道：“抓紧时间，不要再玩了！画不完，真不让你们去吃晚饭啊！”
出了校门，等于放虎归山。他们愈发胆大，边答应边拖拖拉拉地胡乱搅拌颜料，等他们做好准备工作，时间早已溜走大半。
晚饭前，大半学生都没画完自己的作品。林老师见他们速度实慢，只好催他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回来接着画。
纪晴和米洛洗好画笔，结伴去小区旁边的小吃街吃晚饭。吃完晚饭，又匆忙地将没画完的水粉作品赶完。
快到七点时，颜老师开始示范画速写的几种技法。只看她动作娴熟，轻轻松松地就绘出一个人形轮廓。
纪晴边看边琢磨，在心里默默记下颜老师的画画顺序。
等他们自己画时，又有学生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林老师不悦地走出工作室，用画笔敲了敲他们的画板。
这边，纪晴对着范画，小心翼翼地描绘人物轮廓，但她基本上，画一笔擦一笔。颜老师看到后，提醒她：“不要一直擦，错了就这个基础上接着画，接着改。”
纪晴在心中幽幽叹气。她点头应下，她努力控制住她想要擦去错误痕迹的右手。过了半晌，终于画完，只是这人物造型，被她画的眼歪鼻子斜的，更不要说比例这块了，怎么看，怎么吓人，她都不好意拿给颜老师修改。
“速写呢，确实比较难画，主要是人体结构比较复杂，不过没关系哈，练个几百张就好了。”颜老师在画室里张望来张望去，一个晚上过去了，她对这群新生的绘画基础，基本上，也掌握的差不多了。
有学生听到她随口带过的话语，惊呼道：“啊！不是吧！要画这么多！”他没想到，颜老师看着高高瘦瘦的，但说出来的话却这么狠。
“不然呢，你以为呢，画画哪是那么容易的，赶快画吧，别啰嗦了。”
学生们闻言，皆垂着脑袋，安静地画起画来。快到十点时，有学生开始聊天。坐在画架前的颜老师将改好的作品递给学生，她站起来拍拍手。听到声响的学生忙齐齐转头，十分期待地看着她。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们收拾收拾可以回家了，明天八点上课，不要迟到了。今天有人迟到，就算了，但下不为例啊！后面迟到一次，抵一张速写啊！”
坐在小板凳上的学生们，在听见最想听到的第一句话后，他们的心，刷的一下，跑走了。有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有人和老师挥手再见。
只见，他们话音刚落，人影便飞到外面。
纪晴走出画室，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叹道：“没想到画一整天的画，还挺累的。”
米洛跟着叹气：“哎，这哪是挺累的，这分明是累爆了！我都没有力气骑车了，真没想画画到比上课还累。我上课还能发个呆，打个盹，画画根本就不行好嘛！一节课画一幅，我神都不敢走，我都这么专注了，都没能画完一幅画。哎！真没想到刚出虎xue，又入龙潭。”
“那我来骑车带你吧。”纪晴和米洛交换位置，她想了想又安慰道，“颜老师不是说，刚开始画的慢，都是正常的嘛，等到后面我们就能快起来了，一节课一幅，肯定没问题的。”
“我是真没想到，当美术生会这么辛苦，这才刚开始，还好有你陪着我。”坐在后座的米洛张开手抱住纪晴。
回到家，纪晴站在门口看着黑漆漆的客厅，呆了呆，仍旧是只能看到几缕月亮的影子落在地板上。她看向紧闭的房门，知道妈妈已经睡着了。悄声洗漱完，她也沉沉睡去。
月影悄悄移动，它倾斜着，慢慢消退。
一晃，时间来到十二月。
那时的学生除了忧心成绩，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都跟世界末日有关。随着日期临近，他们都好奇着，寻求着。
“你说，要是世界末日真的来了怎么办？那个玛雅传说是真的吗？”米洛拿着画笔，敲了敲纪晴的画板。
“不知道啊，不管发生什么，我们还是要去艺考的。”纪晴的画笔继续在画纸上飞舞，“你速写作业画完了？”
米洛苦着脸，摇了摇头：“一个晚上画两幅，对我来说真的太多了。”
“我也是，昨天晚上，我画了两多个小时，才画完。原本以为画到现在，画画速度应该快了一点，哪知道还是跟之前一样。”
“谁说不是呢！现在画的作品，比之前更难，要扣的细节也更多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叹了声气。
纪晴想了想，又说：“今天晚上我可能要晚一点回家了，我想先在画室里，画完一张速写再回去。”
“好，那我下课就先回去了，我再缓缓，过几天再留下来画作业。”
纪晴“嗯”了一声，不再聊天，专心修改画面。
林老师看她画的差不多了，便走过来改画，他看了眼纪晴的作品，不解地问：“你是用哪支笔画的？”
纪晴指了指水桶里的画笔。
“你这个作品，画得太严谨了，用笔还是不够自然松散。你看看，这边破一下，那边也破一下，这多好，多自然。”只见林老师浅浅几笔，就改好了她的作品。
站在林老师身后的纪晴，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地盯着画面。
好神速啊！
被老师修改完的作品，画面效果更棒了。
过了一会儿，林老师将一支扇形笔递给纪晴：“画到最后的时候，你就用这只笔，像我刚才那样去画。”
纪晴点点头，接过画笔。她先在水桶里洗了洗画笔，又沾了些颜料，在调色板上混合后，她学着林老师的模样在画面上画了几笔，她歪头看着自己的画出来的笔触，不得其法。她仔细回想着林老师的用笔，她深深呼吸，更加专注地练习起来。
下课后，纪晴和几个同学留下来画作业。现在，纪晴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来画室时，林老师会说那句，后期下课时间由自己决定。
可不嘛，下课时间只会越来越晚。
一张速写画完，纪晴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半了。果然，在画室画作业效率还是要高一点，她收拾好材料，和颜老师打了声招呼后，才离开画室。
今晚，云层很厚，天被压得极暗，如墨汁洒满整片天空。小区里的路灯，间隔较远且光线幽微，纪晴裹紧大衣，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此时，迎面走来一人。擡眼看去，那人个子很高，身影模糊，但不知为何，纪晴却感到熟悉，正欲探究时。
“纪晴？”那人笃定开口。
走近后，纪晴看清眼前人影，有些许月光，落在他轻蓬的头发上。
“原来你住在这个小区啊？”纪晴有些诧异。
“是啊，你们也这么晚下课？”
“嗯，平时会早一点，今天拖得比较晚。”见他看着自己，纪晴忽而紧张起来。
“那还挺辛苦的，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要我送你吗？”常屿向前迈了一步，昏暗灯光下，他终于看清女生眉眼。
“不用不用，我家离得不远，我先走了，拜拜。”
她像一阵风，匆忙跑走。
常屿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懊恼极了。他想，我就不应该说那句话，早知道就聊点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