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习籽和游客两人相互觑了觑。
游客本来的打算是，先选择玄关方向先逃离通衢再说，哪成想瞎猫碰上死耗子，居然从蒋子寒嘴里得知了暗夜阁的老巢就在玄关的消息。
游客脸色一变，但他比寻常人更内敛，稍微表现的震惊很快就掩盖了下去。
可他这个细微的神情还是被习籽尽收眼底，从蒋子寒说出“高新区的老巢也在玄关”这句话后，游客全程保持沉默，习籽总觉得他藏着事，可也不好直接问他，只是暗自上了心。
去珞珈山得横跨整个通衢，通衢市区是必经之路。
天光熹微时，习籽透过越野车的挡风玻璃目睹了满城的风雨和荒凉。
不出所料，夜里从城防部发射的火球四散在城区，引发了多处爆炸和燃烧。
所见之处公路损毁，房屋倒塌、流民扎堆，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郁的焦臭味。
车在珞珈山附近停下，三人选择弃车步行进山。
珞珈山巍峨雄伟，加上他们赶到时，当地有不少被战乱波及的民众在聚众闹事，所以防守的并不周密，才给了他们才浑水摸鱼进山的机会。
天刚拂晓，山路泥泞湿滑，习籽和游客在前面走得很艰难，蒋子寒则双手被绑在身后，不急不慢地尾随着，好在一路没有野兽作祟，走的慢，但也算顺利。
穿过丛生的荆棘林时，习籽还一直在回想车里的场景，频频出神。
他为了打消顾虑，便试探性地问游客：“蒋子寒说高新区的老巢也在玄关，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果然，这话一问，游客从容的脸上划过一丝惊讶。
他嘴唇微张，刚要说话，却被身后的蒋子寒抢了先：“那当然了，告诉你个秘密，深渊地裂也在玄关，惊不惊讶？！”
说完，他又快步绕到习籽跟前，还不忘眨了眨眼。
深渊地裂……
习籽记得，游客曾经跟他提起过，那是游客童年噩梦的地方。
习籽确实被他激起了兴致，心想反正游客也是闷葫芦一个，八成从他嘴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打算听蒋子寒说。
没想到蒋子寒不说了，当着他的面卖起关子。
他转身背对习籽，晃了晃被捆绑的双手：“帮我解开，我就告诉你。”
习籽：“……”
习籽没动手，是游客折返回来帮他松绑的，蒋子寒心里美滋滋的，还以为自己抓住游客把柄，可以随便霍霍他，于是他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游客率先抢了他的话头：“确实，联盟的总部也设在玄关。”
习籽：“？”
习籽一脸问号。
他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跟游客相处这么久，他从来没有刻意去打听和询问游客的身世和过往，因为他觉得那些都是过去式，不重要。他到现在就只知道游客是联盟的人这一点，从来没听游客提起过联盟总部的驻地在玄关。
“你没跟我说过……”习籽介怀了。
不爱打听不代表刻意隐瞒，他确实不爱打听游客的过去，可蒋子寒在车上提起高新区的老巢也在玄关时，游客脸上的表情里都是故事。
他知道游客当时内心也在做抉择，可天人交战后的结果还是选择了隐瞒他。
他不生气，只是有点淡淡的失落，觉得游客没把他当回事，有秘密也不跟他分享。
游客看出他的顾虑，赶忙解释：“我没打算瞒你，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毕竟这事儿……”
蒋子寒一看这局面没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立马就说：“你相信他的话么？他可是重组联盟的人。”
“闭嘴！”游客瞪了他一眼。
那完全镇压不住的气势吓得蒋子寒一哆嗦，愣愣地回退到一侧，小声嘀咕道：“说话就说话，这么大声干什么？谁声音大谁就占理么？”
珞珈山的天灰扑扑的，林间还回荡着凄厉的鸟叫声。
习籽擡头看了一眼昏沉的天色，便加快了脚步：“看样子要下雨了，我们抓紧时间。”
游客含在嘴里的话欲言又止，手停在半空中，最终还是没有拉着习籽的衣服跟他解释清楚。
队伍末尾的蒋子寒看到此情此景，脸上贱兮兮地扬起了笑意，刚才那番话虽然没让他们内讧，但至少起了嫌隙。
只要感情有裂缝，他就能撬开！
“朋友，他不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你啊。”蒋子寒小跑着，一把挽着习籽的脖子跟他套近乎，想割裂他们。
“诶……”可话说到一半，蒋子寒只觉手掌一滑。
之间习籽肩膀一斜，脑袋从他的臂弯里钻了出去，留给他一个孤傲的后脑勺。
“怎么回事啊你们！”挖墙脚的人感觉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发起了牢骚。
这时，在一旁看热闹的游客才把嘴角往上一勾，留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暗夜阁没一只好鸟，联盟的人也一样！”蒋子寒恶狠狠地道，“我还就不信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骂人时皱起的眉头拧在一起很诡异，彻底把游客逗乐了。
游客笑完，就拍着他的肩膀，叮嘱道：“他那是耍小脾气，跟我闹小别扭。你以为他真的怀疑我？就你这点小把式还想离间我们的感情？”
“哦……”蒋子寒哦了半天，晃过神时，游客已经走远了。
他把游客那话在心里倒腾来倒腾去，越发觉得这话怎么那么像在
……秀恩爱呢？！
“操！”他吆喝了一嗓子，铆足了劲跟了上去。
林间有个被木篱笆围起来的小破屋，虽然年久失修，但房子搭建的还算稳固，能歇脚。
“诶唷，你们手脚也太麻利了吧！”蒋子寒双手搀着膝盖，连气都吐不均匀，他看着眼前的房子，平静地道，“这是我以前的家。”
习籽侧目望他，蒋子寒瞬间意识到自己这话让他产生了误解，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这不是我的老家，是我躲难时住的家。我小时候家被烧了，父母也被杀了，在玄关城里住，怕被富商报复，就一个人躲进了深山老林住下。”
篱笆上有砍痕，不少木桩歪七扭八地倒地，显然这里以前被人砸过，应该是蒋子寒向玄关政府报案，想寻求公道，却反被肆意报复那次。
推开篱笆，院子里全是落叶，杂草丛生，中间一条被清理干净的小路各位显眼，路上铺了干净的石头，一直延伸到木屋的正门。
“这里最近有人住过？”习籽问。
“在逃出高新区之后，我和房小媛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蒋子寒推开木门，潮湿腐朽的木头味扑面而来，他推开木窗户，通风透气，“也是那段时间，她从新闻里得知了高新区覆灭的消息心灰意冷，好几次想寻死，都被我救下。后来，我慢慢地带她走出了阴影，并且为她制定了周密的复仇计划。”
屋内虽然有一股霉味，但胜在环境干净整洁。
下坐时，习籽刻意放缓了速度，确保座椅扎实，才敢放屁股。
蒋子寒从后门出去后，没一会儿用木碗盛了两碗水进来。
是清冽的山泉水，习籽一口干了半碗，游客喝水很优雅，不急不慢的。
“既然是我们救了你，让你从通衢里活着出来了，现在你可以发挥你的作用了。”习籽说罢，从游客的储物器里取出纸笔，先用笔对照着玄关地图，画出主体地图轮廓后，把笔递给他，“暗夜阁的老巢在哪儿？”
他接笔，随手在地图的东南角画了圈，把笔一扔。
习籽比对玄关地图后眉头紧皱，问道：“这是哪儿？”
蒋子寒耸了耸肩，做了个无可奉告的动作。
游客回答：“深渊地裂。”
“这怎么可能？！”习籽下一句话脱口而出时，强压镇定道，“深渊地裂不是重组联盟的地盘么？怎么可能会是暗夜阁的老巢？”
他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骤然把脑袋一转，死死地盯着游客。
他想起了在越野车上时，游客所表现出来的很奇怪的沉默。
难道……
“别瞎猜。”游客先掐断习籽的胡思乱想，再跟他说道理，“我没告诉你并不是知道什么，而是推测不好下定论，才没告诉你。在车上，我得知暗夜阁的老巢在玄关时，萌生了一个预感……”
“神乎其神。”蒋子寒对此不屑一顾。
游客也没急着反驳他，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暗夜阁在世间搜集异能，如果他们的老巢在玄关，唯一的可能就是深渊地裂。因为那里，异兽最密集，异能也最充沛！”
“深渊地裂一直被联盟所管辖，你从小在联盟长大，你难道不知情么？”这才是最困惑习籽的地方，这说不通。
游客眯眼思索了很久后，缓缓摇头。
习籽从喜欢上游客开始，就已经毫无保留地选择相信他。
习籽相信游客不知情，如果他真的知道，他就不会花这么多精力带自己从六婶那里找暗夜阁的线索，又在通衢辗转多次到这里。
他只是在想，一个深渊地裂怎么可能藏匿着暗夜阁的老巢？
这么重大的事，重组联盟一点消息也不知情？
暗夜阁是怎么做到在重组联盟的眼皮子底下藏得这么密不透风的？
还有……
习籽着急地问：“闻妆阿姨一直隐居在深渊地裂，暗夜阁难道也不知情么？”
“如果暗夜阁知道闻妆阿姨藏在深渊地裂，就不可能放她离开。闻妆阿姨是唯一懂得制造异能载体的人，暗夜阁放她离开，无异于放虎归山。”游客回答。
蒋子寒一边听着，一边用手指敲着桌子。
他手上握了两颗石头，在掌心跟盘核桃一样绕来绕去，最后，他手指一顿，问道：“听说过双核界么？”
“双核界？”习籽问。
“你是说……”游客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试探性地问。
“嗯。”蒋子寒从他的表情里读到了内容，“深渊地裂就是一个由极为浓郁和醇厚的异能所组成的双核界。”
两位一来一往，跟打哑谜似的，听得习籽完全云里雾里：“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明白。”
游客这才恍惚还有个学渣，于是耐心地跟习籽解释：“双核界就是在异能学里提出的假象理论模型，简单来说就是看似是一个空间，但这个空间处于双空间共存的状态，在自然界的模拟实验里，如果一个人多次进入一个双核界，就有几率进入完全两个不同的空间。”
习籽瞠目结舌：“这……这可能么？”
“异能学专家说这是个假象模型，一直没有人验证过，所以大家一度认为不存在。”游客道，“可现在看来，不是不存在，而是有人故意在遮掩，不让双核界现世。”
习籽理解了个大概：“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暗夜阁的老巢和原本的深渊地裂处于双核界的两个空间里，这两个空间同时共存，但却没有任何关系。”
“可以这么理解。”蒋子寒重新开始盘石头，“只要控制双核界的启动方式，你们就能从深渊地裂进入暗夜阁。”
“这就是多年来，暗夜阁一直为人们所说道，却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们老巢的具体位置。处在双核界，没有正确的启动方式，根本进不去。”习籽感慨万千，“就连重组联盟，也一直没有察觉。”
游客单刀直入地问：“双核界的启动方式是什么？”
蒋子寒迟疑了，习籽看出他的目光在闪躲，片刻后，蒋子寒说：“异能。”
“只要异能就能开启么？”游客接连问。
所有异能都能开启进入暗夜阁的双核界，拥有异能载体的人不都能进去么？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不。”他眼神坚毅地回答，“开启双核界的启动方式是一种特殊的异能，和我们所有人的异能都不一样。”
“是不是……彩色异能？”习籽在试探。
“你怎么知道？！”蒋子寒惊讶的反问也印证了习籽的猜测，他和游客对视了一眼后，同时陷入了沉思。
又是彩色异能。
习籽第一次得知彩色异能在习家别墅，一个彩色异能的人从游客手上救下吉云坊坊主后遁空离开。
第二次是在格尔纳碰到的两只夜混沌，这两只异兽所释放的异能光是彩色的。
这一次是第三次，彩色异能光居然和双核界的启动方式有关？
这中间存在什么关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