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第二十天：收购
2017年10月26日，王佳佳踩着早上9点上班的点进入办公室。
她一个晚上都没有睡，情绪和状态肉眼可见地不在线。老李看她进办公室的时候闷闷不乐，脚步说不出是发虚还是发沉，低气压的包裹连他都能强烈地感受到。
“佳佳，你没睡好？”他悄悄转动椅子，低声问。说话的时候，他特意看向她的黑眼圈，表示他的关心。
王佳佳坐在工位上，她把电脑打开，当听见老李询问时，她脑袋还在发懵。像是没有听清楚似地，她转头看向老李，皱眉问：“你说什么？”
老李看她状态不对，他直觉她有事儿。“你……没睡好？”他心里犹豫，不知道要怎么问，最后还是把刚才的询问给重复说了出来。
王佳佳何止是没有睡好，她是根本就没睡。她呼出一口气，搓了一把面孔，苦笑说：“可能……我是没有睡好吧……”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并且也说不出‘穿越’这种话题。
“我点一杯咖啡，你要不要？我请你和思思喝。”为了掩盖自己的状态差，她索性掏出手机打算点咖啡续命。
“算了，你没睡好还是不要喝了，心脏受不了的。”老李劝她养生。
“喝什么？我要喝的。”程思思听见他们讲话，她一个回头，挪着办公椅就往王佳佳跟前凑。她瞥见王佳佳手机上的咖啡点单界面，随即就说：“我要一杯热美式，中杯。”
程思思是一直请客喝奶茶和咖啡的，王佳佳对于她的要求没有理由拒绝。她立刻下单，并给自己加了一杯大杯的热美式。
“王佳佳，你是失恋了吗？”程思思注意到王佳佳的面色，她凑近去看，发觉她眼眶有点红肿。“小男友欺负你了？你偷偷躲被窝哭了一晚上？”
程思思说话太直接，老李轻咳一声，提醒她讲话别太犀利。王佳佳稍显尴尬，她揉了揉眼睛，不想把自己的事情拿出来说，便打起精神，找借口用玩笑的口吻回答：“我昨晚看小说看得晚了，眼睛不舒服。”
“言情小说吧，看得眼泪哗哗流。”程思思嘿嘿笑，她一脸看王佳佳少女心的样子，自嘲道：“也就你春心萌动看得进小说，我现在是连小说都不要看了，感觉年纪越大越没有耐心，看书是一点儿都看不进去。”
老李听程思思这番自嘲言论，喝了一口刚泡的茶叶水，直白道：“你不是没有耐心，是短视频看多了，没有定性了。要我说，你忍着别刷视频一个月，保证你什么书都看得进去。”
“得了吧，有看书的闲工夫我还不如找点儿私活做做，多赚几个钱来得实在。”程思思撇撇嘴，她不认可老李的说法。
老李见她冥顽不灵，叹了一口气，摇头说：“你看，你这就是没有定性了。”
“你有定性，你实在，这破公司就数你待得时间长。”程思思玩笑嘲讽，当然，她言语里没有恶意。
说到工作，王佳佳突然插进来一嘴，说：“我有点儿不想干了，想辞职。”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想好，就是突然有了这个念头。
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淳勉的事儿，她只觉得自己没了盼头，有点儿待不住了。
“别呀，你这突然辞职干嘛呢？”程思思一反刚才嘲讽的言论，她劝说道：“上回我们在ktv闹了那些事儿，还有后来刘江海带客户灌你酒把你带走……这些都是他们理亏。他们不敢对我们做什么，你自己先走人是怎么一回事嘛。”
老李听王佳佳话音觉得她辞职这个决定有些许草率，便也跟着劝说：“是啊，你辞职了这脏水不就全往你身上泼了嘛。再说，现在大环境也就这样，再找个也不一定比这里好。万一背调的时候这群狗领导给你使绊子，你要吃亏的。”
亏不亏的王佳佳现在没有脑子想，她就是觉得累，浑身的精气神都给抽干了的那种。“我早就不想干了，要不是有你们我可能一个月之前就提离职了。”
“听我一句劝，别走。”程思思见她状态低迷，心想定是生活里遇到了什么不能说的。她作为同事兼朋友，好心透露说：“听说这破公司有人收购接盘了，来了个新老板，大集团里下来的。你先别着急走，留下来看看情况。”
又有新瓜，王佳佳一脸疑惑，她暗想这破公司也就是占了一个陆家嘴地理位置高级，其他能拿得出手的优点还真是数不出来。她目光看向依旧是大门紧闭的几间领导的办公室，问：“他们还回来上班吗？大集团下领导来，我们成子公司的话，是不是这群人得降一级？”
“难讲。”老李凭着经验，回答：“集团只是派了一个新老总过来，他们不一定会变动职位，很有可能还是原来的位置。但是这个也不好说，人事变动很难讲，讲不定我们这群小虾米也得变动岗位。”
听着意思是换汤不换药的可能性比较高，王佳佳暗想，如果还是这群狗血领导在这个公司主持事情，她留着也没多大意义。“搞不好，新老总和他们是一丘之貉，到时候更乌烟瘴气。”她不看好这波接盘。
不管看好不看好，公司被收购的消息在上午还是悄咪咪咬耳朵，在下午已经出了文件通告，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
到底是哪个大集团这么雷厉风行，王佳佳没有兴趣，甚至对于工作后台蹦出来的消息框也懒得打开。
“就这么被收购了？！连传播八卦风声的时间都不给足，太迅速了吧。”程思思吃过午饭，她在午休的时候看了一眼工作通知，惊讶地说：“下午1点新老板要来开会！天啊，这是什么工作风格，别弄得以后得从996变成007啊！”讲道理，她感觉这波收购有点儿草率和儿戏。
老李也在看工作通知，他不免战术性地搓了一把脸，皱眉说：“这回不好说啊。”
“你们去开会，我不去。”王佳佳没有心思管新老板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她不管谁来开会，以后老总换成谁，反正她是不想干了。
“干嘛呀，你去看看呗。你看过以后说不定觉得还行呢？”程思思见她一副躺平的样子，她知道王佳佳这回是真想辞职。
“你们去看看就行了，以后设计组就你俩一块儿干，我累了。”王佳佳还是不愿意。
“大家都去你不去，你瞧瞧这像话吗？讲不定新老板还不错，你这不是给自己埋雷嘛，我们设计组不正好撞枪口让人杀鸡儆猴做文章？”程思思还想劝一劝的，她觉得去一趟又不损失什么，何必闹性子，自己给自己使绊子。
王佳佳是真的累，她听出了对方话里的好心劝说，可她就是今天不想去。“一个公司的人都要去开会呢，会议室都不一定站得下。少我一个也不少，我不去也没关系。”
的确是大家都去了，少一个也看不出来，但道理不是这个道理。老李看她状态是真的差，想着劝是肯定劝不动了，就给了个台阶说：“问起来我就说你今天身体不好，请假了，行吧。你也别太冲动，干不干的另讲，我和思思先去探个路，万一这个老板不错呢。”
“是啊，万一呢，对吧！”程思思也是这个想法。她看王佳佳还是油盐不进，只能无奈地说：“再讲了，你真想走也别弄得太难看，好聚好散最好了。”
道理王佳佳都懂，但是她今天就是不想讲道理。她看向这二位好同事，感激地回应：“心意我领了，你们让我静静，行吗？”
她一个成年人想静静，老李和程思思还能不让她静？下午一点一到，整个公司的人全都往会议室涌去，大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徒留王佳佳坐在工位上一边喝奶茶一边划拉设计图纸。
“你不去开会，坐在这里干嘛？”一个成年男性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
王佳佳已经自我放弃了，她放飞似地不在意站在她背后的人是不是新老板，也懒得去花心思猜。她懒洋洋地看着电脑屏幕，奶茶也不离手，浑身上下透露着烦躁和叛逆，飒爽地给出回答：“我不想干了。”
“你不想干了？”对方语气滑稽地重复她说的话。然后，在一声嘲笑过后，冷言冷语地说：“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公司是什么地方？你家啊？”
要是能把公司当家，王佳佳嘲讽暗想，这得给她开多少钱一个月才能让她做牛做马？回应对方的讥讽，她也冷笑一声，回怼道：“哪敢啊，这种乌七八糟的‘家’谁想要？”说罢，她大口吸了一嘴奶茶，嚣张地发出了咀嚼珍珠的声响。
黏腻又难嚼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听得令人恶心，就如同王佳佳在故意恶心人一样。她像是破罐破摔，瞥见电脑屏幕上映出的半个人影，瞧着心烦，便把奶茶放到一边，想要转过头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这么空闲和她打嘴炮。
可就是这么一转头，当她擡头看清对方面孔时，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着刚刚咽下去的珍珠好像都卡在了食道里似地。
“不想干了就去打辞职报告，主动申请离职，别想着等公司开除你，给你赔偿金。”对方也不惯着她，他对上她震惊的眼神，冷漠地给出他的‘优惠’方案，“按照劳动法要提前一个月申请离职，但是我可以放你今天申请离职今天就走，都不用等明天。”
“你……”王佳佳只觉得脑袋混乱，她指着对方，想要说话，但却卡着说不出来。
对方也似乎没有想让她说话的意思，他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在离开她的工位之前还撂下了一句话：“晚上6点下班你别走，等我过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