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俞一 作品

第58章 挥金如土

第58章挥金如土

◎“况且仵作已验过尸,孤大人何必再多此一举呢?”◎

“公子。”

望了眼红木牌匾上铁画银钩的“云锈衣坊”四个大字,少女咬了咬唇,道:“咱们去魏府,带衣裳去拜访似乎有些不妥啊……”

只闻孤淮凛轻笑了一声,清透的眸波光流转,“谁说我买这些是为了给她们?”

“啊?”少女盛着的粉嫩唇瓣满是诧异,不是给她们,那是……

正思肘时,从店里施施然传出一声清脆的女子嗓音,“两位客官不妨里面瞧瞧啊。”

如此惹眼的二人立于门前,谢十三娘自然早已发现,瞧这公子不仅生的是俊逸清贵非凡,那周身仪态气度也非寻常之人,如此非富即贵的客官怎能轻易放走。

由是,她便心急了些。

只见谢十三娘呈皓腕于腹间,笑吟吟行了个礼,“我见二位矗立门前许久未入,此莽撞之举还望海涵。”

孤淮凛微微颔首,继而微转过身看向身旁的少女,“进去吧,依依。”

说罢,也不等少女回答,便是握着少女软软的柔夷引着人儿踏了进去。

金灿灿的日光辉映而下,室内各色锦缎棉袍绫罗绸缎流这纷彩的光,溢出翡丽彩颜。

“公子,是您要买衣还是……”边说着,谢十三娘流转着暧/昧而恣意的目光落在男子身旁芊芊袅袅的少女身上,“还是您的小娘子要买?”

谢十三娘自然也是个人精,在京城经营衣坊如此多年,能得无数达官贵人的小姐夫人青睐,不仅是她家的衣着漂亮,样式新鲜,更重要的是她那眼力见和“名嘴”,既要哄得客官开心,还得满意。

谢十三娘笑脸盈盈的面上看不出一丝破绽。自这两人登门之起,这矜贵公子的眸光便是一直落在这女子身上,不是夫妻也是即将要完婚的。

由此这称谓便是再合适不过。

果然此话一落,孤淮凛稍一微怔后,那自入门之起便噙着柔意的眸此刻更是晕染着化不开的笑意。

这“云锈衣坊”乃京城最受小姐贵女们青睐之女子衣坊,这背后的谢十三娘当真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俊美天颜的男子微偏过头,却是瞧见身旁的少女此刻面色粉绯的厉害,毛茸茸的小脑袋垂得极低,从他的角度,能看见那一排浓郁乌黑的羽睫似蝴蝶震翼般急急扑闪着,仿佛下一秒便要震翅飞走。

柳依依羞赧极了,这掌柜的说话怎如此毫无遮拦,甚至还当着公子的面说这般话。

少女蠕了蠕唇,正准备解释时,却蓦地被身旁的男子捏了捏手心,随即被其往前带了带,“劳烦掌柜的先量量。”

“公、公子?”

少女眼儿颤了颤,还有些懵懂和怔愣,竟当真是给她买衣裳吗?

孤淮凛凝着面前瓷娃娃霜雪染绯,那莹彻细腻的娇靥微怔诧,他眼底的笑意更深,“去吧。”

他早便想带小丫头出来置办谢绫罗绸缎,想将她胆扮成京中最名贵的贵女一般,可这些时日以来事态频生,竟是一直未找到合适的机会。

如今借着这机会,也算了了这个心愿。

况且……

男子幽深的眸落在了少女鸦黑的小厮服之上,不禁微眯了一分,这别人的衣物,还是早些换了的好。

见男子面色氤上了一丝冷冽,柳依依以为是自己的推脱令他有些生气了,便不再磨蹭,迅疾走到了那掌柜面前。

待走近了些,谢十三娘连忙唤着小二拿布尺过来。

成/熟而丰/腴的女子动作熟稔的张开布尺,柔声道:“劳烦姑娘将手臂张开。”

正欲张开布尺测量时,只便听闻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悦耳之音。

孤淮凛薄唇轻启,“我来吧。”

谢十三娘稍一怔愣,随即便是笑意浓浓,男儿家的这般心思她倒是见识的多了,不非便是想时时刻刻与自家娘子亲近些黏在一起,然如此云淡风轻面不改色主动提出来的也仅此看见这一回。

“请吧,公子。”

谢十三娘也不多做停留,迅速将手中的布尺递了过去,又道:“量四处便好。”

说罢,更是自觉懂事的移到了别处去招待客人。

偌大的衣坊此刻因临近晌午,并不似往常那般拥挤。

柳依依眨了眨潋滟的盈盈杏眸呆愣愣的直直瞧着面前正一步一步朝她走近的俊拔身影。

男子容颜清贵俊美无涛,说是画中神邸也毫不为过,此刻那双泛着润的修长玉指撚着一布尺,饶是平常无异的动作,竟也在这般俊逸神圣映照下变得隽雅非凡。

此刻两人已一步之遥,男子周身馥郁的木荷香钻入鼻尖,而自己周身的体肤也是因男子测量的动作变得颤栗而发烫,更甚的是,自己那颗心已是跳得似要飞出膛腔。

她不知自己怎么了,明明自己和公子更亲密的举动都做过,甚至还有石洞之时的赤诚相拥,可都不如这般的磨人紧张。

柳依依急喘了口气,却是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有些不会了。

“依依,擡起头来。”

蓦地,滚烫的吐息自头顶落下,磁性悦耳的嗓音一落,竟是激的少女不紧全身颤了颤。

柳依依回过神来,连忙擡起头去,毫无意外的,跌进了深邃蛊/惑而倒映着她容颜的一旺幽潭。

少女不仅怔愣几秒,等再反应过来时,男子已测到了她面前的那团隆着的绵软之处。

较之于少女的心颤惊滞,孤淮凛此刻也并不好受,他知道自己手中布尺之下亮着的位置到底有多诱/人,霜玉凝雪缀梅,软糯莹绵,只比世间所有的脂玉还要腻手……

况且,自诡市回来那次,小丫头气血盈亏意识朦胧之下,曾无意引着自己复上了那处……

男子眸色变得幽深而滚烫,他迅疾敛下眸子,掩过其中险些盖不住的危险。

日渐正中,自最后一家衣坊出来时,街上的行人已是寥寥无几。

身着鸦青色素丝直缀的俊美男子行在前面,而手中却是紧紧握着一身着同样色系的娇美少女。

少女未施粉黛,如云如墨乌发除了以一白玉簪半披半束别在脑后之外无其他任何缀饰。

然如此素雅扮相不仅未将少女姣花映水的冰肌玉骨所掩去,反而更是将这娇俏柔美更添了几分清冷之感。

玲珑娇小的身姿笼罩在鸦青色衣衫之下,清丽的面容和身旁高大的男子契合极了。

柳依依自是没注意到这些,直至坐上了马车全身也是轻飘飘的,公子带着她行了好几家奢华而华丽的铺子,一番手笔令她不禁瞠目结舌。

公子竟这般,这般“挥金如土”。

上好锦缎云织,金簪步摇,璎珞珠钗……如此种种,说买便买。

且置办的那些东西除去为魏府吊唁带去的礼件,其余皆属于她一人。

“公子。”

柳依依贝齿自咬出点点牙痕的胭唇移开,软软唤了一声,见男子偏过头凝向了她,又继续问道:“你……你……”

剩下的话,少女有些难以启齿。

历经种种,公子对自己是真的好到极致,事无巨细,体贴入微,就连他的床榻也是自己霸占着。

她找不出世间第二人。

可如此翩翩温润玉公子,未来会将这般好也给别的女子吗?况且他还有一个未婚妻。

柳依依蹙了蹙眉,精致的眉眼间满是愁绪,如今自己已是习惯了公子对她的各种好,出现了浓浓的依赖和期盼,甚至也生出了他的身边只有自己一个女子的这般想法。倘若有一天公子他娶了妻,她很难想象她会怎样。

想到此,少女没由来的发堵和酸涩,鼻头也竟是有些发酸。

“怎么了?”孤淮凛自是注意到少女这般情绪,瞧着瓷娃娃愁绪的面颊,他直想将人抱进怀里好生柔抚宽慰着。

然他不能,这般行为怕是会吓跑了他的瓷娃娃。

“依依,怎么了?”孤淮凛倾尽几分,温声问道。

柳依依微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我没事公子。”

“就是有些太感动了,你……为什么对我这般好?”

少女潋滟的眸静静凝着他,后面的甜糯嗓音有些朦胧但仍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传入男子的耳迹。

孤淮凛微怔稍许,为什么对她这般好?

看来小丫头还没看出来呢,男子清贵优雅的玉面上难免划过一丝失落,罢了,小丫头还小,还需再慢慢教些时日。

马车一路行驶,凛凛发出轱辘的碎响,车厢内两人敛着眸,各怀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马夫在外面唤了一声,“孤大人,魏府到了。”

“走吧,依依。”

甫一下马车,面前之景映入眼帘之际,柳依依不禁也是一瞬的怵愣。

黑楠木为主体的门扉两侧挂满了白幡和百花。

魏府小厮见人过来,迅疾朝里去通报。

很快,一位身着素色衣装的妇人在一个丫鬟的搀扶下行了出来。

来人周身萦满了浓郁的悲戚和疲态,发红的双眼肿大,眼角还挂着几滴未落下的泪。

“不知孤大人前来拜访,有失远迎。”魏氏行了个礼,却觉嗓音嘶哑无比。

孤淮凛敛眸微微颔首,“魏大人突遭不测,还望魏夫人节哀。”

话音刚落,魏氏心里难免划过一丝悲怆,随即道:“孤大人里面请吧。”

步入宅中,偌大肃穆的院宅里通体挂满了白帷,青石板砖镶嵌的地面上散了众多冥钱,而地那在上秉着一路的白色蜡烛,想是已经彻夜燃烧。

这是柳依依在孤老太史公逝后第二次见识这般场面,满目的疮痍与悲戚,浓郁的哀痛苦楚萦满了整个大宅。

孤老太公也是被人谋害所杀,一介死节良臣只专撰写于手中史册,如此避世圣贤之臣竟也招来了那众奸宦的忌惮,不惜痛下杀手。可更令人悲痛的是,线索断断续续,至今也未查出真相。

而魏继,她也曾见过活生生的她,如今不过几日,他便横死于府邸书房,这其中一二,少女不禁感到一丝怅惘和酸涩。

魏氏领着两人到了大堂,内里压抑的低泣声时而起伏,身着素白孝服、头戴白花的妾室及子孙们聚在一起给所逝之人烧着纸。

孤淮凛行了上去,玉身长立于正中央,对着那置着的通黑楠木棺材躬身作揖。

行了三次后,又是为魏继烧了几张纸钱。

魏氏此刻情绪已好转了些,被悲痛浸染的有些发懵的脑袋此刻清醒非常,落在男子俊拔的背影之上的视线也不禁灼了几分,来的这清贵俊儒的太史大人前来吊唁只怕不是偶然。

她夫君死于非命,只怕这位大人特意前来也是为了查案。

想到此,魏氏深邃的眸里不经意染上一层异色,她走向此刻立于中央的俊逸公子,道:“孤大人,借一步说话。”

闻言,柳依依连忙望向不远处的孤淮凛,张着的盈盈杏眸里微有一丝竟诧,这魏夫人竟看出了公子前来的目的。

“请。”孤淮凛微微颔首,说罢不余给了正凝着自己的少女一个眼神,示意她紧跟着自己。

柳依依自然明白男子眸中的深意,待两人行了几步,随即便跟在了孤淮凛之后。

绕过庭廊回甬,几人行到一处偏厅,魏府下人敛声屏气为自家夫人和前来的矜贵公子各斟了一盏茶之后便是立即识趣退了下去。

魏氏自然瞧见了男子身后立着的少女,率先问道:“孤大人,这是?”

“魏夫人莫见怪,此乃在下……”孤淮凛将幽深的眸在少女身上顿了稍许,似在迟疑是以未婚妻的身份介绍还是……

殿内暗香氤氲,静谧的有些可怕。

见自家公子幽眸落在自己面上,却是迟迟未回答,少女不禁以口型提示:“贴身侍女。”

孤淮凛眸色稍敛,终是顺着少女答道:“贴身侍女。”

室内茶香四溢,滚滚清茶中氤氲的丝丝白雾弥漫,映衬的男子的容颜愈发如画如雪,可往细了看,那半敛的桃花眸眸里却一丝极难察觉的幽深。

见男子回答,魏氏探究的眸自少女身上划过又落到了男子身上,道:“恕妾身鲁莽,敢问孤大人今日前来是为了何事?”

孤淮凛眸微眯了眯,道:“魏夫人冰雪聪明,在下也便不藏着掖着了。”

“魏大人遭人谋害含冤而死,在下今日前来实为查出杀害魏大人背后的真凶。”

面容清俊的男子眸色微冽,磁性清润的嗓音此刻也染了些冷凛。

魏氏极是聪慧,她自然一早看出了自己此番前来的背后深意,可令他有些疑窦的是,这魏氏对这番似有些超乎寻常的敏感和警惕。

被男子这般盯着,饶是见识过多年内宅风雨的魏氏也不禁有些难以直视,她敛了敛眸,道:“孤大人需妾身配合什么?”

“可否请魏夫人引路魏大人身死的书房?”

话音刚落,只见魏氏暗自攥了攥手中的泪帕,面不改色道:“孤大人,夫君身死后,大理寺和县衙的皆三番五次的前来,书房内的东西早已交至大理寺之手。”

孤淮凛眸色凝了凝,江家父子也参与

丽嘉

此事?

“魏夫人,不知可否也让在下一并瞧瞧魏大人的尸首?”

闻言,魏氏面色凝重几分,随即讪笑一声道:“孤大人肯为夫君申冤自是极好,可眼下夫君已逝,妾身怕……”

边说着,魏氏啜泣了起来,布满皱纹的面上很快淌满了泪水,“妾身怕扰了夫君好不容易得到的清净……”

“妾身虽一妇道人家,自是知晓孤大人圣命难为,可夫君素日里也是辛劳至极,朝堂风涌诡谲,为护好这一大家子,夫君他日日提心吊胆,未曾睡过一日好觉,如今终于可以歇息了,妾身可否求孤大人勿再开棺验尸……”

见面前的男子未说话,魏氏又道:“况且仵作已验过尸,孤大人何必再多此一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