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骤雨初降
◎他们手执利剑,整顿有素迅疾加入了这场混战。◎
距离幽幽凉亭远处的一绿丛间,却是暗自隐着一身着绿色侍女服的少女。
秋叶蹙紧着眉,厉着锐眸仔仔观察着对面凉亭处的几人,然因距离太远,她听不见几人说的什么,只能猜个大概。
自那孤淮凛忠心耿耿的亲卫沈忱一出现,便是迅速在府内传开,再加之沈忱鲜有的有多些时日的再次出现竟是带了一个女子,其中缘由更是惹人探究。
她听说之后,便是迅疾来到了青云居,果然不出她所料,沈忱带着一女人来到了这儿。
待看清那女子的面容时,秋叶面色稍有一丝狰狞。
之前沈忱消失时,她便觉得其中有鬼,岂料跟踪一番却是跟丢了。既是带这女人马不停蹄来找了孤淮凛,难不成消失的这些时日都和那女人在一起?
少女抿了抿唇,这女子到底是何身份?
正思虑间,秋叶蓦地瞧见凉亭处那清隽的男子微偏了几分头,她猛得一惊,立马朝里头躲去。
待过了几分,秋叶不敢稍作停留,连忙转身准备撤离青云居。
孤淮凛那人,实乃不好对付的主,她绝对不能在主子大业既成之路上暴露了身份!
身着绿衫的少女惶惶恐恐,提着裙摆连忙撤去。
……
夜色沉沉,今夜的天空浓的厉害,融融的黑笼罩着整个大地。
呼呼的疾风咆哮而过,高大的柏烨哗哗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沉闷的燥热,直灼得少女有些坐立难安。
柳依依早已是睡不着,纤细柔美的身影立于肃厉威严的朱红色门扉之前,那纤细柔白的手儿紧紧攥在一起,据公子前往魏府查探已过了两个时辰,以往无论去哪儿公子皆会带她一同前往的,可这次,无论她如何求软恳求,他都不肯带她一同。
她虽想不明白,但也遵崇,她想公子这般抉择定是为了她好。
不过,眼下将至寅时,为何人还未回来,莫不是被人发现遭遇了什么不测?
正焦虑不安时,只见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刺眼的白狰狞盘踞。
“轰隆隆!”
惊雷滚滚,似来自地底而远古的惊鸣,响彻云霄,连带着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柳依依咬紧了唇,流转着焦急和期盼的眸儿紧紧凝着前方通往兰台的一条偌大宽敞的大道之上。
此刻正值夜深,凉得厉害,咆哮的大风吹得商铺幡帷和那闲置堆砌良久的杂物“哐哐”作响,柳依依越发心惊,恨不得立即前去寻人。
魏府。
身着玄衣的两个男子正矫健迈着阔步行于苍茫的夜色中,因着深夜,魏府的灯烛唯留着几盏,孤淮凛噙着一双清冽的眸,姿态自若朝后院而去。
跟着其身后的沈忱饶是见惯了男子云淡风轻的模样,然在此等情况下也是不免被这般镇定自持惊煞了眼,“公子,咱这是暗探别人后院啊,您……”
他们两人此举也算作私闯别人府邸之行为,况且还是安置妻妾娇娘们的后院之所,可公子竟依旧端着那般不动神色、清明矜贵之态。
见自己公子只淡淡睨了一眼便继续行路,沈忱不免感到咋舌,随即也是立马跟了上去。
转眼,两人已绕过亭台回廊,待经过假山甬路,两人总算行到一处极是僻静而又修筑繁美的小院前。
黄梨木门匾上赫然篆刻着“芸香阁”三个大字,字体秀丽绵长,而在那牌匾之旁,白帷翻飞,随着猛烈的巨风在空中偏转飞舞发出沉闷的响声。
“走。”
孤淮凛收回视线,带着人继续朝里而去。
据暗查,魏继那人尤爱美色,后院里早已是莺燕争春,百香竞放,而这其中,有一位入府不足两月的美妾是尤为得宠。
那女子名唤“芸娘”,两人在魏府一路寻到了此处,若是找到了那美妾,魏继的死定能有所突破。
“这魏继,在那美妾身上倒真舍得下血本。”沈忱环了四周,又继续道:“公子,咱就这样直接闯进去吗?”
若是早知公子要带他夜闯深闺,带着王嫣然进来也未尝不可,何况,让那小狐貍和宋既在府外等着,她若有意要逃一使诈,宋既那榆木脑袋怎抵得住?
思绪飘转间,沈忱却见前方那道俊拔纤长的身影停了下来。
眼前的居室未掌灯,隐于一片漆黑之中。
孤淮凛微微侧眸,清润的嗓音不容拒绝,“你进去。”
他有一个又乖又软的瓷娃娃,自是不能夜闯别的女人的住处。
“……啊?”
沈忱瞪大了眼儿,夜闯女子房门,这不好吧!
与此同时,一张极是娇媚的面容映入脑海,沈忱一张俊脸刹时泛上微红,那王嫣然已经唤自己相公了,他便更不能如此了。
“公子,咱要不商量商量?”
听闻,男子那精致如画的眉眼微微一挑,清冽的眸子只看着他没说话。
见状,沈忱却是不由打了个寒颤,连忙应下,“卑职这就入内!”
孤淮凛微微点了点头,让开了道。
沈忱吐了口粗气,伸出大掌控制着那门扉不发出一点声响缓缓推开,他们要做的,是要让那“芸娘”不叫出声来的情况下问出话来。
而长身玉立于房门前的清隽男子擡起了头,浓黑的天沉沉笼罩,自兰台离开已是这般久,不知他的小丫头有没有想他?想到如此,孤淮凛不禁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这般夜深了,小丫头怕是睡熟了。
“公子!”
俶尔,沈忱从房内跃了出来,英俊的面上凝重非凡,“有情况。”
孤淮凛敛住神色迅疾跟了进去,只见这偌大的房内却是空空如也,除了必不可少的摆设之外,其余无任何物件。
“公子,这似乎许久未住人了。”沈忱剑眉微蹙,道:“莫不是我们找错了地方?”
那芸娘难道不住在这“芸香阁”?
见自家主子噙着一双冷眸没答话,沈忱又道:“亦或是消息有误?”
孤淮凛收回了视线,眸底浮现一丝异色,“不,消息绝无可能有误,此处必有猫腻。”
“去看看。”
男子径直走向那只剩一空壳的架子床处,趁着朦胧的夜色,男子看清了眼前的架子床之上也是空空如也,床榻之物消失殆尽。
随着脚步的靠近,几丝残留的余香夹杂着上好木漆的味道却是若有似无钻入鼻孔。
这暗香,与王泰和长乐中毒之地的气味如出一辙。
孤淮凛眼眸一暗,此地绝对有鬼!
“公子,这地方莫不是被人故意制造成这副许久未住人的模样?”沈忱已走到那美人榻旁,用手轻拭了拭,竟是毫无灰尘黑渍。
“沈忱,你先过来。”
见人行到自己面前,孤淮凛又继续道:“你可闻到一丝女子的香脂之气?”
沈忱鼻子嗅了嗅,顿时一惊,“有!”
“仔细搜这香的来源。”
“是。”
……
待听从孤淮凛之话早已到了魏府门外,等候两人多时的王嫣然和宋既见两人出来时,已是惊雷滚滚,刺眼的白光狰狞乍现。
瞧见那自马车车厢而下来的一身着黑衣的少女,孤淮凛微微侧眸,问了一句,“之前吩咐的,安排好了吗?”
沈忱未作迟疑,立马回禀道:“公子,依你所言,一切已安排妥当。”
王嫣然疾步行到两人面前,不禁问道:“孤公子,咱夜探魏府一事乃是暗举,为何要令我去寻一架马车还大摇大摆的驶来?”
王嫣然面上满是诧异,几人临行前她本以为孤淮凛是要带着她一同进入魏府,谁料,他竟是令她去寻一辆马车来,还大摇大摆驶向魏府的方向。
她想不明白孤淮凛此举为何意,她乃王泰之女的身份虽算不上特殊和机密,而在王府也算不上得宠,但被囚于诡市那几个月,她想王府也曾派人四处找寻,而今消失了数月之人大摇大摆出现于人前岂不是会引起大波?
“待会王姑娘便知晓了。”孤淮凛温润一笑,微擡起那骨节分明的大掌,道:“请。”
王嫣然抿了抿唇,扫了一眼立于男子身后的沈忱,随即跳上了马车。
孤淮凛微侧着眸看向了身后的黑衣男子,如此这般,沈忱终是将落在少女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公子,请!”
没由来的,沈忱却是从这幽深的桃花眸中看到了一股异样的情愫,似探究一般,令他有些不寒而栗,他自知公子有着逸群之姿的智谋,他和王嫣然的事自然是瞒不过了公子那双慧眼。
沈忱挠了挠头,有些难以启齿道:“公子,我跟她……”
“无需同我解释,你也进去吧。”
“……是。”沈忱反应过来,随即拍了拍立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宋既,“兄弟,劳烦你驭马了。”
岂料这番动情诚恳之切切言语,却是被宋既一把拍开了手,“上去吧你。”
“诶!你!”
他与这同僚已如此多日未见,这宋既怎还是如此不解风情?
宋既不理会男子这般气急的模样,只颔首擡手道:“公子请。”
浓浓夜色下,马车一路疾行,辘辘的响声打破了暗夜的沉寂。
马车之内,王嫣然瞥了一眼正端坐于主位短榻上假寐的清俊男子,此人完全看不清摸不透,她不信他令她大费周折故意在人前露了一面只是为了找一辆马车。
正思肘间,少女却觉对面投来一道火辣辣的目光,令她想是忽略都难。
她懒懒睨了一眼随即冷哼了一声,这属狗的男人现在咬了她的地方还疼着呢!
蓦地,车厢却是一阵咯噔,随即急骤一停,宋既低沉的嗓音在车外响起:“公子,来了。”
很快,便传来一道尖锐的口哨声,在这漆黑的沉夜里,响破云霄。
“轰隆隆!”
随着一道惊雷滚下,沉闷良久的夜雨总算落下,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坠在冷硬的青石地板上。
“这是什么人?”王嫣然有些惊怵,潋滟的狐貍眼紧紧盯着马车门帷的方向。
“王嫣然,你好生待在里面,别出去。”
说罢,沈忱便是双腿一蹬,纵了出去。
电光乍现,断断续续的刀剑相撞声随着急骤的风一同吹进马车之内。
“这到底是什么人?”
王嫣然嗓音已是有些发颤,她虽是学过武,可也是从未见识过这般惊心动魄的刺杀场面。
此刻那一脸云淡风轻的俊美男子总算缓缓擡起了眼,淡淡回了她一句,“杀你的人。”
“什么?”王嫣然瞳孔紧缩,“杀我?!”
王嫣然掀开窗帷一看,偌大的街道上,骤雨急下,沈忱和宋既执着利刃与蒙得严严实实刺客纠缠在一起。
男子出手迅疾威猛,招式间也是凌厉凶狠,可刺客实在太多,少女心中一片发紧,她甚至也想握着刀冲下去和沈忱并肩作战。
但她知道,她的三脚猫功夫在此等惊心动魄的对决面前,只能是成为沈忱的绊脚石。
“沈忱,小心啊。”
一道清丽的女子之音划破沉闷肃厉的对决,沈忱无暇回过头来看这盈满了担忧的女子,他只应了一声,“放心。”
岂料下一刻,却是从高墙之外又跃出了另一批精兵暗卫。
他们手执利剑,整顿有素迅疾加入了这场混战。
噼里啪啦的雨珠夹杂着震耳的雷声滚滚而入,一切终于停了。
因刚经过一场杀戮,沈忱那幽幽星目里尚含着些许杀戮和止不住的戾气,他屏着脸收了剑朝马车的方向而去。
方一走近,一道黑色的倩影便是猛得从马车之内跃了出来,刚识出人儿之际,那身影便是径直扑向了他的怀里。
“沈忱,你吓死我了!”
王嫣然刚一出来,浑身便是被豆大的雨珠淋得湿透,然她此刻已顾不上了,方才,她是真的怕了,她怕沈忱不小心受伤,或是死了。
沈忱略有些怔愣,伸出微僵硬的大掌也揽向了少女,王嫣然何时在他面前露出过这般神情?
两人相拥不过一会儿,沈忱强忍着不舍将人捞了出来,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公子,处理好了。”男子拱了拱手,道。
很快,只闻马车之内传出一道清冽低沉的嗓音,“干的不错。”
孤淮凛掀开车帷行了出来,径直走向那已被伏法的几个蒙面刺客。
几个刺客转动着眼珠,气煞冲天,按照主子的规矩,他们此次接下的任务是以命下了赌注,若是失败了被擒,便得立马服毒自尽。
可这些个精兵竟是在他们服毒前抢先一步点了xue位,如今,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大雨倾盆而下,面戴银面的精兵良卫见孤淮凛走近,皆俯首称臣,满是尊崇:“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