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抚慰
◎“呜公子,你好讨厌。”◎
少女细白凝玉的藕臂自后紧紧环住男子那精瘦的腰身。
空气中一片死寂。
柳依依瞪着大大的盈盈眸儿久久怔愣着,待回过神来之时也仍未想明白自己方才怎就一激动抱了上去。
然若是一放手,她怕公子又往里躲了。
“公子,你别走了……”
闷闷的嗓音自身后传来,激得霜姿鹤逸的男子躯体有些微僵。
柳依依自然感受到男子在这一瞬间的不自然,她咬了咬牙,步履一转移到了男子面前。
细白的手儿紧紧攥着男子的袖袍,“公子,”
因两人身量相差过大,堪堪及男子肩颈部位的少女仰起了头,“你到底怎么了?”
岂料,男子却是偏转过了头不看她。
这到底是怎么了?
柳依依又轻唤了一声,俊美天颜的男子只微微“嗯”了一声,不说话就着这般姿势也不将她推开。
外面的惊雷仍在一声声滚着,隐匿在座座书架之间的两人静静相峙着。
少女微吐了口气,鼓起勇气擡起了手探到男子那清透如玉的面上,双手捧着,令这副俊脸只能低朝着她。
她终于瞧清了隐在男子俊面上的挫败和闷闷不乐。
这般的神情,有着逸群之姿的男子从未有过。
柳依依心下一紧,问道:“公子,你今日和江鎏到底说了些什么啊?为何你一回来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柔腻的手儿贴在面颊,凝着少女姣花映水的面上一双凝重的眼,孤淮凛叹了口气,“依依,乖,先回去睡觉,待我解决了再告诉你。”
“不,我不要,你现在看起来很不开心,”少女噙着坚决的清眸,摇着头,“公子,你告诉我吧。”
见男子紧紧凝着她却是不说话,少女一急不禁唤出了男子的名讳,“孤淮凛。”
“我也可以为你分忧的。”
公子为她顾及,为她付出,她也可以帮公子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依依,你当真想知道?”男子嗓音有些说不出来的沉沉。
少女连忙点头,“当然。”
“好。”
孤淮凛将人带到了案几旁,将那一叠豪迹勾画的纸张,面面摊开,占满了整个案面。
“依依你看,这是父亲死时案几上的太史连纸,你可还记得?”
“嗯。”
她当然记得此物,这是孤老太公将死前还在撰写的纸张。
与素日里用的纸张不同。
除了上面已经干涸的血迹,记载的便是西南庸巳州十年前的一次灾疫,当年的萧王,也就是萧策的父亲萧征,亲自带军支援才得以平息。
“我本以为这场鼠疫应是再寻常不过,然我却发现,这‘鼠’乃是黑鼠,据父亲撰写的另一本史册记载,当年的鼠疫硕大通黑,噬咬房屋,更是以人为食。”
孤淮凛继续道:“不仅如此,连那父亲所手写的分在不同书籍之上的,皆有记载的西南汝王柳桥明在十五年前趁着天灾荒疫劫取赈灾粮草和银钱一事。”
“当年,柳桥明生了逆反之心,为招兵买马,他便劫走了这笔赈灾银,最后被萧征亲自率军平乱。可却是在十年前,萧王又率军去了一次西南,还是因为黑鼠,身死异乡。”
柳依依秀眉紧蹙,道:“所以,当年的灾疫恐怕不是天灾,而是人为。而那萧王亲自率军两次,第一次为平西南王的谋反,而第二次治鼠疫却是身死异乡。”
“不错。”孤淮凛眸色紧了紧,“我本以为萧王乃柳桥明所杀,如今看来另有其人,萧王引来杀身之祸,或是发现了什么。”
霎时,柳依依心里泛起一丝凉意,她记得她从不同书籍上修复来的,孤老太史所撰写的关于西南王叛变谋反一事。
当时她便疑惑,为何一本册子上便可记载的事,老太史公要分开,甚至处处标明提及。
如此看来,莫非当真另有隐情?
“依依,欲杀王泰之人不是大理寺,或也不是萧策之意。”
孤淮凛将手指落到了一处被雨渍晕染开来的位置,“从大理寺带回的卷宗记载,近年来不断有官员中毒而死,而他们身上的唯一共同点便是……”
讲到此,男子眸色泛起了浓浓的冽色。
“是什么?”柳依依问。
“或多或少与庸巳州有着联系。”看见少女有些疑惑的眸光,孤淮凛继续道:“西南并非寻常之地,当年宫变之时,荣太妃,也便是当今陛下的母妃,带着年幼的圣上及一众皇嗣前往西南避险,直至多年后却死的死病得病,唯剩下圣上一人,之后被太后接回宫中继承大典。”
少女瞳孔紧缩,“所以,公子你是怀疑,这一切的背后和……”
剩下的,少女不敢妄自开口,她怯怯吞了口气,怀疑圣上可是杀头的大罪。
“父亲的死,还有在诏狱你的所遇,除了上头那位的首肯,而今我想不明白还会有谁有那般的本事。”
见少女呆愣愣的瞧着他,孤淮凛微微一笑,道:“当然,这只是毫无证据的猜测罢了。”
“父亲的死,还有那掩藏的秘密,我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说话间,窗外霎时亮起的白光骇人视线,在这一瞬里,男子面上的阴翳和冰冷尽展不移。
凝着这般的他,柳依依应是明白男子为何会展现鲜有的挫败之色了。
父亲惨死,即使将最有可能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可却仍毫无线索,而唯一大胆的猜测,更是能震动整个大邺王朝。
倘若当真与上头那位有关,残害忠良,杀人灭口,孤家世代坚忠守义的还有何意义?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哗啦啦的声响震耳欲聋。
男子面上的一双桃花眸紧紧囚着蹁跹飘转的烛火,而俊脸上的清冽和冰寒经久不散。
“公子。”
如花瓣般的粉唇蠕了蠕,“我相信你一定能查出真凶的,将这段被湮没的历史昭告天下。”
见男子的俊眉仍紧紧蹙着,少女鼓起勇气,伸手揽住男子的颈脖摁在自己肩膀之上。
“公子,别伤心了。”
娇小玲珑的少女奋力踮起脚尖,一手极是费力的揽着,空出的另一手柔柔的,轻轻拍了拍男子宽阔的肩。
书上说,这般是最能给人安慰和鼓舞的,应当是有用的吧……
孤淮凛还有些微愣,待反应过来便是被馥郁的少女馨香整整包围。
而小丫头的手儿还正一下一下拍着自己,男子被少女这般懵懂而诚挚的抚慰漾的心里有些发痒。
他顺应少女的身量俯下身,深埋进少女温软纤雅的颈脖,紧紧抱着。
少女眼睛眨了眨,见男子这般更是有些担忧了,她一边抚着,一边柔声道:“没事的,没事的。”
然话音刚落,男子便是又二话不说一把抱起了她,燥热的大掌托着她的小/屁/股,让她不敢移动分毫。
孤淮凛将怀中的人儿抱到了罗汉榻上,然男子却是未曾放手,又埋向她的颈脖紧紧抱着。
不知已过了多久,久到窗外的雷声渐渐平稳。
柳依依感受到落在颈边的炙热呼吸渐渐平缓了些,她自男子怀中探出身来,“公子,你饿吗?咱们用膳吧,这饭菜要凉了。”
说罢,正欲起身之时,少女却是发现自己的腰被男子的大掌扣得紧紧的,不能移动半分,“唔,公子……”
“就这样用膳。”男子低沉的嗓音磁性的悦耳极了。
“就这样?”柳依依眨了眨眼,“可这般,公子你便没有手吃饭了。”
两只手都置在她身上抱着她,这如何用膳?
“……你喂我。”
“啊?”
少女愕然,清冷矜贵的公子怎能如斯毫无波澜的说出这三个字。
然孤淮凛仍是面不改色,轻启薄唇又重复一遍,“依依,你喂我。”
见坐于腿上的少女久久怔愣着,孤淮凛问道:“你不愿意?”
“不、不。”
柳依依连忙道,随即立马侧身将那红木莲纹都盛盘中置着的莲叶羹端了起来。
“公子,先尝尝这个吧。”
赛霜雪般的玉指握着小勺却滞在了半空,柳依依已是不敢看男子,一双浓长的羽睫急急扑闪着。
少女的面已是绯红,她怎能若无其事的做出这般旖/旎的动作。
然男子却是偏生不知她此时的羞赧和窘迫,他微微颔首,就着小勺咽了进去。
她看见男子那极具性感的喉结滚了滚,昳丽的桃花眸微眯了眯,“味道不错。”
瞧着瓷娃娃面上氤满的粉绯,孤淮凛笑了笑,道:“依依,我想尝尝那玫瑰糕。”
“哦好。”
少女软软应着,极是乖巧得将那晶莹剔透的糕点整盘端了起来,呈在男子面前。
“依依,你执一块喂我。”
男子眸里流转着极是危险的幽深,然柳依依却是无法拒绝,她呆愣愣的眨了眨眼,执起小小的一块喂到了男子嘴边。
男子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虽是食着糕点,可那深邃的可怕的眸却是直直凝着她。
这炙热的眼神,直如看见猎物的猛兽一般侵略而野性。
柳依依胆颤极了,连着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公子这般眼神,倒不像是要品尝这玫瑰膏,而是想将她生吞活剥了下去。
“唔!”
蓦地,少女一道娇呼,睁着潋滟的盈盈杏眸忘了呼吸。
温热的触感自指间甫一划过,若是没猜错,是公子的唇碰到了她的手指!
而此刻,自己的指儿竟被男子那殷红的唇抿着!
霎时,瓷娃娃本就粉绯的面晕染得通红,红得似能滴出血来。
柳依依登时立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往门扉跑去。
故意的,公子定是故意的!
岂料,门方一打开,一直白皙修长的大掌自身后伸出将半开的门又摁了回去。
与此同时,少女一声惊呼,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了起来。
“你想去哪儿?”
炙热的吐息落在耳迹,令少女有些酥麻,然被男子一只铁臂勒着,有些生疼,少女发出抵拒的娇喃,“公子,快放我下来。”
感受到少女真的难受,孤淮凛连换了个姿势,将人横抱了起来。
动作太快,柳依依还未反应过来,只下意识圈揽住男子的颈脖,似菟丝花一般紧紧缠绕着,“我要掉下去了!”
瞧着紧阖着双眸的瓷娃娃,孤淮凛闷笑一声,“不会掉下去的。”
说罢,还颠了一颠。
“啊!”
少女娇呼一声,瓮声瓮气道:“呜公子,你好讨厌。”
甜糯的嗓音娇娇软软落在耳迹,孤淮凛将人贴近了自己些。
他怎会将无上至宝落了下去。
“公子,我困了,我想回去睡觉。”
……
“乖,待我吃完,我抱你一起回寝殿。”
……
朦朦的细雨不知何时已经转停,阴郁了几天的天总算放了晴。
养心殿。
朱墙黄瓦,金壁瑞兽,大殿内柱根根盘踞回旋着熠熠金龙,欲腾空而飞。
顺着火红花绒毛毯铺着的玉阶而上,置着的是一紫檀龙纹钳珠映璧罗汉榻。
叶德稳身着一席常服靠于椅背之上,一手支着头懒懒睨着底下立着的玄衣男子。
男子嘴角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微一蹙眉时,底下倚靠在其腿上的美人便娇滴滴捏着一颗葡萄喂至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