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死于不洁
◎她和公子,已有了夫妻之实。◎
暖暖的日光透过破败逼仄的窗缝映射而入,渡亮了幽幽角落处抗榻上紧紧攀附在一起的两人。
空气中浮着隐隐的旖·旎的香甜气息,裹挟着淡弥的麝香之气。
娇俏妩媚的少女紧紧被男子环在怀间,以绝对占有的姿势,强势又霸道的拥着。
隐隐露出的纤媚玉颈,也是骇人极了,只见那腻雪莹白上红梅点点绽放,一路蔓延。
少女微微颤了颤浓长的羽睫,终从疲惫酸楚中醒了过来。
她迷蒙又混沌的将视线落在了那铺散了一地的丝锦稠衣上,交织在一起也分不清是谁的了。
水泠泠的眸光也尽是呆滞朦胧的。
堕入烟海的意识渐渐回笼,昨夜的记忆徐徐扑来。
灼热衮烫的肌理、紧扣着细柳的大掌、落在枕边紧紧相扣的指节,甚至还有那处难以忍受的酸楚和胀满之感……
柳依依眨了眨有些难受的眼儿,得以确定一个事实。
她和公子,已有了夫妻之实。
拥着她的男子似将醒未醒,又将她环得更紧,头深深埋在她的颈脖处。
沉稳的呼吸喷洒落下,而那燥热的大掌还盈在她的俏婷处,柳依依微颤了颤,紧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可微微一动,便是难受得厉害。
昨夜的一切太过赧人,她不敢去想,可男子强势而霸道攀附的画面,还有一声声贴在耳鬓暗哑的诱哄自己唤他为“夫君”的低呢,一直萦绕,复始辗转。
正这时,孤淮凛似要醒了,少女猛的一惊,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对他。
柳依依紧抿着唇,想挣开这堵热墙,可却是动不了分毫。
“依依。”
耳边落下暗哑到极致的嗓音,便如清冽孤傲的雪山被滔滔的岩浆覆灭吞噬了一般,烫得少女怯怯一颤。
孤淮凛意识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到底对瓷娃娃干了何种黑暗之事。
他微敛了敛眸,便看见人儿红着眼蜷在他的怀里。
那娇嫩如花瓣的殷唇,更甚的是那莹雪绵腻的霜华上,被他的饕餮罪行掠夺得触目惊心。
“依依,我……”
话音刚落,小丫头便如受了惊的幼兽般颤着挣脱着。
男子尚有些混沌的幽眸微黯。
在那缀满红梅的玉绸藕臂方一探出被衾时,他擡起手一把将人捞了回来。
他自身后盈着人的细柳紧紧搂着,“别走依依。”
“昨夜是我不对,”
男子握着人儿的素手葇荑无意识攥了攥,连着声线也有些微颤:“既如此,我们成亲吧。”
他已对他置在心尖上的瓷娃娃做了天底下最坏的事,如今她打他也好,怨他也好,他全然接下。
可他仍妄想着他能娶她,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依依,与我成亲可好?”
男子一字一句自薄唇缓缓撚出,嗓音虽是暗哑的不像话,但是清清楚楚传进了少女的耳际。
他说:“与孤淮凛成亲可好?”
其中晕染的凝重和带着不确定的恳求,令她止不住的心悸,虽此刻背对着,她也能想到他此刻的神情。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如此不安而又忧怯的他,第一次是在诡市幽潭中出来之时,那次他是怕自己死了。
那氤满颤栗和恳求的嗓音里,还有着钳得不留一丝缝隙的铁臂,应是他怕自己真的跑了。
“孤淮凛,”柳依依轻唤了一声,顿了顿,问道:“你是真心想娶我的吗?”
不是只为了对我负责。
她此刻思绪乱得厉害,两人昨夜发生的一切,细细想来,她现在并非是后悔的,只是有些难以面对,更是羞赧到了极致。
可男子这般矜贵端方的朝中权臣,克己复礼,更是皎皎如云间月般琨玉秋霜。
她怕他娶她是带着责任和昨夜整整的愧疚和歉意。
“依依,我是真心想同你成亲,想明媒正娶的娶你,想同你永结鸾俦,共盟鸳蝶那般的成亲。”
男子的嗓音字字句句穿进少女的耳迹,振聋发聩。
永结鸾俦,共盟鸳蝶般的成亲。
柳依依心中微漾,脑袋不断的发嗡作响,她有些未从发蒙的混沌意识中回过神来,软软的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
空气中馥郁的香气仍是未淡半分,柳依依颤着眼睑,察觉到自己的眼慢慢萦上了水雾。
然不过顷刻,身后之人那微凉的指便是已移到自己的睫上,将那微湿的润意柔柔拭着。
柳依依有些哽咽,俶尔她被男子揽着翻了个身,进了他的怀里。
少女有些微怔,赧赧环住了这衮烫的俊拔肌理,将头深深埋着,“呜我饿了。”
她不知该说什么,只糯着嗓子道:“孤淮凛,我饿了,我想吃桃花羹。”
少女的反应令孤淮凛有些微顿,反应过来后便是将人揽得更近,细细抚着人的青丝,温溺的嗓音里掩不住的笑意:“乖依依,我的乖宝,以后我给你做一辈子的桃花羹好不好。”
“……嗯。”
他紧搂着她,细细感受着怀中萦满的一切,馨甜的气息不断充斥着,告诉他一个事实。
他并非在梦里。
“依依?”孤淮凛有些不真切的再唤了一声,怀里的瓷娃娃嘟囔着应了一声,便又蜷了蜷。
温香柔海里,孤淮凛感受到了少女愈渐生起的困意,他也想就这般永远抱着人再也不放手。
可此地乃荒林山庙诸多不便,况依依此刻定是困顿难受极了,要紧之计,是先把他的小娘子带回去好好歇歇。
“依依,我先带你回去可好?带你去泡个汤池可好?”
男子微微敛眸,撚了撚人儿的莹腻面颊,嗓音溺得似能滴出水来。
“嗯。”柳依依迷迷糊糊点了点头,孤淮凛情难自禁,在少女的芙蓉面上浅啄了一下,“乖宝,我先帮你穿衣服。”
说罢,不顾少女哼哼唧唧的阻扰,便自枕下扯出了那藕粉的肚兜,方一展开,这才发现丝质绸缎的上好布料早已被他扯断了。
而更甚的是,之上晕染着的一点鲜红之色,野蛮而肆意的生长盘踞。
这是……
孤淮凛眯了眯眼,眼眸渐渐浮上幽暗之色,他微微将那薄衾微掀,波涛更是翻涌的可怕。
他知道昨夜自己到底折腾了瓷娃娃多久,折腾的有多狠。
如今亲眼所见,更是自愧不已。
大大小小的青痕红梅,遍布这绝代风华之上。
红梅映雪,翡丽亮灼。
“依依,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蒙蒙混沌的少女被这话顿时激得一怔,皎白的面氤上粉绯,“唔不要。”
她知道他说的是何处,可怎么,怎么能让他就这么看了呢!
“不行,不行的!”少女连声拒绝,扯着那被衾牢牢盖住自己,可这微微的动作便是扯得腰迹的酸涌至全身,难受极了。
她是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男子的,少女无奈紧咬着唇,颤着雾蒙蒙的眼儿偏至一旁不再看他。
“乖,别怕,我已是你的夫君了。”孤淮凛抚着少女的青丝,温声安抚着弱小幼兽的情绪。
然即使做好了准备,在看到那琉璃潋滟的花儿之后也是忍不住眼睑一颤。
那潋滟破碎的桃花绯瓣处,氤氲而出的缕缕白腻,沾染在粉绯上。
这下不用看他,柳依依也感受到那幽暗焚燃的气息了。
她染上了哭腔,“唔够了。”
孤淮凛回过神来,抿着唇将两人简单收整了一番之后,复把软软的少女小心翼翼揽进了怀里,“乖宝,我们择日便成婚吧,我等不及了。”
等不及想将他的小娘子宠得更加如珍如宝,将她宠得永远喜欢待在他怀里唤他“凛哥哥”或是“夫君”,他想将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一并给她,便是她想要他的命,他也给她。
“依依,我的娘子,我的乖宝……”
男子抵着她的面颊耳垂不断低喃着,这些腻人的话语令柳依依有些生了醉意,虽不知他想到了什么为何有这般反应。
但她想,他应是将她放在心上的,放在心尖上最重要的位置的。
如是想到,少女嘴角不觉间挂起连自己也未察觉的甜蜜笑意,她伸出了手儿环住了男子,软软倚在他的膛间。
蓦地,幽暗角落传来阵阵细碎动静,柳依依这才想起来,她昨日将那芸娘敲晕了捆在那角落里。
“凛哥哥,她怎么办?”
而此刻被蒙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已是气煞极了,狰狞的面扭曲非常,她恨不得杀了那个女人!
“唔唔!”她咒骂着,可由于被塞住了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怒喊。
这柳依依不仅打乱了所有的计划,更是敢将她绑在此地一夜!
不知为何,她竟被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蹉跎捆绑,更是浑身如中了软骨散一般,整整一夜,不能施展半分。
更甚的是,可那闹腾了整整一夜的心猿意马之音,她是半分不差的听了进去!
那孤淮凛果真如第一次见面时猜测的那样,外表看起来清清冷冷,端着个高高在上的架子,然卷上了榻褥,便是个生猛豪横的主。
芸娘不知何故,竟生了些忿忿之意,若是没有遇到这变故,她也能风月一把。
“唔唔!”
孤淮凛淡淡扫了一眼,垂眸看向怀里的少女道:“等我们的人来了,命他们将她带回去。”
“凛哥哥,莫非是萧策将她放出来的?”
大理寺如今已换上了他的人,而芸娘本也是此人的旧属,将人放出来应是他的意思。
可放她来此地是为了什么?
思绪飘转间,柳依依想起了男子昨夜的反应,是为了安排她来替公子接毒?此举是为了何意?
还有公子身上的毒到底在何时中的?
登时,本就破碎的门扉被人从外一脚蹬开,哐哐的直直作响。
孤淮凛冷眸一瞥,只见他那两个亲卫正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
宋既掠到室内那角落被捆绑得牢实的芸娘时,不动神色微敛下了眸,恭恭敬敬唤了声,“公子。”
而站在另一旁的沈忱在看见内里的场景时,肃穆忧切的面先是有些怔愣,然随后便是浓浓的喜悦。
已寻了多时的人如今终于找到了。
“公子,你没事就好,”沈忱眉目舒展,“您让属下好找啊。”
阴差阳错,竟在此等山野深庙之内。
沈忱目光稍移几分,便是发现有些不对劲了,只见那炕榻之侧,紧紧揽着柳依依的自家公子周身泛着柔和缱绻的旖、旎之气,眉眼间也漾着浓浓的溺意。
不对劲,他和柳依依不对劲!
“公子,”沈忱试探性问道:“您昨夜……”
感受到一记冷光,沈忱轻咳了声,郑重道:“公子,昨日陛下那边无任何异常。”
“无一点风吹草动?”孤淮凛问。
“卑职和底下人在暗处隐了多时,确实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
既无风吹草动,那费渡的目标也不是陛下,他到底想干什么?
“罢了,先回兰台,将芸娘带回去慢慢审。”
孤淮凛吩咐道。
正站起身擡臂抱向少女时,难以名状的疼痛却是顿时激来,蔓延至五脏六腑,不过稍稍,四肢百骸也被席卷吞噬。
彻骨的刺痛来的猛烈,猝不及防竟是令他意识不断流失。
“孤淮凛!”
男子的反应将少女吓得心中一颤,情急之下的忧切竟是让她连自己周身的疲惫和酸涩都忘了。
她连去扶住已是支撑不住的男子,然刚触碰之际,他却是彻底失去意识栽在了自己怀里。
“公子!”
“孤淮凛!孤淮凛!你醒醒,你怎么了?”少女煞白着脸,急急晃着。
男子周身迅疾变得僵冷,面色也是煞白灰死,这是气断多时之象。
怎么会这样?
豆大的珍珠大颗大颗掉,“孤淮凛,你醒醒……”
“柳姑娘,你别慌,”
沈忱颤着手连忙将袖中的一颗药丸喂进了男子嘴里。
“果真如费医师所说,公子今日会出现这般假死之象,柳姑娘,你放心,公子定没事的,”
“现在来不及解释其他,我们先回兰台!”
“好好。”
柳依依呆愣着,连擡起手背草草拭去面颊上的泪,重复着,“我们快回去!我们快回去!”
恰逢其时,不远的地界隐隐响起了声声马蹄急踏的嗓音,随着这盛气凌人声响的落下,还有阵阵军盔械甲的脆响。
“宋既,你带公子他们先走。”
沈忱鹰着眸,已是攥紧了刀柄,脚跟一转踮着地往门口而去。
视线渐渐聚焦,身着猎服衫,手握烈弓刺矛的贵胄王侯渐入视野,名贵的汗血宝马啸风奔腾,而在这声势浩大的队伍中间的,最是显眼的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便是当今天子,贤德帝。
沈忱转过头来,“陛下带人来此地狩猎了。”
柳依依大惊,“春搜不是在明日吗,怎么提前一天,而且怎么会突然来这个地方呢?”
“我们得赶紧走,此刻公子……”沈忱目光自那余有痕迹的榻炕上划过,“不能见人。”
春搜规模之大,整个大邺文武百官来了大半之余,若是撞见这内里之景还有公子此刻的虚弱至极的模样……
“站住!”
不知何时,芸娘竟已挣开嘴里的堵塞之物,戾声阻着,“你们不能走!”
少女站在原地,一时没动。
昨日出现的芸娘,青楼女子,破败的山庙内里准备好的炕榻,男子身上中的春毒,还有今日莫名出现的文武百官!
柳依依瞳孔紧缩,全身止不住的发寒。
如此种种,若是最后替公子解毒的人是芸娘,今日众人撞见的便是,
荒无人烟的山庙内,不世文臣躺在一青楼女子的身侧,而这青/楼女子还是和朝堂官员受害的重要嫌犯。
若是没有费医师那药,公子此刻是宛若死人之状,周身不遮的“死”在这青/楼女子身上。
君子死节,他们要公子死于不洁。
铮铮史臣,被记录上如此肮脏的一笔,如是天下人耻笑诟病,便连整个孤家,也是生生世世受人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