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海颜跟自己的爹娘一起,坐在地窖里的西厅堂等着沈叹的到来。
海颜虽没与他行夫妻之实,可最近身子骨倒是越发强健,毒性的发作,也是每日都在推迟。这会子,已是快戌时了,海颜也没觉得身子骨有半分异样。
此时的她,正在西厅堂里翻看着一本诗词,耳边听着爹娘在谈及这次计划的成败关键。忽而听见地窖门微动,没一会儿,便看见容隐领着沈叹走了进来。
容隐激动地对他们说:“殿下带来了好消息!”
海家三人顿时将目光投向沈叹,却见沈叹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递给海泊乔,道:“这是高随写给傅鸿的。”
此言一出,顿时让海家三人心头大喜。
更让众人大喜的是,书信里的内容,谈及了让傅鸿即刻赶往吉州,带着吉州那边大批高家和傅家的亲兵,直攻京师城下!
“天啊!”海夫人惊呼道:“所以说,皇后和太师他们原来想要谋反!”
海泊乔冷哼一声:“罪证在此,他们完了!”说到这儿,海泊乔将这封书信递给沈叹,道:“殿下,这封罪证就由你保留,这是你为丽妃娘娘报仇的最佳武器!”
沈叹一怔,旋即,他将书信收下,对着海泊乔拱手道:“海先生的大仁大义,我记下了,今后,若有荣华,我们共享。若有危险,我沈叹一人独闯!”
海颜轻轻地挽了他的胳膊,道:“怎的你一人独闯了?我和爹娘,都是你的后盾呢!”
“颜儿,接下来事态紧急,若是有任何不利于海家的走向,我都会第一时间为你们阻挡。我不想让你和海家的任何人,受伤害。”沈叹深情道。
海泊乔朗笑一声:“殿下,其实,你也是我们的家人啊!”
沈叹一愣,胸中有万般热流涌上心头,一瞬间,让他的眼眶湿润了几分。
“还有傅鸿寄给高随的所有书信,傅醉也已经找到了。”
“真的?!”众人大喜。
沈叹颔首,道:“现在这个时辰,太师府里的下人们还没完全休息,暂时不大安全。等明儿一早丑时的样子,我去把那些书信取了来。”
“你可要万般小心呐!”海家人担忧道。
“放心吧!到时候那些个书信拿来后,我把它们都拿给海先生。”沈叹真诚道:“这是皇后他们谋逆的最大证据。到时候,我手头的这一份作为引子,海先生你手头的大量家书,作为佐证。”
海泊乔想了想,道:“不,你给我一半就好。剩下的一半,你去拿给敖鹰。”
“这又是为何?咱们海家不是已经跟万兽帮分开了吗?”海夫人不悦道。
倒是沈叹,率先反应了过来,他点了点头,赞同海泊乔的言辞,说:“其实,海先生说得对。确实要拿一部分书信给敖鹰。咱们这个计划,明面儿上是要帮敖鹰他们一家三口团圆,实则是希望由他站出来作证我的身份。如果不给他们点儿甜头,敖鹰是绝对不肯出力的。”
海夫人还是有点儿担忧:“书信给敖鹰一部分,这真的可行吗?他现在是皇后的人,会不会转而反水了?”
“不会。”海泊乔冷哼一声:“因为,傅醉还在高家人的手里。”
如此说来,海夫人终于放下心来。
“不过,今夜我得先提前离开,”沈叹轻轻地捏了捏海颜的手,说:“眼下我有个重要的事儿,要去陪敖鹰做。”
半个时辰之后,沈叹跟着敖鹰出现在杜府的正厅堂里。
杜望挺着圆润的身子从后方晃了过来,看到敖鹰的那一瞬间,他笑了:“敖帮主最近怎么都没来了?”
敖鹰拱手道:“事儿太多,有点忙。不过,前几天我派人送你的那个翡翠白菜,杜大人可满意?”
“哈哈哈……”杜望笑得红光满面,道:“那可真是个稀罕物!敖帮主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说话间,敖鹰和沈叹两人的目光一闪,却见又一个身影跟着杜望一起,从屏风后头走出,出现在了正厅堂。
沈叹眼睛微眯,看着杜望身后的那人,他眸中的一抹危险越发浓郁了起来。
敖鹰干笑了两声,问:“哟,杨老板?你怎么在这儿?”
杨松鹤笑得一团和气,对着敖鹰拱手道:“我想见敖帮主很久了,谁知机缘不对,始终见不着。正巧听杜大人说,你今夜将要来访,没办法,我便死皮赖脸地留下来了。”
很显然,敖鹰想问的不是这个。
杜望心知肚明,他简单道:“杨老板是个实在人,做生意只懂杭州那边的规矩,不了解咱们京师城的道道,我正好最近闲来无事,便指点他一二。”
敖鹰向来不喜欢弯弯绕,他便直接道出心底的疑问:“你那个结义的弟兄海泊乔,不是很会做生意的吗?你怎么不去请教他?”
杨松鹤仿若杜家的小厮似的,一边给杜望和敖鹰沏茶,一边说:“海老弟平时事儿多,很忙,有一些事情,我也不好总是去找他。毕竟生意场上的事儿……”
杨松鹤笑得十分讨好,亲自将茶盏递到杜望和敖鹰的手上,方才坐到两人的侧首。
“哼,我听说,你是海泊乔的大恩人呢!没有你,就没有他发财的一天。怎么?生意场上的事儿,你最该问的应该是他!”敖鹰不高兴道。
“说到这个,我来替杨老板说两句吧!”杜望的脸庞笑得红润极了,他乐呵呵地对敖鹰说:“海老板现在算是做大了。他背后又有皇贵妃娘娘在上头撑腰,京师城里的生意根本无人能及。我好像先前还听说,他其实手下的产业不止一个锦玉楼。”
“他女儿海颜手里还有一个满庭芳,专门是卖香料的。”敖鹰脱口而出。
“这就是了!”杜望呷了口茶润了润喉,道:“你看咱们京师城,包括京师城周边的几个小城镇,根本没有一家酒楼有锦玉楼这般的规模。更离谱的是,就连香料铺子都没有!这说明了什么?”
敖鹰一愣,很显然,这事儿是他从未注意过的。他茫然地问:“说明了啥?”
“他海泊乔明着被人称为一声‘海佛爷’,看起来,他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可背地里,他一手垄断了所有从商者的命脉!”杜望冷哼一声,道:“京师城内外的所有钱财,都让他给赚了去!凭什么?!”
敖鹰脸上的茫然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屑和憎恨。不过,他的反应能力向来不慢,这会子,他觑了一眼坐在一旁不吭声的杨松鹤,对杜望说:“杜大人,咱们今儿说话得小心点儿,省得被一些个有心人听了去。海家的打手,也不是吃素的。我帮里的兄弟就在海府折了多少条命哇!”
杨松鹤一听,这话是冲着自个儿来的。于是,他坐在原处,拱手对敖鹰说:“敖帮主,我之所以这段时间一直上山去找你,就是想投奔你来着。”
“哦?”敖鹰显然不信,一脸的不屑蔑视着杨松鹤。
“我不是在万兽山脚下开了个茶庄嘛!”杨松鹤抿了口茶,道:“虽然这茶庄确实是海泊乔帮忙的,可他实在是太精明了!用仅有的部分银两借花献佛,跟我有一笔掰扯不清的烂账不说,我茶庄现在的所有生意,都因为锦玉楼做的一些活动,陷入了没有客源的境地!”
此时的沈叹就站在敖鹰的身后,他冷冷地盯着杨松鹤那张谄媚的脸庞,他恨恨地咬紧了牙槽,手中的拳头早已紧紧捏起,恨不得立即将在场的几人碎尸万段。
敖鹰听得云里雾里的:“啥?你说的……是个啥意思?”
“哎,过年前后,锦玉楼不是做了好些个活动吗?”杜望在一旁说:“好像他们海家人,大年三十儿都在外面做生意,根本不在乎年夜饭的。”
“对!就是除夕夜的那些活动,后来不是春节期间又做了很多招揽客源的事儿嘛!其中,大年初二,海泊乔在我这里进了大批香茶,结果这些香茶全部作为他锦玉楼的招牌去了!”说到这儿,杨松鹤气不顺,道:“从那会子开始,大家要想喝香茶,第一时间去的就是锦玉楼,根本没有人会知道我的茶庄!他整个截胡了我的所有客源,还假惺惺地说要帮我把各种茶品销路其他地儿!”
“我看呐,若是海泊乔帮你销路到其他地儿,到时候,其他地方的茶客,都会以为这茶庄是他自己的。”杜望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没错!”杨松鹤越想越气:“一边说要帮我,一边给了我这样大的期待,后面却死死地将我压着,这……这到底算是什么?!”
“可是,你俩不是结义兄弟嘛!海泊乔这么对你……”很显然,敖鹰警惕着,还是有点儿不大相信。
杜望冷哼一声:“敖帮主,说句不好听的。你先前不也是海泊乔的结义弟兄吗?最后,还不是闹了个一拍两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