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联系水清珩,他正坐在崖边南枝最喜欢坐的那个千草藤编制的秋千上,一手拿着一个用五彩流沙坐的琉璃球。
如今天界也如他预料那般乱了起来,天宫的人也抽不出时间来找阿枝的麻烦了。
等阿枝处理好事情之后,他就随她一起去凡间。
她若喜欢热闹便在红尘中住下,她若厌烦了便去山涧幽林,一切都随她的心意。
不过阿枝喜欢美食,等去了凡尘他得好生学上一学,把那各式菜系都学会也好做给她吃,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只是,阿枝到底要多久才处理完事情呢,如果只是见一面告别应该不需要多久吧?
一日,最多不过两日时间,阿枝一定就会回来,若是两日还不回来,那他便去接她。
他将琉璃球拿到眼前,流沙如雪花纷纷落下,流光溢彩中慢慢地露出一个梳着双髻小女孩。
阿枝若是看到自己小时候的模样一定会喜欢的吧,他这样想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如四月春风,温润如玉。
就是这个时候,他感应到了南枝的呼唤。
“哥哥,我终于知道我父亲是谁了。”
听到南枝的声音,他本应该开心,可是这句话却让他的心陡然升起了极其不好的预感。
南枝没有察觉到水清珩的情绪,简明扼要地讲了阿母和修罗王的故事。
当水清珩听到她的身份和想法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久到南枝甚至以为是联系出了什么问,连唤了两声“哥哥”。
水清珩像是才蓦地清醒过来说了声“抱歉”顿了顿他问道“阿枝,你确定要承担修罗族的重担吗,你可知道这条路有多难?”
“哥哥,我已经想好了。”
“那我呢?”他一向温润的声音带了急促“你说过去看了他就会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去凡尘,你明明答应过我的,阿枝。”
他攥着手中的琉璃球,用力到指节都泛了白,温润的脸上再也找不出一丝的笑意。
即便他极力克制南枝却还是听出了他的伤心和难过。
南枝越发愧疚“哥哥对不起,我保证修罗族的事情做完,我就陪你一起下界去。”
“你知不知道天宫已经准备派兵镇压修罗族,刀剑无眼,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
他以为这只是最后一次短暂的分别,经历了数千年的辗转这一次他和阿枝能永远在一起了。
为什么又要他等?
不是一日两日而是几年甚至几十年。
南枝咬了咬唇瓣正想安慰他,水清珩的话再次传了过来,甚至因为他的心绪起伏太过浓烈,就连手中的水珠都发烫得异常厉害。
“阿枝,修罗王辜负阿姆,你凭什么要为他承担这些后果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他说着就跳下了秋千架“我现在就来带你走,我们一起下界,不要再管仙界这些事了。”
“哥哥,对不起……你现在不要过来,修罗族太危险了,你先在扶桑……”
“你也知道危险。”他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阿枝,你要是我,你会怎么办,你会眼睁睁地看着我陷入危险的境地而无动于衷吗?”
南枝深吸了一口气,发现劝慰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哥哥,那你路上小心点,让长老们多派人护送你。”
隔了许久水清珩轻轻‘嗯’了一声,切断了联系。
就在南枝和水清珩联系时,隔着几个院子几扇宫墙的君无渡却一直坐在摇曳的烛火下,千里传音将一条条命令指派了下去。
南枝连着赶了许久的路,又商议了几个时辰的大事,南枝只觉得身心俱疲,很快洗漱完就躺到了床榻之上。
而她不知道周雁回一直站在院子外,站在风雪中,一直到她屋中的灯火熄灭,他才抖了抖一身的风霜慢慢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侍女终于等到他回来,立刻上前将他身上已经打湿的披风取下,“圣子快些进屋子去,奴婢让人熬了浓汤,你快喝一些。”
周雁回却停下脚步看向她。
侍女怔了怔,“圣子殿下你怎么了?”
他很快收走了视线,望着屋子里燃起的炭火问道“如果一个人曾经欺骗你,你还会相信他吗?”
“那自然是不会的,凡人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信任一旦破裂很难再复原了。”
周雁回倏地垂下睫,大步地朝屋子走去。
事急从权,第二天修罗族为南枝准备了登基大典。
她穿着紧急赶制出来的黑色迤地长裙氅,站在高台上祭拜阿修罗,接过大长老手中的掌印之后,黑压压占满了整个视线的修罗族全都齐刷刷地跪在了广场之上。
南枝俯瞰着所有人,一脸平静地扬了扬手“诸位爱卿,平身。”她面色从容地接受万民臣服时,君无渡正站在极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高台上的南枝,看着她登顶掌权,看着她被光芒环绕,看着她熠熠生辉。
她总是选择最难的路,曾经拼尽全力想要救赎他,后来为了情谊甘愿与天下为敌,而现在为了保护修罗族又不惜与整个天宫神族为敌。
曾经他不喜她的倔强逞强不知天高地厚,只想让她回到正途走最简单的路。
而现在,再也不会了。
只要是她选择的,那么他就陪她走下去。
前面无路他就为她铸一条平坦大道。
即便坠入万劫不复,他也能保她性命无虞。
外敌当前,等登基大典结束,一众人又回到了大殿商讨对敌事宜。
直到商讨完,南枝沉吟了片刻,冷静地说道:“接下来我会将修罗王传承的秘笈交予几位大长老和圣子,再由大长老传承下去。”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震惊当场。
大长老不赞同地说道:“王上,修罗秘法世世代代都不可外传。”
其余长老也连声附和。
修罗族一向以实力为尊,所以修罗秘法一向不会外传,这也是导致了为什么修罗王一死,修罗族大多秘笈便断代消失。
这样做虽然能够保证修罗王一脉能永世掌管权利,但是这也极大的削弱了族中弟子的实力。
南枝摆了摆手“修罗族百废待兴外敌环视,族中弟子实力越强才能多一份保障。”
“再说秘法不过是人为创造而出,只要修罗族还在秘法便会层出不穷,所以各位不必再劝。”
听闻这浩然的话,年轻一辈的修罗族人们震惊之后便是跪伏不起的感激。
接下来,南枝耗费心神直接将脑中合适的秘法当众传承给了七位长老以及周雁回。
见事情大多敲定,南枝正要宣布退朝。
可是刚要说出口,就见二长老看了一眼其余长老,然后几位齐刷刷地又跪了下去。
剩下的见七位长老都跪了,面面相觑也都再次跪了下来。
“各位长老有话要说?”南枝坐在了高高的宝座之上,撑着下巴问道。
“修罗王逝去多年,族中气势一度萎靡,常言道国一日不可无君,家一日不可无主。修罗族再也承受不起失去主心骨这样的大难了。”
“所以?”
大长老接口“还请王上能早日成婚。”
众人“还请王上能早日成婚。”
周雁回倏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南枝“……”
她揉了揉眉心,万万没想到登基第一日便被催婚。
见她不说话,大长老以为她是在仔细考虑,便滔滔不绝地介绍道“族中弟子年轻一辈不乏天之骄子,也大多未曾婚配,王上可从中挑选几人。”
“你说什么,几人?”
一听这话,大长老以为终于说动了南枝,脸上都有了喜色“几人不够的话,我再多为王上细细挑选再送人殿中……”
“……几人不够?”南枝没想到修罗族竟然会奔放至此,连说话都有点不连贯“现在……咳……怎么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
二长老立刻说道:“王上,这件事可是重中之重,唯有阿修罗血脉不断绝,我魔族才能在夹缝中求得生存。”
“停停停!”一想到自己要娶许多夫君,南枝立刻擡手打断,她板着脸一脸严肃地问道“你们想过没有,若是现在急于成婚,若是真的有孕在身,我如何上阵杀敌?”
她的话音一落,全场的人都静默地看着她。
他们不动,南枝也老神在在地坐在王座之上一动不动。
直到最年轻的七长老轻咳了一声,说道“王上你刚恢复传承许多事情都还不甚明了,阿修罗血脉传承万万年,其中不乏女子登基,便留下了方法,可让男子代为孕育后代。”
南枝一时震惊得间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她以为自己修建万金楼,邀请天下美男已经够豪放了,没想到和修罗族一比简直什么都不是。
好不容易控制好表情,装作一脸冷静地摆了摆手,“此事以后再议,退朝。”
哈哈哈。
干脆让南枝娶他十多个年轻美貌的男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