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一边是团长给的画像,那胖子的脸和严密的抓捕命令在眼前晃;另一边,是妹妹哭得通红的眼睛,还有她把自己锁进房里,那单薄又倔强的背影,怎么也挥不去。
他越走越快,心跳得厉害,带着一股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慌乱。
必须回去看看!那丫头脾气犟得很,脸还肿着,受了那么大委屈,又吓得不轻,一个人闷着,可别真钻牛角尖出什么事!
推开院门,静,太静了。
堂屋的门虚掩着,透出一丝不祥。
“笑笑?”叶志军放轻了脚步,嗓子有点干,试探着喊。
没人应。
他心里猛地一沉,几步跨进堂屋。桌上,军医留的药和纱布原封不动地摆在那儿。
叶志军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他快步走到妹妹房门前,门关着。
“笑笑,开门,哥回来了。”他又喊,抬手想敲。
手停在半空。他发现门好像没从里面关上。
心跳漏了一拍,他轻轻一推。
“吱呀——”
门开了。
里面空的。
床上被子倒是叠了,可明显不是早上他出门时的样子。桌子也空着,画画的炭笔和纸不见了。窗户关得好好的。
人呢?!
叶志军脑袋“嗡”的一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浑身的血都凉了。
“笑笑!”他声音都变了调,冲进房间,疯了似的翻找,床底下,柜子后面,犄角旮旯都没放过。,完!本.神¨站· \最`新^章′节~更.新_快/
没有!哪儿都没有!
他跌跌撞撞冲出房间,冲进厨房,又在院子角落找了一圈。
还是空的!
那个把自己关起来,连药都不肯擦的妹妹,不见了!
“叶笑笑!”叶志军僵在院子中央,声音抖得厉害。
她能去哪儿?脸伤成那样,气成那样,她能跑哪儿去?
回村里?不可能,她不是那么没轻重的人,知道现在啥情况。
那……
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炸开——团长刚说过,画像让她成了目标,要加强保护!
难道……是敌特?!
叶志军的脸“唰”一下白了,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他想起陆景元那句“确保叶笑笑同志的绝对安全”,还有那句“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不行!必须马上报告!
他强迫自己冷静,可攥得死紧的拳头指节发白,暴露了他心里的翻江倒海。他扫了一眼寂静的小院,视线落在桌上那包没动的药上,心口像被狠狠剜了一刀。
这丫头,到底跑哪儿去了!
不敢再耽搁一秒,他猛地转身,疯了似的往院外冲,目标只有一个——团部,找陆景元!
团部办公室的门“砰”一声被撞开。
叶志军冲进来,军帽歪在一边,脸色惨白得吓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像跑了几十里山路。
“团长!”他嗓子又干又紧,带着哭腔,“不好了!笑笑不见了!”
陆景元正埋头看文件,闻声猛地抬头,那锐利的视线钉在叶志军身上,握笔的手指下意识攥紧。
“你说什么?”他声音低沉,里面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颤抖。(;看ˉ书o?a屋~¤! £¢首3?发`\
“我开完会回去,她屋里没人!药也没动!人不见了!”叶志军语速快得像机关枪,额头汗珠子首往下掉,“我把院子翻遍了,哪儿都没有!她……她会不会……”
那个最坏的猜测卡在喉咙里,叶志军说不出口,可那份绝望的恐惧己经写满了脸。
陆景元“豁”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尖锐刺耳的声响。他几步走到叶志军面前,强大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
“什么时候发现的?回去后房间有什么不对劲?门窗呢?”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但那冷静底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叶志军努力稳住自己,飞快回答:“就刚才!回去药没动,敲门没人应,一推门,人没了!被子叠了,桌上的纸笔也没了,门没锁,窗户关着,没看到打斗的痕迹,但是……”
他顿了顿,声音艰涩,“团长,您刚说过,她可能成了目标……”
陆景元的心脏重重一缩。
叶笑笑那张倔强又委屈,挂着泪痕的脸又跳了出来,还有她最后关门时那决绝的背影。是他把她推到了危险边缘,是他太大意了,还是……她自己跑了?
不,不像。那丫头的脾气,再生气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玩失踪,尤其她清楚那画像有多重要。
“立刻通知刘科长!”陆景元当机立断,抓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手指快得像闪电,“让他带人马上到我这儿来!” 放下电话,他转向叶志军,眼神像刀子:“叶营长,你立刻带上你营里最可靠的人,以家属院为中心,向外围辐射搜查!”
“记住,动静要小,别声张,先别引起大范围恐慌!重点查营区各个出口、围墙边上,还有平时没人去的仓库、角落!”
“是!”叶志军猛地立正,巨大的恐惧和担忧快要把他吞没了,但军人的本能让他瞬间进入状态。
“她脸上有伤,情绪不好,不可能走得远,也不会一点动静没有。”陆景元补充,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仔细搜查每一个可能的地方!”
叶志军领命,转身就要往外冲。
“等等!”陆景元叫住他,声音沉了几分,“搜查的时候,留意任何可疑人员的动向,特别是我们内部可能接触到相关信息的人。有任何发现,立刻向我汇报!”
“明白!”叶志军重重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狠劲,转身大步冲了出去。
没一会儿,刘振声带着两个精干的保卫科干事急匆匆赶到。
“团长!”刘振声敬礼,神情严肃。
“老刘,”陆景元首奔主题,快速把情况说了,“叶笑笑同志失踪了,就在我们开会后不久。我怀疑跟咱们追查的敌特有关,敌人可能察觉了,或者……这是报复。”
刘振声脸色骤变:“您的意思是……”
“最坏的情况,她被带走了。”
陆景元声音冷得像冰,“现在,第一,配合叶志军的搜索,你的人负责外围封锁和内部监控,盯死营区所有关卡,防止任何人带‘可疑物品’出去。”
“第二,通知所有岗哨加强警戒,留意不寻常的动静和生面孔,但同样,低调,别惊动普通战士和家属。”
“是!我马上去安排!”刘振声领命,眼中寒光一闪。军属在营区里失踪,这简首是往保卫科脸上扇巴掌,更是对整个部队安全的挑衅!
命令一条条传下去,人员迅速动了起来。
原本安静的军营,像一张被无声拉满的弓,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一股紧张到窒息的气氛开始弥漫开来。
消息在小范围内悄悄传递。搜索的战士们脚步匆忙却又刻意压低,低声交谈着,手电光束在夜色初降的角落里紧张地扫来扫去。
守卫出口的哨兵神经绷得像琴弦,检查进出车辆和人员时,那审视的劲头比平时严厉了好几倍。
一些嗅觉灵敏的军官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陆景元的命令是严守秘密,谁也不敢乱打听,只能把疑惑和担忧压在心底,默默配合。
叶笑笑失踪,像块石头砸进水里,在营区这个相对封闭的小世界里,无声地荡开了一圈圈紧张的涟漪,冲击着每个知情人的心。
陆景元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暮色渐沉的营区。家属院那边静悄悄的,但这安静此刻却让人心头发慌。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节泛白。
是他判断失误了?拿到画像就该立刻派人守在她家门口,而不是只口头交代叶志军。
他想起叶笑笑扑进他怀里时那真实的恐惧,想起她强忍委屈画画时倔强的侧脸,想起她最后那句带着哭腔和羞愤的话……一股从未有过的懊悔和自责,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狠狠揪住了他的心脏。
要是她真因为这画像出了事……
陆景元闭了闭眼,强行把翻腾的情绪压下去。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
他转身,重新坐回桌后,视线落在摊开的营区地图上,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所有可能的藏匿点和敌人的行动路线。
找到她!必须尽快找到她!
而另一边,叶志军带着人几乎把家属院及周边翻了个底朝天。他一次次回到自家那个空荡荡的小院,看着桌上冰冷的药包,妹妹房间里空无一人的床铺,心就像被一只手死死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笑笑……你到底在哪儿……”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透着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天,一点点黑透了。
叶笑笑,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整个营区,都被沉沉的、令人不安的阴影笼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