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n_gutes_Gedicht 作品

第 13 章节

还吩咐,要那曹不兴与他一道看望曹昭仪,为他画像祈福。”

孙权气极反笑,只说:“你且省得,哪日我支不住了,自有你的好日子过。”那头陆逊正拿澡豆净手,不免探过身劝道:“昭仪毋用焦躁,如今这宫里还是昭仪为大头,且昭仪身在宫外,凡事皆比他们便利,往后还待从长计议。”孙权把那澡豆夺过来朝地上一掼:“我献了香囊,阴差阳错的反倒让姜维借故放出了吴质;进了螃蟹,又被司马懿抢了风头。现在连那曹不兴也都赔给了曹丕——你倒是说说,我忙碌一趟,究竟还是给他们得了好处。”

陆逊吃了这一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周胤却突然说道:“奴婢新近打听到一个消息:陛下早先在成都北郊建了个供打猎的苑子,原本荒在那里,近日却着人去打理过,想必是有秋狝冬狩之意。此事原本就这回归朝的一拨将士知道,奴婢去宫里勤些,从马将军手下运辎重的小卒那里拿到了消息。”

那陆逊听了便道:“昭仪善猎,若是陛下有畋猎的打算,昭仪正可大展身手,令陛下倚重于你。”孙权略一思索,已有了计较,说道:“你们莫管,这事我自当给陛下去说。”

却说那刘禅尚未平天下前,忽发奇想,觅得蜀中以北一块林地,欲仿汉武上林苑形制,建宫苑以供四时围猎。甫一落成,便要开文武陪猎之先,因蒋琬力谏乃止,又兼太后在外得知,发信数落了刘禅一通,御苑从此荒废,如今野草灌木及膝,狐罴出没,方圆几里竟是少有人烟。

这会刘禅估摸着九州已定,开设园林可彰朝廷天威,又动了拾掇那苑子的心思,只不让太作声张。他将那玉鱼络子在手上挽了个花样,背朝姜维:“伯约说那连环锁之事,并不要紧,朕是真不计较这个。只是——”姜维微阖双目,低头朝向地板,只听刘禅续道:“卿一月之期已到,这就要赶赴东都去见我相父,再提迁都,也将是明年往后的事了,朕实在是……不大舍得。”姜维眉目微动,柔声道:“臣已着马忠邓芝先行东去,顺风顺水,此刻他二人怕是已出了江阳。”

刘禅便不言语,只往榻上坐好,姜维意会,也过去和他坐在一处。刘禅道:“他二人自是走了南边水路,伯约不与他们一道,想是意欲从秦川出,顺道去天水看看旧宅?”姜维道:“陛下比臣想得周到。”刘禅叹道:“难为你了,这许多年只忙公事,却是连家乡也顾不上去看一眼。”姜维眼眶微红,闭了眼笑道:“臣在陇中跟随丞相时便说过一句话,现在也要把它提出来再说一遍。”刘禅撑起身子,只听他说道:“良田百顷,不在一亩;但有远志,不在当归也。而今魏吴已平……”

“而今魏吴已平,伯约大可以披锦缎以还乡矣。”刘禅接过话茬,却是目光灼灼地看向姜维。姜维点头道:“臣已禀过丞相,待北乱平定,便回返故里。只是家母业已过世,安土重迁,不必惊扰灵柩。臣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去嗑几个头,求她恕孩儿不孝之罪。”说罢站起身,向刘禅抱拳:“臣必竭力保陛下无恙。因那香囊一事,又兼臣曾从管辂处听到些风声,说是有魏遗民流窜至畿辅,欲使死士行刺陛下——”刘禅道:“卿与朕说过,朕都省得。”姜维续道:“是以臣已致书丞相,不彻查出此事始末,臣便常驻成都。”

刘禅尚未反应过来,只说道:“朕不是已劝你少耗些神思在内朝倾轧上,你却不把朕的话放在心里——”忽地醒悟,大声道:“卿真不走了?”他欣喜之余,竟把姜维双手捏住,却道:“伯约手上怎地那么多细汗,”又从怀里抽出一块帕子,“快擦干净罢。”他此刻却不在意之前同姜维说的那番话,只觉得伯约有了留守朝中的理由,他二人便可多相处些时日,乃至一道迁往洛阳。

这时候内侍却通报孙权求见,刘禅想着昨天与他说的明日再宣的话,道:“请他过来罢。”

不多时孙权赶到,他看见姜维腰上仍栓着自己献的香囊,嘴角一瘪,螃蟹宴上受的许多气又一股脑涌上来,呛得他连忙躬下身子请刘禅安。刘禅道:“仲谋快起。辛苦卿赶大老远弄那么多活蟹来,只盼明年重阳,离吴郡近了,还得托卿再多遴选些新品来。”孙权哪会不省得这话意思,若他能够随刘禅迁都,这皇后位子便是坐稳了七分。他略一应酬,随即把话引入正题:“吴蟹自是还当为陛下进献的,只盼再无昨日席上波折。”

刘禅道:“无事无事,有波折方见宾客之乐,否则都板着个脸,你敬我一杯,我还你一揖,——如此岂不是无趣得紧?”孙权笑道:“陛下说的极是。”刘禅又道:“想是那潘濬没跌那么一跤,便不会有公琰即兴之辞;没公琰作文,后头文伟又没撞上仲达,更不会有仲达以蟹题唱和公琰。所以祸福相依,仲谋哪,也别总是图着趋利而避害。”

孙权忙道:“陛下一言,阐精发微,使人深思。不过说起这个潘濬,他与臣妾曾经也有一段趣事,陛下那么一提,臣妾倒是想着合该讲给陛下听。”刘禅道:“你且说。”孙权便道:“约莫是三五年前罢,这潘濬因着臣妾好猎野雉,谏过臣妾几次,臣妾于是回他说:‘卿自上次谏了我之后,遂没再频繁射猎了,只偶尔玩乐那么几次罢了。’哪知道这潘承明却不大干休,仍责臣妾玩物丧志。臣妾旧时有个拿雉鸡羽毛制成的车盖,他为绝臣妾意,竟把这盖子夺去碎成几半。那以后臣妾每忆起承明,便再不耽于游猎了。”

他自眉目飞扬,把个刘禅逗得开怀大笑,且说:“这便是卿昨日口头所说之‘雉翳’了?”孙权道:“正是呢。其实制好一件极为不易,因那工序着实繁杂,所取者又惟有尾羽,欲成一翳,须耗百雉。那雉翳所用尾羽皆取于臣妾亲猎之雉。”刘禅见姜维悄悄立在一旁,忙招呼他往身旁一坐,又转过头向孙权道:“仲谋于狩术上亦是好手乎?”

孙权喜道:“未敢小视天下英杰,但能射虎,亦可搏鹿耳。”刘禅道:“卿说自己至迟三年未出猎,不知道如今身手,还可比得之前哪?”孙权道:“估摸着该生疏了,倘有机会给臣妾熟络几天,想必还是能够敏捷如初罢。”刘禅便道:“若朕邀你随朕出猎,仲谋可否能够指点一二哪?”

那孙权听了这话,心里好似七八个鼗鼓一齐拨响,面上却强压着狂喜,只说道:“昔日臣妾所爱之子瑜尚在,常与臣妾玩笑;子瑜面长,臣妾与他一道出猎时便专取野驴,却置熊豹豺狼于不顾,是以反令子瑜取笑臣妾技艺稀疏。今故人音讯已绝,陛下便要臣妾避猛虎而取孱兽,臣妾也不能从命呢。”他俯身下拜,说道:“臣妾愿请陛下查访子瑜去处,也算是……对太后有个交代罢。”刘禅同姜维相视一眼,扶起孙权道:“如何不允?为相父兄长计,朕也必全力寻他。”

姜维这时却道:“臣路过外郊时,看见有小股羽林卫出没于陛下废旧北苑,且自围栏清道,陛下可是起了巡猎之意?”刘禅道:“不错,朕原本思虑着先把苑子打理出来,再开些亭台楼阁,引以曲水,然而又想到朕在成都待不长久,只命近卫略做修整,先圈住猛兽,待天气更冷些,招呼些近臣侍卫一道去游玩。”孙权忙道:“正是这个理。再过得两个多月,便到年底,该当絜祀祖祢,若是猎得鹿狍麕麂一类,尚可用作牲畜祭品哪。”

姜维却说:“依臣看,不必等到岁末,趁着山林还未冻上,群兽尚还活跃,赶早去走一趟。”刘禅道:“如此也好,月内北苑便收拾得好,再挑个日子,咱们一起过去罢。”刘禅打定主意,更叫孙权问了许多需要留意之事,那孙权应答自如,又极熟悉行猎情况,这一下来竟得刘禅夜夜留宿,又复有宠也。

如此过了数日,这天是九月廿一,姜维手下两列亲卫开道,他自和孙权一左一右陪在刘禅身边,往后则是其余臣子。曹丕因身体缘故自然不能同来,司马懿则见孙权嚣张,亦推脱抱恙,如此后宫诸人跟随刘禅者惟孙权陆逊等。那孙权意气风发,怀里一捆雉翎箭,只见他:

才着蜀中锦,又试马上鞍。腰束牙牌令,发接玳瑁冠。倒悬碧玉弓,亲揠金丝弦。搏鹿如反掌,缚罴似等闲。

他立在刘禅身旁,便如玉山也似,余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