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n_gutes_Gedicht 作品

第 14 章节

头竟是都给孙权抢去。姜维笑道:“孙昭仪好不威风,敢情是要拔得头筹罢?”孙权一笑,脱了刘禅手,短鞭腾空一剪,噼啪声炸雷样连绵不绝,他道:“陛下当往水泽肥美处,臣妾放肆,先不待陛下了。”说罢只策马朝前飞驰,顷刻便自树丛里隐没不见。

这头陆逊往前一探,寻思着是否应去追赶,因那孙权射艺极精,自己一个容华又恐见隙于陛下,毕竟不得如孙权那般胆大逾越,只随着刘禅去了。

姜维却道:“陛下,臣也先去一步,臣正力壮骨健时,岂能把头名拱手让与孙昭仪。”一时也快马去了。刘禅得侍卫拱护,只在灌木稀疏处徘徊,把那赤狐野兔尽数惊起,惹得群臣皆抢着去赶,却只将猎物往刘禅眼前攘。刘禅瞧见时机,挑出李广遴选过的没羽箭,卸下更羸摆弄了的惊鸟弓,把个由基调试毕的泣猿弦搭得好似满月,嗤的一声,正中那灰兔大腿。

诸人爆出一阵欢呼,早有亲卫飞奔过去将兔子捡给刘禅。刘禅估摸着时候,说道:“咱们去看看伯约仲谋他们如何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马蹄笃笃,孙权负着件大物朝刘禅处来,径直往地上一掀,却是个大獐子,背上挨了一箭未死,给孙权缚了手脚,兀自挣扎发抖。刘禅不觉称赞:“好仲谋,一来就猎着个大件,只是这獐子油光水滑,眉眼之间似有灵性,这般把人望着也怪可怜的。”陆逊道:“陛下倘不忍杀这畜生,便将它赏给昭仪,待养好创口之后由陛下放归如何?”刘禅笑道:“正合朕意呢。”遂吩咐手下将那獐子就着樊笼押好。

那孙权犹自不甘,说道:“只不知如何,几里外的虎豹都躲了起来,让臣不得尽兴。”刘禅笑着朝他摆手道:“罢了罢了,等明儿秋季,卿等一并去了东都皇苑,那形制可比这北苑大多了,别说虎啊豹啊的,就连西域供的狻猊,南海进的白象,也是应有尽有呢。”

孙权暗喜,说道:“臣妾打得这獐,却是记起了一段掌故:原来当日太后与仲达两军对峙时,曾在木门道设下伏击,欲诱他司马氏入内也。只是仲达狡猾,却令张郃自去探路,由是给劲弩射杀在那里,是以太后每有怅然,必对左右言‘欲射一马,误中一獐(张)’。子瑜讲给我听那会,臣妾尚在食蚶,不慎竟溅得满身汁水,是以记忆犹新哩。”刘禅伏马大笑:“原来相父风趣至此,这故事朕竟然不知道呢!”

说话间草丛窸窣,林木后现出姜维来,座后却空荡荡的未有斩获。刘禅收住笑,一面迎上去道:“伯约可回来了?”定睛一看,他身前却卧着个人,但见这人衣衫褴褛,面似死灰,披头散发,枯瘦如柴。刘禅大惊:“这是何人哪?”

姜维将这人扶持住,自己翻身下马,低声往刘禅耳边说道:“陛下可记得曹丕有一弟,极善诗文,早几年给封在陈郡的?”刘禅道:“可是那曹子建?”

姜维将斗篷一提:“他此刻正在臣马上。”有分教:

惊才方照惊鸿影,游子复嗟游龙波。

从今无处掬洛水,还就锦江浣绫罗。

要知道这曹植究竟有何经历,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曹子建杯酒演说五胡变 刘公嗣一掬求取八斗才

上次说到刘禅携群臣围猎,姜维空手而归,竟是带了个人回来,又说他乃是早些时候被赶去陈郡的曹子建。那刘禅素知此人才名,当即着众人返宫,这一天却是未能尽兴。

孙权虽然不甘,因那人是曹植缘故,暗自寻思:“素知曹丕同他弟弟不和,这曹植当年与他竞为世子,很受他曹丕忌惮,故即位后把个曹植摒绝在外,只令他饮酒治典而已。这人向来心气甚高,得兄弟如此待遇,想必常怀怨怼,此厢他随陛下一道回宫,那曹氏儿怕是坐不住了罢。”

他尚犹豫着是否要拉拢曹植,那边姜维已命人把曹植背上了车舆,自己却只骑马,护在曹植左右。前方卤簿开道,赤黑相接,一路向南蜿蜒而去。

刘禅既获曹植,一样令人不可刻意声张,一面使之入住内宫救治,与自己寝宫比邻而居。姜维领命在内护卫,先使人与曹植换了衣衫,洗尽身上污垢,露出一张清癯的面容来。那曹植兀自昏睡不醒,刘禅只派贴身内侍送来熬煮软烂的肉糜,置于炉台保温。

曹植这里暂且按下不表,先转而说他曹丕。却说十六这日诸葛恪方去曹丕处送过一次药,细细算来当是第七次。曹叡自接了药欲取炭火来暖,未想诸葛恪并不告退,只杵在门外定定将曹叡望着。曹叡不悦道:“何不速退,更有何事?”诸葛恪道:“七子着奴婢问候一句:昭仪昨日食蟹毕,身体可还觉好,至于不得发散否?”曹叡冷笑:“免了罢,月前我父受凉时不来,倒是现在操得一副好心。”

诸葛恪见他又把司马懿避而不见的旧事重新提起来,略一迟滞,嘴角先堆上笑来:“八子这话可就说得不对,当时七子还在囹圄之中,自身且旦夕不保,安能顾及昭仪与八子?他一旦得见天日,不是一得空就来看望昭仪了?”

曹叡只呸的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一边吴质捧了炉火来,见状忙道:“昭仪吃了这几次药,身体已大好了,元逊请转七子知道,让他放心。”曹叡犹有余怒,那头陈群却走出来道:“八子且消气,昭仪在内唤你哪。”那曹叡自去了,独留吴质在外忙活。不一时朱然也来了,往炉里添了水,又将那火拨得旺些,径直把药壶没在滚水里回温。

诸葛恪挨了一顿抢白,本来心里有气,看朱然出来,念头一转,只咕哝道:“我家七子好意关怀他,他倒好做色给脸子看。明面里赖在榻上不干百事,却又把人从掖庭挑出来暗自扣了,赶明七子只问他要去!”那朱然连忙喝住他,吴质听见却暗笑,以为心领神会,嘴上只管把诸葛恪呵斥几句,又将他打发走。

那边曹叡方进里屋,陈群退去守在外面,但见曹丕着一件中衣,偎在书案上读一卷诗文。曹叡道:“父亲身上可觉得暖和些了?儿去取些你爱吃的甘蔗来消渴。”曹丕搁下竹简:“叡儿不慌。”曹叡便说:“父亲可有事要吩咐?”曹丕垂眼道:“你还记得令祖求贤令否?”曹叡道:“祖父篇章,儿日夜不曾忘记,至今尚可记诵。”

曹丕叹道:“我适才重读枚乘《七发》篇,便想到子建作《七启》,此文假托镜机子与玄微子言,阐辅君济世之理,道招隐求贤之慨。”曹叡道:“儿少时也曾耳闻,叔父当时有感祖父诏令,并作此赋。父亲此刻提起,可是有意探查他如今身在何处?”曹丕擡手将灯丝挑得高些,说道:“我把他封到雍丘后,本打算不再徙他封地,哪知道他于我病重不起着你监国之时,数次上书于你,请求任用。我不得已令他北迁东阿,毕竟母亲不舍,终于使他定在陈郡。子建其人,可令其为文,不可重用之,其党虽没,意犹不止,几危朝廷执掌耳。”

曹叡沉声道:“父亲说的孩儿都明白,只是如今魏祚已覆,叔父即便迁来与父亲一处,却也再不相干了。”曹丕听他提“魏祚”二字,神色微动,眉眼间已先抹上一道阴翳,说道:“这便是我为何提他了。”曹叡听他如此说话,便道:“儿先前在吴质陈群处问过情况,那掖庭里大半魏臣,小半是前吴罪臣,另有几个昭烈朝以下获罪的亦囚在那里,独没有叔父。想是陈郡距离洛阳遥远,来不及一并囊括罢。”曹丕道:“原应如此,那时司州大乱,太后且与羌人盟,纵其东来大肆横扫荆豫,若他竟为之俘获,便不会与季重等人一同押来成都。”

曹叡方欲说话,却听曹丕续道:“若不如此,便是他怀念故国,不愿事新朝,否则以他心性,岂能于僻远处安卧期年仍不见动静?那便也写不出《七启》了。”曹叡这才道:“我闻太后治军有方,羁縻戎狄亦别具手腕,想羌氐之人未有不伏太后者,且父亲今复圣宠,不妨向陛下问去?”

曹丕却道:“罢了,我原也不该多担待他。”一边起身将那简牍放回。曹叡道:“父亲怕还是心里不甘罢?”

却见曹丕负手而立,说道:“‘君子不遁俗而遗名,智士不背世而灭勋。’子建有此才情,当大展于天下人之耳目,吟诵于文士之齿唇,岂可因丧乱故而埋没不显。”

“父亲惜文,儿也省得,可九州方归一统,焉知在野无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