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n_gutes_Gedicht 作品

第 30 章节

物,令吴质将蔽膝裁了,取出里面那物,薄如蝉翼,却是一副黄绢。

曹丕更觉奇怪,目光往曹叡、吴质、陈群、郑冲几人身上游走一道,接过那绢摊在几上,但见四寸有余,上头却是笔墨写成的若干小字,恰黏在湿透了的地方,直给浸得墨迹纵横,已是模糊得不成样子。曹丕皱起眉头,只辨认得“黄”“及”等几个字,却是不得要领。

他且拿去与曹叡等看了,正思索时,那司马昭因见围着热闹,蹑手蹑脚凑到曹丕身后。曹叡瞧见了,只喝道:“你不去伺候长使,更在这里作何?速速出去。”司马昭瞟一眼曹丕,一面退了,随口诌道:“倒跟个药单子似的。”

他这话倒点醒了吴质,拿了那单子细看,说道:“那蔽膝是司马懿给昭仪捎的料子做的,裁的时候并没看见里面有东西;或许是上头沾了雨,水迹并不匀称,加上受了热,把最外边的经纬一撑开,这才现出来。”

曹丕皱眉道:“原本便是他遣人送药带来的,其时季重也在,这仲达并没有留下甚么话。”吴质沉吟片刻,道:“这便是了,方才他儿子说这像个药石方子,我以为未必不是。之前他借昭仪养病来送药汤,只熬好浓浓的一碗,究竟是何药材昭仪也不知;若他却借故把方子夹在料子里……”他向曹丕郑重一拜,“敢请昭仪使我一验司马懿先头送来药品,如此便可证实。”

曹丕奇道:“仲达要将单子给我,何需费那么大周折?直叫宫人带来便是,却大不必藏起来等我自己发现。”曹叡点头道:“这次倘不是穿在父亲身上,又遇巧碰上水湿火烤,我们也看不到呢。”

吴质道:“想必不是这样。容我往坏处一猜——他掖藏药方,不是要叫昭仪看见,而是他心里毕竟愧疚,到底免不了不安罢。”曹丕遂说:“如何便愧疚了?他不应我传唤,却又将救命药送来;眼下我已不是天子,他自也非魏臣,经此往来,我同他便是互相不亏欠,——况且他该还的也都还我了,是我自己不想留着,我岂是心犹不足之人?”

吴质道:“昭仪仔细想想,当日那宫人送药时,还说了甚么话来着?”曹丕一寸一寸拈着那绢,说道:“他说——为谢我螃蟹宴上相助,这才送了锦子一匹,那都是是建安十三年时候的事了。事后季重也清点一番,发现虽说的是一匹,实则裁成许多小块叠在一起,每片皆不过二尺来宽,只可做补缀,制新衣却是不能。”曹叡忙说:“正是呢,我特听他说了,要缀在冬衣上,阴沉沉的天里有这么块亮色,显得好看。”

那吴质续道:“便是这个理,他故意做成小块料的,让昭仪只能拿去当补子,一有机会便能发现里面的蹊跷。若质说的不错,我想他给昭仪煎的药虽对昭仪病情有缓解作用,实则和医官所开药剂相冲,暗在昭仪体内伏下祸根,——否则,如何他却在昭仪正调养时悄悄送来汤药?他既祸害昭仪,按不住心里有愧,却把药方缝在料子里,假使时机巧合,便叫昭仪捡去看了,才知道他真正用心。”

曹丕打断他道:“我服了药后,身上好了许多,并没有别的甚么不适,季重这样揣测,未免疑人过重了罢?”吴质犹不甘心,只说:“现下昭仪方断了他药不到半月,自然体察不出什么来,可是一年以后,乃至三年五年的,昭仪能保证一直无恙否?”曹丕道:“我这病自己也省得,便是不吃那药,三五年后也未必不会出事,由此也算在他手上?”

他只一口咬定司马懿不会害自己,见吴质还要劝,摆手道:“季重也不需太多疑,这东西你且留下,容以后再说。”吴质也不忙接过去,片刻后起身离去,不多时,便把剩下的许多锦子都捧出来,抽出最上头那张,依样剖开,果然看见里头也缠着一张黄绢,只是上头并没有写字。吴质连裁数张,有的有绢,有的没有。曹丕遂道:“季重且放它去了,你再裁下去,我便没料子可用了。”吴质这才罢休,将东西都收了。

陈群见吴质竭尽心力为曹丕计划,不免动容,又怕他穷追不舍却徒劳无功,难免双方都尴尬,遂打岔道:“群听季重说起这药,却有一事不明,昭仪请教。”曹丕道:“长文说便是。”他既听陈群说话,却也免了叫吴质难过。

陈群遂道:“昭仪服用司马氏药后即轻便许多,而此药只送八次,八次过后却不能再服;可昭仪病未痊愈,要一鼓作气吃下去,兴许还能好快些,忽然停药,敢问是甚么道理?”曹丕笑道:“长文是糊涂了不成?他这药是引,给后头我吃那些药打个底罢了。既药效已到,何必再服?岂不添乱么?”

陈群颇是喜欢,说道:“昭仪知道这个道理,可还记得前次陛下召你我问话么?”曹丕道:“那是为旧魏九品中正事。”陈群点头,却听他道:“自董卓事起后,诸郡隔绝,地方不行于天子,而乡举里选亦废。先主公以群典掌吏事,始以大小中正由品第进各地贤才。当是时也,各中正就其所知,举年籍,附评论,由中正簿收录呈送群手下,例行黜陟。虽不比先前时候选举严格,品评人物也常有疏漏,或有中正谋私,致使有宵小得志,借滥竽以充数;但已是当时最上的策略,否则,仍沿用此前保举私人法?抑或发旧汉察举法用于天下离乱之时?——当是不能够的。在此之外,昭仪尚可以破格提拔,微末如邓艾者,亦能为昭仪所用;只中正品评为体,当时吏治便不至崩坏。”

曹丕便说:“我自是知道你一片苦心。”陈群笑道:“可今天下一统,再推行各郡便不适宜,且中正评语及于士宦,实是把考课铨叙也包揽手中,使官员徒奔赴名籍,不治实务;而升黜以人事不以成法,亦和太后治理手段不同,这便是陛下召咱们的道理。战时制度,为对症而已,恰如服药,病愈之后即不可再服。若相比附,某制之既行即为疗疾之药石,其身后考量则是每日之五谷,治世需以五谷维持,偶用医药,方可护国家周全,昭仪与群皆深知个中要害。如不出群所料,陛下于此道还需仗昭仪策划,由是观之,洛阳建制也离不得昭仪。”

他这一番话使曹丕登时明朗起来,笑道:“长文为我谋得好一手出路,可当是自根子上琢磨,卿且安心,我自是知道如何去做。”吴质心头方好些,说道:“据传孙氏那边近期也在筹谋,想是虑着东边诸事,欲以之暗制陛下,昭仪也要留个心眼,谨防他使坏。”曹丕道:“我当是知道的,现天已晚了,再有什么都留着明日再说罢。”他既这样说,吴质等人便服侍曹丕去安歇了,却把那黄绢贴身藏着,暗暗计较如何去司马懿处问个明白。

再说这边诸葛恪伺候完曹丕兄弟吃茶,本也无事可做,便立在门外等刘禅使唤。刘禅欲留姜维歇息,因命诸葛恪打整寝宫。诸葛恪边想着应对之法,远远的却听见外头急报,再凝神时,刘禅已与姜维去往大堂,言语间颇是讶异,诸葛恪打量着不妨悄悄去听,刘禅既是新得了他,想必也不会怪罪。他只待了稍时,却听那头姜维说:“庐江还是丹阳?鄱阳可还也有?此事有无报与丞相?”诸葛恪心里咯噔一下,又听他往下说去。

原来东南丹阳诸郡山越借着朝廷发兵北讨鲜卑,约从复起。这山越乃是江南时候山贼通称,因他多分布于吴越之地,故呼其山越。其时黄巾起事,乘机割据者众,多依山形隐匿,又与各地旺族乡里形成的宗部相勾结,此起彼伏,是以极难根除。先前孙权坐镇江东时,即征讨过诸郡流窜山贼,并与吴地名门通好,许以仕途重利,由此大行釜底抽薪之计,绝其后路,而东吴陆顾朱张诸姓由是壮大。

那山越众帅相互之间并无紧密关系,此次生事则由大帅费栈而起。这费栈本横行于丹阳,旧时曹操曾拜他为蕲春太守,以祸乱孙权。建安二十二年时候,陆逊为孙权计,亲讨丹阳、新都、会稽三郡山越,这费栈也在其中,因被陆逊设计击溃,向西逃窜,藏于山野,手下诸部尽为陆逊所俘。他虽形势窘迫,却得蕲春庐江等地山民庇护,不至穷途末路。后来孙权迁往成都,他所患消除,便暗中率新部回了丹阳,一直屯在远郊伺机而动;前不久传鲜卑作乱,太后下令讨平,他以为时候成熟,遂反于丹阳,连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