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n_gutes_Gedicht 作品

第 74 章节

诞道:“原来还有这层深意,臣愚钝不知,徒使陛下见笑了。”

刘禅笑道:“公休自受昭伯入用,乃为伯约之辅翼,谨慎恪责,怎能以愚钝自谦之词带过?你们做甚么,朕总是心里明白的。”

诸葛诞忙谦让一回,因省起刘永前日外出未归,又说道:“这肉桂之属于补阳暖胃上有奇效,且能除湿祛寒,陛下可是受了些凉,遂需取药膳以益补?”

刘禅一面扶他过来说话,乃道:“朕虑着年初时分气候冷暖不定,恐多有人罹患寒症,便欲置办些能敌寒邪之物以入膳,更与宫中赐发御食,正合当下节令所需。因诸药材中独缺肉桂一味,这才托了永弟去外边跑一趟。”

他见诸葛诞低了头沉思,又说:“内宫诸妃自是该一一送去的,在朝诸臣亦不得遗漏,此外将军署及四夷馆、文学馆在野之人如公休者,也当受朕赐宴,需得将身子都养好了,往后方能尽忠奉国。”

诸葛诞心念一动,拜道:“臣何至当得起陛下如此厚爱?只是这肉桂一物既要送抵后宫,却还需记挂一事:便是此物忌与阴虚火旺之人服食,至于内宫有身者,入药更属大忌,以其有堕胎化瘀之效矣。”

刘禅笑道:“公休何多虑也!朕宫中自有良医百千,朕即不知道调理,他们还不知道么?往常也赐过早春宴,却不曾见出了甚么事!”

诸葛诞忙道:“正是正是,臣心系陛下康疾,竟连此节也疏忽了,陛下莫与臣笑话。”

刘禅道:“这敢情好哩!公休熟知药理,只是有一处卿未曾说到。那肉桂与甘草附子合用,尚可治人产后积寒,并及下腹瘕痛,只是药性辛烈,不可多食罢了。朕知此物裨益,特向樊阿请教过。”因省起孙权来,不觉唇角微勾。

他自如此说法,却不知其先与诸葛恪交代时乃言借机寻人,当是不能同诸葛诞明说,外人亦不明缘由,皆只道皇弟借买药之名出宫游历而已。

原来山阳公日前薨逝,太后亲往其封地发哀,不料山阳公手下旧人认出死者并非前朝汉帝,乃悄悄报与太后,太后因密着人寻访刘协下落,又修书刘禅交代此节,叮嘱其不可轻易外透。

那刘禅岂是就此心甘的,他既不满太后隐瞒刘协行踪,便欲发私人同去暗探此事。可巧这时候有姜维密卫报他广汉地界截获可疑文书一封,呈陛下亲览,内中却是交通洛阳马钧之辞。刘禅看毕,乃寻思道:“那马钧是相父身边的人,广汉西偏之地,何至于千里迢迢修书洛阳?怕其人与洛阳旧地脱不了干系,当即刻命人东去查访,也可借此再寻国舅及诸玉去处。”

遂密传刘永,将此中关节说与他知道。那刘永素来乖觉,因拜道:“陛下毋须忧虑,臣以为汉帝为人偷梁换柱,个中固有隐情,而当务之急只在搜寻其人所在,更不宜声张此节,否则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呢?洛阳那面看样子是暂且要把这事压它下去,只是那假山阳公死得不是时候,如此一来丧葬之礼便也不得不由相父典掌了。”他与刘理两个既受先帝临终教诲,令以父事丞相,便也随刘禅一道,只称太后作相父。

刘禅因皱了眉,听刘永续道:“先帝登基本就应着曹氏篡逆、汉帝身死,正值国祚凌迟之际,实不得已而为之。如今追谥汉帝,以帝庙规格配享,料底下也不至过多计较的;可眼下牵扯到汉帝是真是假,究竟如何,你我皆不知情,或是有心之人欲谋它事,那便更不能节外生枝了。”

刘禅叹道:“朕如今唤了你来,便是念着咱们骨肉之亲,彼此也好拿个主意。相父既要按下不表,却又独独透与我知道,想必是来日朕与他洛阳相会,也好有个交代。相父苦心至此,朕若不暗地里为他稍加助力,又如何说得过去呢?”

刘永便靠着刘禅坐了,一面宽他说:“也不妨事的,臣请陛下许臣出宫,就说有事要臣去办,臣便领了亲卫,名为奉旨,实则四下打听,到底要先知道汉帝是向西向东,甚或北去了。相父密信上说汉帝直至建兴六年间尚与旧臣同耕共劳,失掉下落当不在此之前。他既为伪魏所留,十年间未见性命之虞,想是行事低调,于曹氏非是威胁,便不与他为难,更无杀害他的道理。”

刘禅神色稍解,乃说道:“依公寿所言,汉帝是不至于为贼暗弑的了;可究竟是甚么人,作何打算,却要顶替他去做一个小小的山阳公?难道他还想着要借汉帝一方旧号,去覆了前魏不成?”

刘永因凝思片刻,更向刘禅一揖,说道:“相父闻汉帝到任后多有义举,不仅兴办义学,更凭借早先在宫中所学医术为当地人诊疾用药,俨然一方良医,百姓十分敬爱。汉帝自幼屡经颠沛,多有受辱于贼,想早便熄了复汉之念,寻常人自不会打他的主意。可他与民为善,断无平白无故失了下落之理,若劫走他的人并非图着覆那曹丕,却是在中原平定前后,换了他来谋些诡计,以与我季汉朝作对,也未必无有可能。”

刘永见刘禅微微点头,再劝他说:“这些都不是陛下需得多扰的,相父既已暗查此事,倘出了事,想他自是有法子镇下去的。陛下若是不甘人后,可依臣先前策略,调我出城即是。便不能探个究竟,也可知道益州境外对汉帝事迹到底是怎么个流传法,总是要安陛下心的。”

他接连一番话令刘禅转忧为喜,因携了他双手说道:“好弟弟,朕就指望你这话来!早些时候元逊在朕身边,朕先与他说了,便依了宫中赐开春宴的惯例,着人采买药材,实则委以重任,却正愁着一时无有靠得住的;公寿既请命去办,恰合了朕心意,朕欢喜得很。”

于是将那广汉地的截信拿与刘永一览,吩咐道:“公寿先只东出一路,便顺着锦水出了东城,直往那地方搜搜;即便送信这人与汉帝行踪无关,他既识得马钧,也好拿住他问个明白。”

那刘永领了刘禅密令,便向着东面去了。他秉着暗访之意,倒不忙着急赶路,先沿着畿辅游逛两日,再问周围人采买肉桂。不料那肉桂属南中以外之物,市面上本就稀缺,先前冬至各家又多以肉桂煮食羊肉,是以连访十数里地皆无所获,他因熄了玩乐念头,专心去办刘禅托付之事。

可巧前不久南中使者入贡,因分做两趟,头一批已在月初到了都中,移四夷馆暂住;余下这批人恰携了些肉桂,因不在贺礼单上,数目也少,便私自拿来集市上售卖,给刘永手下瞧见,忙赶上去向他讨要。

那面周胤却因着羊善一路上对自己多有照顾的缘故,要还他个人情,遂自请了替他购买所用药材。那南人只得十斤肉桂,偏两家都需十斤,刘永手下固仗恃刘禅之威,周胤亦不是个让得人的,乃有前回所叙争买肉桂之事。

他二人尚在吵闹,早有人报了刘永,刘永便虑着此行不宜惊扰他人,且自己借采买之名外出,也不当先便将东西购全,乃命手下让出肉桂,再与周胤赔个不是。

周胤见他眉目秀丽,举止间自有一股端庄仪态,因寻思道:“这是哪户大族的公子,脾性倒也不坏。”也不好再

与他脸色,还了个礼,提了那十斤肉桂便要离去。

那头手下人仍有怨怼,乃说道:“这年纪轻轻的人,又不是抵不得寒,至于要十斤肉桂么?碾作木屑当做米粥也吃不了这许多,可真个刁钻得很。”

不想周胤远远的听见,隔了十来步路转了身,恼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我买它十斤做粥煮了,你却买十斤作甚么?又不靠报名头买东西,你管我呢?莫说十斤,走道上行医的随时随地都得用药,便买个百斤也不稀罕。”

他说到行医云云,倒无端令刘永一凛,却省起太后所说山阳公常着布衣行医用药之事,只暗道:“原来他也是个云游医师。”

那周胤方欲走路,刘永因叫了他道:“你歇在甚么地方,可是同路的么?”

周胤先不情愿与他多说,毕竟承了他的情,遂道:“我回成都去,你若有心,跟了来也是无有不可的。”

刘永轻笑一声,便随了他来,正逢羊善在里头煨药。周胤将那肉桂尽数往几上搁了,冷不防落下一物,却是先前报山阳公薨逝的竹简,那日他与羊善看过后,便自己暗暗收了来保管。

刘永眼尖,上头几字一览无余,如何不知道其中要害?暗道:“果然与他脱不了干系。”因自亮了身份,借冲撞甘陵王之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