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n_gutes_Gedicht 作品

第 76 章节

二也。”

他一面说话,那羊善亦一面点头,只听他又道:“当时朕便纳闷了,汉帝未殁于篡乱之际,怎的如今天下光复了,反叫人冒了名去?因有了些计较,表兄可猜得出大概么?”

其时姜维外出,诸葛恪跟随刘禅处事数月,已将内外掌故尽皆熟悉,便不多思忖,应声答道:“臣想着大抵是有三端的,容臣冒昧叙来。”因向刘禅行个揖礼,说道:“丞相密信虽不甚详尽,但总是不避紧要处的,当中说汉帝虽贬居山阳,实则迁去东北边的浊鹿城,大多时候不在山阳县住。先生既与汉帝有些渊源,想必也是知道此事的。”

羊善便点头道:“不错。”

诸葛恪又道:“可洛阳知闻讣告时,汉帝却是薨在了山阳旧宅。据丞相所言,旧魏许汉帝仍奉汉室祭祀,而汉帝一年中只祭天时回山阳县署居住。时下正当年初,汉帝理应由洛阳着人护送来行絜祀之礼,可魏汉更替,朝廷无暇顾及,臣料想假冒之人便是乘了这个机会,顶了山阳公身份,却将真正的汉帝留在了浊鹿。”

羊善叹道:“将军有如此见识,不枉陛下特意赏拔。”刘禅笑道:“想元逊所料无误?”羊善道:“大体当是这般。”刘禅啜一口温水,说道:“且听他再说。”

于是诸葛恪续道:“现今世道自是与先前不同了,汉帝虽为贼篡逆,于魏朝当是山阳公,于我朝却有帝王之尊,既尚在人世,先又为昭烈所误谥,理应上尊号,仪比天子。曹氏亲族尽数西迁自是无缘得见,我朝又不识汉帝,若此人斗胆伪冒,为图位尊名贵,朝廷一时必不能查,这便是臣料想之第一端。”

刘禅脑袋往左侧一偏:“可汉帝尚在浊鹿城,山阳百姓早晚也会有所指认,一旦事发,祸及自身,仅享片刻富贵,岂非得不偿失?”

诸葛恪拜道:“正是这个道理。所以臣又想,不为高位,又待如何?冒充之人卒于山阳,丞相着人检验时,发现其人生前并无大疾,当不是罹患绝症后存了丝侥幸之心,来受朝廷礼待。若他非为贪恋位分,便是妄图借汉帝身份,行倒逆于当朝,为再度紊乱汉家天下也。”

羊善听了只默默不语,刘禅却又说道:“此人既有为祸之意,早便四下散布流言以离间东西朝廷,何如朕御幸东都之后,再织阴谋?若不是他身亡,朕及益州诸百姓尚不知道汉帝仍在。朕听丞相说,医官查其容色,非有人下毒致死,又本无疾,却作何羁留封地,坐失时机?”

诸葛恪乃道:“陛下明鉴。臣由是更生计较,只觉得此事蹊跷无比,若要知其本末,非往浊鹿城寻得汉帝不可。只是汉帝素来行迹散漫,丞相方使人访他下落,一时却无人知晓。”他两个一唱一和,竟比先前刘禅与姜维相互应答更默契些。

刘禅遂看向羊善:“朕因洛阳讣告而出密令,先生也因讣告而受邀入宫,这第三端,便由朕说了。朕意他妄自替去汉帝身份,非在汉帝动身之前,乃在汉帝已自浊鹿城失踪之后也。”

此话一出,羊善已有三分拜服,只听刘禅续道:“汉帝只在岁旦祭典时回山阳县暂住,本朝既已兴复,山阳县祭祀诸事便疏忽许多,由是汉帝虽已失踪,山阳县却始终不报,是上下皆为此人所蔽。他本不惮为人指认,早在岁末便返还衙署,哪知不久即身死,终致事泄。若换作旁人,大都只道无名氏某或图富贵,或乱超纲,是以借祭天之由冒名顶替,朕却以为——此人两者皆非,庶几出于汉帝授意,行暂代事矣!”他虽不善控引大事,却别有一股清明神智所在。羊善自听得微微点头,诸葛恪暗瞧着他动静,一时间颇为自得。

他还待说话,羊善乃先请道:“陛下若要将这事捋个明白,还待来日消息;便先听仆说几句话如何?”

刘禅道:“当由得先生。”因听羊善说道:“仆本意即为入见陛下,也因着此事而来。陛下猜测大抵无误,只是内中尚有些隐情,是以陛下仍有疑惑。”

刘禅遂说道:“那便是与诸葛子瑜有关之事了?”又见羊善点头,便端正了身子,往诸葛恪处看一眼,那面诸葛恪眉头一凝,屏息静气待羊善说话。

羊善便道:“那人确是依汉帝之意冒名,而纵容此事者实非他二人。此番人事更替,亦属仆始料不及。”

刘禅道:“怎生讲来?”羊善笑道:“仆在入蜀前,先去了一趟长安,一为怀念前汉故都,二则是受人指引,以要事相托。便是在那里,仆遇见一人,虽不是他指使他人冒名汉帝,却也知道些内情。那人因和我叙了姓名,正是当今太后本家,与国舅同名。”

听他说到此处,诸葛恪不由攒了攒手指,问道:“那人甚么模样,多大年纪?”

羊善宽他道:“若他果真是将军大人,往后自会与将军相见;若不是,当不必将军挂念,陛下定着人访他,难道我朝忍使国舅也流落民间不得依靠么?”

诸葛恪见他说得在理,先定了神,听羊善又说道:“他想必早得人知会,见仆过来,与仆交代一番,又将一物托了我,只说这是陛下的东西,要亲去成都转交。”说罢便往随身行囊中一阵摸索,再展开手时,当中赫然是一枚玉鱼。

刘禅与诸葛恪对此物再熟悉不过,相视一眼,俱是无话。羊善道:“眼下仆所能说与陛下的只此而已,其余却要先静观时局,待洛阳新来消息,方能通始末以告陛下。”

刘禅奇道:“先生既不远千里赶来会朕,甚么话不能明白地说?”

羊善拜道:“非仆有心抗命,只是时机未到,况且仆也有些不明白的。陛下若许仆暂在都中停留些时候,一有动向,仆定知无不言,望陛下体谅。”末了又说:“至于汉帝下落,陛下可先不忙着人去查,到时候便会知道了。”他言辞之间自有一种决绝之意,使人断难以威相逼。刘禅虽也有许多事不解,虑他一路辛苦,只得暂由他去了。

是夜羊善受诸葛恪安顿,随他一同在旧宅住了,那诸葛恪仍照例入宫夜朝,却见刘禅正将羊善带来那枚玉鱼捏在掌中端详,一面朝案上一指:“相父那边来了音信,元逊且来看看。”

诸葛恪因上前翻阅,半饷眉头一皱:“臣疑山阳县无名氏死因有他,羊善此人所言不实。”有分教:

往来临蜀地,相许望长安。

野云荡生境,飞鸟频入关。

锦绣辞金凤,玉屏调朱颜。

此意风吹去,浮槎远三山。

要知道诸葛恪究竟说出什么话来,且看下次分解。

第三十八回 辨疑云鹿弟主掌江东府 游仙山明妃夜会司马师

却说诸葛恪夜览太后信笺,陡然一惊,乃道:“臣疑心那羊善所言不实,汉帝失踪一事,当别有隐情。况他言辞含糊,又说‘待有消息再与陛下细说’,倘一岁之间无有消息,他便一岁不说?何来得这般推脱!”

刘禅见他不耐,心下暗笑:“原来我这元逊表兄也是个急躁的,和伯约虽有动静之分,实别无二致,无怪他两个脾性相投。”遂抚诸葛恪背说道:“朕想他既意在告朕要事,而其轻重可缓,便不急于一时;即便他本不意见朕,只因公寿以书信讣告拿他,这才临时编了些谎话,朕也不在意。卿与他同在一室,只消好生待他,日子一久,便知其心到底为何。”

诸葛恪拜道:“陛下明鉴。”刘禅便说:“至于表兄疑羊氏有诈,乃至伪冒汉帝之人死因有他,却当怎生来讲?”

诸葛恪道:“陛下可还记得去年将军署的曹昭伯众因误用司马充依糕饼而中毒的事么?”

他忽然提起这事,刘禅也不免心悸于当时夏侯玄十余人之惨状:“除曹昭伯因未食糕饼获免,余下的尽数卧病在床,朕亲视之,仅勉力相拜而已;朕又召仲达来问,而仲达以自己与昭伯旧时有隙,疾呼冤屈。幸伯约体察敏锐,乃核昭伯当日饮食,方知道那糕饼中所用菊花末子与昭伯等人食用鸡肉相冲,因而诱使胃肠大疾,实非仲达所愿,亦不是昭伯刻意行栽赃之举也。”

诸葛恪道:“正是了。那时候伯约说,自己随太后从军时,常听他纵论食材相克之理,兼何平叔言语启发,由是能够移用于此端。臣此前与陛下同不解无名氏死因,以为其既非重症缠身,又无鸩剂存留,亦不是出于意外,缘何暴毙?因见叔父亲笔,更联想前次冬至送食事,遂得了些计较。”

他一面说话,乃将信笺上头数行字指与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