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n_gutes_Gedicht 作品

第 121 章节

侯霸为自己选一匹好马。夏侯霸连连应了,且说道:“皇嗣自不必多吩咐的,君贵为陛下长子,待陛下养病归来,无论如何也当亲赐坐骑与殿下。”

刘璇想的却是那钟会总驾在牛车上睡着,倘换作马车,道上一颠簸,或可使他精神些,也能多与自己说会子话;遂与夏侯霸相约求当中身形高大的,以性子活泼者为上,夏侯霸皆是应了。

那匈奴马匹于十七这日方运抵都中,因宫中马厩格局略显狭促,便按先前与孙府所约,乃暂将骏马养在后头空地里,且由陆逊打点人辟出场地来,一时间里外皆是一水的忙碌;当中尤以那陆抗最为活络,一早便等在外头,一面要问陆凯拿活儿与他做。

陆凯因叹道:“你只留在你阿父身边便是,再不必理会其他!”那陆抗连连答应了,转头却去瞅新送来的马槽,又伸手细细比划,且看它可否容得下三匹马同时进食。

待诸事安置妥当,陆抗又亲自往厩中添了草料,即拨了指头去数马匹数目。他方学会识数,因按十个一组划分,统共点出五组来,这最后一组却再便怎样也只能数出九匹马,一时不明其故。

他却不知早在马匹抵京时,夏侯霸便为讨好刘璇,先着人请他径去挑马。那面刘璇乃携了钟会一道过来,只往牵束齐整的马群中一指,更向那钟会道:“这里头有合意的,先自选去,且当卿近来几月伴我念书之谢礼。”

那钟会虽只得六岁,早先随其父颠沛北境时即见识过不少当地良驹,倒也算有些识鉴之能;他身量又小,便往地上一趴,细看片刻,见刘璇讶异,因说道:“当先瞧瞧它四肢形状,尤是那马膝与足踝,最是不能僵曲的。”

刘璇噗的一笑,道:“可不需得这般磨蹭的,你只管看好成色,但凡有喜欢的,且从这一个‘合眼’上来。咱们挑马是为着驾车用,难不成你还要骑着它玩么?”

钟会面上一赧,且说:“我还不会骑马哩。”因自地上爬起,往石阶上站了,探了脑袋打量一圈,说道:“可将左起那第五匹与我么?”

刘璇顺了他所指看去,却见此马色作铜青,广口大眼,瞧来颇有些怪异,乃奇道:“怎的它模样和别的马那样不同,生得倒似那麕鹿一般,许是匈奴人进贡时弄错了罢?”

夏侯霸因说道:“殿下勿要见怪,那原是羌地特出,与中原马匹端的相异,却因其形貌,还得了个名字。”刘璇与钟会便一齐看向他,且问:“叫做甚么?”

夏侯霸眼底闪过一丝秘色,乃作弄他两个道:“此物吻部较寻常马匹宽上少许,却又更要短上少许,雍凉一带的羌人皆唤它‘麟马’,乃以它状似麒麟,故得名焉。”

刘璇因向钟会身上一拍,乃道:“你眼光可真够独到的,一眼便选中个不与群马同列的;那麒麟本是瑞兽,而今化为马形,亦能庇佑我朝。”又转向夏侯霸道:“便烦劳夏侯伯伯了。”钟会低了头一笑,不声不响地受了他称赞。

那刘璇新得了玩物,一旦得闲,即差人赶了车马于皇城中驰骋,以试其脚力也;因那马匹额上隐隐有一白点,更起名为“伏霜”,不多时即与它混熟。那钟会一路随了刘璇颠簸,自是无比欢畅,刘璇因说:“士季精神头可足些了罢?往后再别颠着颠着便在车上睡了。”又接连呼喝,要那车夫加快些速度。

他与钟会俱是稚龄孩童,兴头一经挑起,便再难消停,又哪里觉察得逾矩?这样复行了三五里,猛听得前头呼喝,那车驾连同轿厢一斜,已将他二人结结实实甩在一侧,因带出些随身物事,忽剌剌往外倾了一地。

刘璇惊魂甫定,正要躬身去捡掉落之物,却听那驾车人自车上跃下,乃说道:“仆奉皇嗣之命以试新马,不慎冲撞大将军,敢情恕罪。”刘璇面色乍变,身旁钟会因往他手上一捏,示意他下车再行辩解。正是:

霜露既晞,萤草蜚蜚。清晖叆叇,东方见微。白玉不毁,孰为璋珪?

要知道往后更将生出什么事端来,且看下回。

第五十四回 陈迷惘痴姜维因赚邓艾 仗侠意醉仲达始责子桓

那刘璇虽与姜维鲜少蒙面,其人归顺时自己又不记事,到底多听他在外威名,一时瞠目,便纵身下车,却见前头立着个英姿雅逸的青年,轻装便服,璋玉束发,正自把玩钟会那把连环锁,倒不似小道所传肃杀严苛之模样,先安下几分心来。

刘璇见他入神,因轻咳一声,又趋前一步,说道:“姜公此来无恙罢?”姜维方回缓过来,托着那锁子向刘璇一笑:“殿下也好摆弄奇谲巧作之物?”

刘璇倒不好诓他,只低了头把嘴往车边一努:“这是阿会的玩物。”见姜维并不顺势瞧过去,又说:“他拿到这物的时候,锁头已给人拆开了;再三琢磨,总不能还原回去,便用金丝线串了揣在身上,也好携带些。”

姜维便说:“倘维能把它重又还回去,殿下待怎生谢我?”当日刘璇未与钟会同去北宫访司马懿,因不知个中缘故,遂道:“将军是能人,我自省得的;只是璇白日驱车,侵占道路,怕久驻以犯刑律,便与将军一道回程,既亲去府上,再受将军指教可好?”

姜维笑道:“殿下知事。”也不推脱,欲将锁子往袖里收好,这便要上车。那面刘璇却忽省起一事,连忙止他道:“将军慢些。”又转去车内,朝那钟会道:“快出来见见大将军。”

钟会先只在车内屏息静气,这会听刘璇呼喊,便将那布帘子一掀,探身欲出,不想给明晃晃的一闪,先看见掉到外头的那把连环锁横在眼前;又往上瞧去,却是姜维正握了那锁递与自己,且笑道:“下次贴身藏牢些,莫再要跌它出来。”

这一笑却如春冰乍破,钟会一时怔了,也不忙去接,刘璇见状只往他身旁一跃,且拿肘子挨了他,悄声道:“大将军与你说话呢。”

钟会便“哦”了声儿,又擡头看看姜维,只杵在原处不见动作。姜维犹不以为意,只道这中原小儿认生,因将锁子往他怀里轻轻一团,翻身坐好,且向刘璇道:“咱们走罢。”

他正坐在刘璇与钟会当中,那钟会兀自发怔,刘璇疑他有异,不住往他这边探去,姜维因说道:“殿下有话要与他说?”

刘璇道:“他叫阿会,大将军可唤他士季,字是我替他起的,原是因他在兄弟间排行第四。”冷不防那面钟会开口道:“这个‘季’不只是排行的季,也是范武子士季的‘季’,他名会字季,故小子有此姓字。”

他说话时且看向手中连环,一面不住地朝上头拨弄,耳听得玲珑脆响,姜维心下爽朗,又是一笑,只往两个孩子肩头揉了一揉,道:“我记住了。那范武子是刘氏国朝之先祖,士季既入我朝,也当勤学立身,将来以俟国用。”

钟会一言既出,因暗向刘璇扮个鬼脸,重缩回辇席上坐好,但听得马蹄阵阵,舆车辚辚,却是一路直往将军署去了。

这姜维方得了密报,却说太后两路兴兵,欲使匈奴人去卑及刘豹先入羌地以探虚实,又令拓跋力微截断后方,他因忖道:“这三面合围的法子固好,只是借力打力太过,倘当中胡人携部众归附鲜卑孽党,更长其气焰,又当如何是好?”

他因着刘禅尚在武阳休养,更不待请命,乃发私人辄往北境探报。此次新附匈奴人献马,却也正好与了姜维探刺之便,故他虽明里托夏侯霸取马,实则发亲卫驻守北边,据当地消息随时与自己待命。

他姜维虽位至三公之尊,岁有千斛之禄,更绝颓靡贪享之志,以至年届而立,家中却无一房姬妾,且不置声乐犬马之娱,当中家财便都作了养士之用。如今他手下已有亲信千人,各怀技艺,互为短长,实有孟尝门客之古风;这回同夏侯霸一道派去的,便是专司谍报、能够自如出入边境的“巽”字号暗卫。

前次洛阳急报,以及助蒲元一行人能够往返报信者,却是姜维底下“艮”字号亲卫,因取不动如山之意,只驻守州郡以连通音信。眼下这一批密卫辄入雍凉,乃受候在冯翊郡处的密卫接应,更不必多担待,只潜入羌地窥其人动向。

姜维此前便是为着布置暗卫之事外出,不想回来时正撞见刘璇验马,便令随行两人自行去了,他好搭刘璇车驾回府。那刘璇自不知其故,到厅堂后,先与姜维礼让几回,一面又挨去问那连环锁的拆解法。

那钟会尚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