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n_gutes_Gedicht 作品

第 129 章节

举了?我赶去城南一趟,往返住宿,总也需得二三日,自是不能携你去的,阿胤莫不是思念过甚,恐有三秋之隔?”

周胤蹭的擡起头来,眼底水波流溢:“甘陵王殿下可省省罢,莫再与我说这样的玩笑话!叫外人知道了,置你王家体统于何地?况且……”他顿了顿,更把牙一咬,“况且胤虽卑微,但凭己力立身,总不能白赖在王府里,无端的供人消遣。”

他自来刘永府上,因终究是外客,比不得从前与吴人共事,遂一改往日轻佻无状,竟愈发矜持起来,唯恐刘永看他不起。这会子周胤说得郑重,刘永不禁暗伏,因叹道:“我确是打小尊养惯了,说话便没个轻重,伤了旁人也不自知。”末了又说:“这等轻薄言语,我以后不说了便是。”

他说得笃定,周胤心下却是一空,浑身竟不自在起来,只“哦”了一声,不知该喜该忧。刘永尚自不觉,一面含笑拉过周胤,道:“前日里阿胤随皇兄往武阳祓除病秽,沿途风光可还使得?过些时候城里的芍药开了,皇兄都中赐宴,咱们再去赏玩一回罢。”

他见周胤怔怔的只不答话,还道他正神往此景,便道:“吴中草木虽好,而益州古来天府之境,雨水丰润,也从不缺了花团拥簇。我想着引些芍药来这府邸内种了,虽我不日东还,用不得这宅子,总还能够遗香后人的。”

他稍晚些时候接了姜维邀请,遂往将军署去了,只留周胤好生看着房门。那周胤取了刘永赠的琴弹了一回,又喝了一通闷酒,更不知如何发泄,不觉已挨到黄昏时分。

蜀中自三月以来便阴雨连绵,酿了半日的雨云,这会终于承不住重,淅淅沥沥地落下来。周胤在里头听着,越发不知自处,正恍思时,不防给身后一人拿住臂膀,因反手一扣,即将他挟在腋下。有分教:

野有嘉禾,牅有薜萝。持羹滤豆,舞步轻歌。爰及吾子,一枕如梭。

要知道来寻周胤的究竟是何人,下次分解。

第五十七回 需持白纻陆逊凌空而舞 叠叹朱颜孺子对酒当歌

却说周胤蓦地拿住一人,循声看去,更不是旁人,却是刘永身边一名侍者,名唤简七是也。此人本是简雍随从,颇有些谐谑之才,先帝在时与简雍友善,因将其人讨了来赐与刘永,平日倒不为重任,只说些闲话与府上人解闷。周胤乍奔刘永,即是由这简七引与众人知道。

这简七初归鲁王幕下,见刘永甚有其父风范,又好侠轻财,不几日便与他打得极是熟络,更自命府上一等清客,以为善揣摩人心是也。周胤既来,简七私下里遂与刘永递送秋波,径自将那酒瓮子捉起一弹,且说:“文君夜亡奔相如,相如乃与驰归成都。”

刘永笑拍他肩头道:“尽捡些不打点的说!”一面作个手势请简七吃酒,听他又道:“一曲凤求凰,此相如之以绿绮解赠也。”那绿绮本是司马相如随身名琴,简七以此为喻,说的却是刘永私与周胤古琴一事。

刘永噗的一笑,更不以为忤,自己再接了简七递来的瓮子饮下一大口酒。简七见他无意,倒灭了几许兴致,因说道:“殿下怎的不与仆辩驳?”

刘永佯作讶异,乃说:“孤为何要与你辩驳?”简七自怀里掏出个绢儿,且与他拭了嘴上酒渍,道:“司马长卿家徒四壁,岂殿下千邑封食可以比拟?卓氏本富豪之女,又岂是周承祚孑然白身所及?仆妄然作此言语,其非大谬矣?”

刘永便将巾子往案上一掷,笑指他道:“原本是与我无涉的!只因他二人居于蜀中,你便上了心,却拿来消遣我,总没个正形。阿七——孤可拿你如何是好哪?”

简七遂换了副仪态,起身向刘永揖了揖,刚扮作个肃穆样儿,一面却止不住往刘永跟前一凑:“那周家小子瞧殿下的神色与旁人有些分别,殿下可仔细些,莫叫他诓了去!”更不待刘永反应,先移步抽身,转眼已在数丈开外,且托了那酒瓮一路吟道:“朝辞家兮之临邛,卖车骑兮置垣墉,子当垆兮带当风,著裩裈兮器市中。”刘永无奈,只由得他去了,末了回味适才谑语,眉梢竟也带上几分柔色。

这会简七瞅着周胤独在室内嗟叹,因盘算着戏他一戏,遂蹑了手脚朝他欺去,不料给周胤反手一剪,一时动弹不得,忙叫道:“你、你且放手……腕子也快给你拧断了!”

周胤见是他,面上一滞,先撤了三分劲,只是仍不松他臂膀,乃道:“好端端的,作甚么出来唬人?”那简七给他扭得叫苦不叠,暗道:“殿下说这小子有些武艺,未想精湛至此,怕日后他两个凡有争执,殿下可是要遭殃的。”因告饶道:“快放开我了罢,留些青印子在上头,叫殿下回来瞧见了,怎好交代呢。”

周胤既听他提到刘永反应,忙松了手,不防简七一个没立稳,扎在地上滚了个圈,形容极是狼狈。周胤赶上去道:“你……你没事罢?我不是有意……”简七见状便呼起痛来,又说:“胳膊折了。”却把个右臂架起来,直如枯荷也似,只伴着雨声来回晃动。

周胤更觉失措,便连步趋前,欲去拿他手臂细看。不想那简七嗤的一笑,未及周胤走近,一下跃在门槛之外,道:“你可真是个易唬弄的!”

周胤遭他戏耍,不免懊恼,乃说道:“阿七真个没理!是你无端过来招我,若果真弄伤了你,尽管去告我恶状,殿下却是不依的。”一面收了琴,便要折回刘永卧房内。

简七连连迎过来,面上仍带着笑,只说:“阿胤莫急,今日寻你,不为旁的,只来贺喜而已。”周胤因停了步,奇道:“我有甚么喜的?”

简七道:“这事却没来得及与你说:殿下寒食那日往太庙拜祭皇祖,因向孙府的要了你来,往后你便是甘陵王府的侍从,再不必惮着孙昭仪眼色。”其时刘永亲与陆逊交涉,甘掷千金之资,力求去周胤奴籍,只赎作自己门客;陆逊审时度势,遂一口应下此事,也不要刘永破费钱财。那郑泉诸人知道了,却也巴不得奉承,兼周胤平时办事多有不利,正合着拿他换取与甘陵王结交之筹码。简七知周胤面上虽然不恭,内里却极是自持,是以将此节隐去不说。

那周胤先只一怔,倒不怎的觉着欣悦。他因与张昭赌气方前去投奔刘永,心底早不以孙府为然,如今刘永出面索他,于自己不过多正了一道名义,更无别的深意在。简七瞧他发呆,还道他喜欢得忘乎所以,因笑道:“可别愣着了,过后殿下回来,还待引你去听王傅安排职事哩。”

周胤兀自不答,抿了唇只顾低头去弄衣袂;简七便将那琴往他怀里一横,道:“当掌稳了!”引得他身子一沉,周胤方清醒过来,嘴上略略谢过,抱了琴径自退去。简七见他形影孤寂,不禁得暗自叹道:“若卿果然合文君夜奔之意,他日拜会高堂,怕难叫卓王孙称意,只落得个傍市而酤罢?”因取了雨具车驾去将军府接应刘永,自是不消多说。

原来数日前本是寒食时节,因民间在这日上下多有禁绝烟火之俗,只进取冷炙凉羹,故名寒食。自两汉兴废以来,此俗屡有变更,曹操时即以北方冱寒,羸民不堪冷餐,乃发《明罚令》勒告中原人不得寒食,凡有违者不论少长,竟致百日徒刑,其风遂稍有所息。

如今汉家定鼎,寒食习俗因也与之前相去不同,只多添了折芥插柳一项,至于绝火冷食,乃至絜祭父祖,却也听其自便而已。刘禅既不在都中,导引民风之事便由刘永打理,因例行巡游,兼过太庙以祀先皇。

先前刘永因要筹备修禊事宜,只随时听其兄调度,总不得抽身,这会终于也得了空来,即去孙府寻陆逊说话。其时陆逊正赏玩苑中杨花,又兼与府内诸人怀思孙权;那张昭因说起孙权旧时许多荒唐事,更如其人曾于武昌钓台仗醉放浪,竟以水洒群臣取乐,凡此种种,此刻忆及,不免得摇头捋须,只一笑而过。

时值晚春,不过多晴了几日,一树杨柳絮即凭了煦风四下翻飞,掩映间群鸟出没,皆是一般的燕啼莺转。陆抗瞧着有趣,便逐那盛景而去;只见飘絮细密如缯,萦游不绝,衬得那陆抗竟似持练而舞,郑泉因笑道:“小公子身姿矫矫,当得昔日筵席解赠裘衣风范。”

他说的却是早先陆逊得赐孙权白裘一事,前文已略有所叙。要知道那孙权素来善驭臣子,位卑者未必失志,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