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n_gutes_Gedicht 作品

第 134 章节

要去寻那黄皓对质。

姜维因说道:“宫中但有失窃,总是不该打搅旁人的,依律行事,罪及首恶便好。前回廖立盗窃仲达之物,也未见惊扰北宫,只追回赃物,如今还是押他回掖庭问责了。黄皓本属黄门仆婢,便要盘查,也不当得使仲达与他同处一室。”

司马懿道:“仆与黄皓相处虽不算久,到底知道他几分心思。此人禀赋庸俗,惟趋利是奉而已,便连金玉锦帛也未必喜欢;想曹昭仪遗失的俱是麈尾果籽一类玩物,依黄皓性儿,哪里看它得起?却还需耗那样的劲儿去偷些回来。”

姜维便冲他笑道:“我也是不信的,只是扣押黄皓非我指令,否则如何不见罪证便轻率拿人?个中门路,维也不明白得很。仲达若缺人服侍,可将维贴身侍卫拨去几个,此维一手栽培,皆是最靠得住的。”

司马懿不动声色,只道:“得大将军这般上心,本懿之福,只是北宫素来人员俭省,与别个无涉,将军又值多事之时,正短人手,焉能为懿一人奢费亲卫?黄皓既非窃贼,日后待陛下审及此事,终于还是要放他出来的。”

姜维闻言一笑,且说:“仲达既能明大义,维也不消得多言;只是邓艾之诬未除,恐余人还将作祟,却不敢放仲达回宫,这几日便烦仲达在维府上住了,还望体谅。”

司马懿正巴不得如此,忙与他谢了礼,却听他说:“仲达虽在维府上,毕竟不宜多走动,若给人拿住话柄,叫维如何回护?便闲闷时,仲达可自来维身侧参知卷案,正有些琐事要待请教。”

他百般推诿,总是不要叫司马懿见那黄皓。司马懿因暗骂道:“你为了隐瞒昭儿情状,便如此敷衍我,我岂会不知?却叫你撞上我,终讨不了好处去。——当下先将那借我名头造谣的鼠首小子治了,再来挨个与你们清算。”

寻思至此,面上仍恭谦着,只唯姜维是命;又吩咐宫人送来衣物,他自往东厢辟了个地儿歇脚。眼前正是三四月时候,庭院里头花木繁茂,司马懿亲赴其中打理,几日下来,竟较先前更显生气。姜维心下喜欢,又与他讨教糕饼做法,好教端阳这日分发各处。

那黄皓却已在暴室关了二十来日。他原以为刘禅回宫后无论如何也将为自己洗冤,那料叠生变故,御驾竟羁留武阳,一时辩不得半分委屈。他因心灰意冷,只求司马懿察觉异样,想法子来暴室探狱,自己便可拿司马昭被诬之事激他来救。

却不知司马懿正遇着难处,自身尚需辩诬,哪里顾得了黄皓死活?他又极忧爱子,恨不能插翅金华宫亲去探视,正琢磨着寻个由头交接;又因曹丕托辞禳疾久不回宫,这司马懿思来想去,竟盯上一人,你道是谁?却正是那甘陵王刘永。

那刘永自入京以来,不论尊卑贵贱,多有仗义相助事迹,故颇得时人称许;他又刻意与朝臣疏远,总不落人口实。因四月里芍药将绽,刘永遂请自往锦江之畔进些植株以充皇城,这日便来将军署寻了姜维来问。

姜维因笑道:“臣身边正请来个莳花好手,殿下不妨多与他策划几回,好将都中打整作芍药花城。”他语意虽为调侃,那司马懿却也上了心,便与刘永招呼了,竟果真一本正经地议起宫内外花木栽种来。

这成都自太后开设锦官之后,又有锦城之名,相沿数载,倒有了另一重意味:只因此地气候宜人,四环多山,秋春以来,芙蓉并茶花相替,海棠共桃李争晖,入夏之后,则以芍药一色独占盛彩,由是“锦”之一字,竟成百花如织之衍意。

这会子刘永且和司马懿往庭中聚了,那司马懿遂将今年状况略作叙述,又说自三月起都中雨水充沛,兼气候回暖,花季当早于往年。刘永道:“这倒好办,孤即托简七几个往各处布置了,再问了陛下意思,便在花开前三日知会毕,更选个晴朗的天,于皇城内设宴赏花。”

司马懿笑道:“群下冶游,总得有个人来领着,若甘陵王亲为此事,只陛下未归,贸然宴请宾客,到底不合时宜。今两宫昭仪俱在,莫如借了他两人名义,乃置办内宫赏花之筵,并赐及城外。但凡锦江花株,皆挂了曹昭仪名头,宫内原有的,却算作孙昭仪名下。”

刘永一怔,因说道:“却恐他二位不愿出这个头。”司马懿道:“单托一人之名确是行不得的,如今使他二人共掌筵席,既能得人称赞,又不至独领风头,岂有不乐意的?成与不成,殿下一问便知。”

往年设宴但由皇帝亲执,若不得闲,则付与皇后挂名操办。今刘禅未曾立后,便以昭仪为尊,以曹孙二人代管确也不算逾矩。刘永因琢磨着此计可行,遂先与姜维及蒋琬说了,又着人各去孙府西宫请孙权曹丕打算。

孙权听了当是暗喜,却又声称开春以来多有小恙,精力不济,凡拿捏内务、宴请宾客之事,但交陆逊吩咐。刘永与他交接几回,知此人脾性,也不多计较,因往陆逊处去了。那头陆逊正为新交甘陵王自喜,见他来了,忙引去正厅接待,又问起周胤近来可好,刘永心下感动,自是一一道来。

只是曹丕尚在鱼凫庙待命,金华宫大小事且由曹叡拍板。那曹叡又不知前些日里出了何事,只将自己拘在寝宫里不见外客,害得那秦朗也觅不着由头向他讨冰。这当口刘永遣人来访,他自高卧不动,却令曹肇几个传他意思,因替曹丕先接了邀约。

于是廿五这日,先由刘永点了皇宫内外芍药数目,又着人往别处移栽些植株发赴府苑,乃静待其成活,待诸事安置妥帖,已是四月之初。那司马懿因突发奇想,命人将山里的鹿韭采来沿途放了,由锦江浩浩荡荡引至京城;这鹿韭较芍药早数日开花,形似碗口,色作雪白,自也不失一道盛景。

待鹿韭调散,榴花打蕊,便是四月初八宫宴时候。恰这天阳光灿烂,又不显闷热,正宜携友郊游,清风自江上徐来,众人赏心悦目,只身在锦团当中。簪花把酒时作蜂蝶逐粉,衣带飘拂处似莺燕纷飞,虽有孙权及曹叡托病不出,刘禅与诸葛恪远在犍为,而有姜维司马懿几个坐镇,陆逊曹爽等人祝辞,倒也算得上极尽欢洽。

刘永为免嫌隙,只吃了几杯酒,即先行辞去了。他盘算着周胤不曾与会,恐晾久了怠慢他,便急匆匆赶回府上,却正瞧见简七慌不叠地往里头搬花,门边楹内堆了满满一地的芍药,因喝道:“阿七捣的甚么鬼呢?”

简七打了个突,脖子一缩,却往里间奔去了。刘永眼疾手快,几步路赶上,将他腕子拿在手中,笑道:“见了孤也不行礼,却做贼拿赃一般要逃;你且说说,打的到底是甚么主意?”

简七见瞒他不得,只往地下一跌,叹道:“宫里头都在宴饮,殿下怎早一步回来?若吃了酒要歇息,便叫旁人传一声,咱们也好先就安排了。”

刘永道:“你莫诓我,准是你趁孤不在,盘算好要做甚么,孤若着人来报了,岂不给你回缓的机会?却哪里拿得住你现行哩。”一言未了,更往四下略略打量,因见简七眸子只随着自己目光游移,形容甚是滑稽,倒掌不住大笑起来。

简七借这个当儿,乃向里头一努嘴,打个哨儿,只听见几个声音急道:“坏事!坏事!”又窸窸窣窣一阵响,竟把个周胤推搡出来,正滚在简七身边。

他手上尚还攥着一丛芍药,周身且沾了不少花瓣,经这一折腾,发簪也半松下来,一时狼狈不堪,低了头不去看刘永。里间诸人闻声早惊作一团,只得自屋后头涌出来,道:“殿下恕罪。”

这十数人皆是刘永随身侍从,平时打闹惯了,倒与刘永手足般要好;这回齐立在院内,待细看去,只见姹紫嫣红一片,每人都携了把芍药。刘永哭笑不得,道:“这是做甚么去了?一个个打扮得芍药花神似的。”又躬下身去扶周胤及简七起来。

简七因一溜烟蹭去旁人身边站了,独留周胤手足无措地和刘永并在一处。底下众人瞧这光景,早已经不住掩口憋笑,引那周胤更涨红了面颊,只咬牙盯着脚底残瓣。

刘永遂笑拍周胤肩头好生劝慰,又转头向他几个好事者看去,眉目微动,却是要追问原委。众侍从会意,争相答道:“咱们想着讨殿下喜欢,这才往山间采了些芍药来作点缀。”当中一人且说:“这是阿胤起的点子,殿下不信,只管问他。”

那周胤见他不几下便供出自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