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n_gutes_Gedicht 作品

第 133 章节

原处。那面孙权且说:“他自还得养着病,却不知道自己宫里的丑类仗他不在便肆意横行,甚么人也往当中送,只怕到时候做出事来,也由不得他反悔的。”

孙峻忙道:“仆先前着人给那匈奴人递了消息,这会怕宫中已知道了,少不得要拷司马仲达的;只是我听孙府的来报,前不久曹昭仪出了宫,说是要为至尊祓除病症,却与他儿子一道去鱼凫庙住了,一时倒盘问不到他身上来。”

孙权便呸道:“曹氏小儿会诚心祝他好?我看他巴不得小皇帝回不去哩!他平日里鼓捣甚么,我心里会没有个数?”

孙峻笑道:“昭仪当是最能料事的,旁人尚且不如呢!都道那曹氏心怀社稷,却哪里又能想到这层哪?”孙权整个儿浸在汤池里躺好,道:“你也莫奉承我;我瞧他无故请命必是有别的算计,打上回他宫里有人晚归了,宫禁便较先前更严,他无从交接旧党,憋了这一月,早琢磨着借机出去了,小皇帝既病了,岂不正中他的意?”

他还待说话,那孙峻眼子尖,瞧着一片柳絮轻飘飘跌去水渠里,忙躬了身子接在手中,笑道:“这杨花雪样的白净,昭仪为何不喜欢它?”

孙权道:“这东西是轻浮之物,又多残絮,若沾了水贴在身上,岂不败兴?况它又无香气,纵杂在诸色花朵当中也无裨益,倘不慎呛进口鼻里头,倒易引人发病了。”

孙峻低头道:“昭仪说得极是。”也不多问,只守在外边等孙权传换。他初来都中不过一月,众人见他年纪尚小,口齿又伶俐,行事间也多照顾,不几时即令他混得风生水起,竟成了孙权离了陆逊后的第一倚力。

孙权顿了顿,望着水上紫荆花不住起伏,又道:“往日建业堤边尽有杨柳,每逢春日便铺洒开来,水波样的连作一片,好不气派!伯言最是喜欢集它的,我见他高兴,也由他去了;只是蜀中杨花到底嫌重,可比得旧地身轻似云否?”

孙峻心道:“昭仪睹物伤情,这才憎起了杨花,非有意避它。”因对孙权又添了几分喜欢,只觉此人作风虽狂,到底能够体恤臣下,不失从前为一方雄主。

那孙权泡足了半个时辰,方扶了石阶晃悠悠起上来,叹道:“这身板愈发不抵用了。”一面呼喝外头道:“待我更衣后进来!”外面侍从哪里敢逾越?皆屏着气儿应了,又说:“昭仪可要进些瓜果?”

孙权便道:“可添些甘蔗石蜜。”孙峻道:“怕甜得过了,再吃别的嘴里便涩。”孙权笑道:“从前那曹丕爱吃这个,我向来不留意;今个特来试试,好瞧他口味鉴识可还行得。”

他有意等曹丕的难堪,这会便连其人惯常吃食也取笑起来。那孙峻小儿心性,闻说此语,大觉新奇,忙不叠应了,且留孙权坐在池边踢水上花瓣。

孙权因寻思道:“我不过借了个由头谮他,似这等虚妄之辞,真排查下来,叫他洗脱了罪名,于我也是无益。倒不如我助一把力遂了他心意,放他与那邓艾相会,正坐实了他通敌。”

便压了指头逐一算起,暗道:“他曹丕身边无非是些旧日近臣,吴质虽多诡谋,奈何没个地方供他施展;陈群不过携简牍立锥于宗庙当中,只作个水鹬样儿,不成大事;其余人更不值一哂。他那嫡亲儿子当不及他十中之一,在魏中也无个名头,黄口小子,何必惮他?只他在外头安插的人手甚众,需得想法子避了他们耳目,再扣个罪名一齐网了,管教他溃如土崩。”

他因越发自得,却不忙将此事叫陆逊知道,又暗防着旁人疑到自己头上来。那面姜维果然不信上头言辞,只寻思道:“司马仲达所求无非一时显贵,正要借汉室立身,如何肯冒死相助曹丕?况邓艾不过劫他去往边地,衣食无定,遑论坐享荣华,岂非得不偿失?换作他人或还可论,若说司马氏有此图谋,当轻信不得。想区区一个赶马人,是受何人指使,特来谮他罪名?彼人耳目既多,又能通远方消息,惟南府孙仲谋、元逊父诸葛瑾、敢私替汉帝的泰山羊氏,几人而已。”

他心念一动,随即封书一则发去东都,却是询问太后盘查羊氏事宜;又致了诸葛恪话头,托他好生看着孙权动作。

那孙权安肯坐等他疑心?一面拉诸葛恪寒暄,自己却不时托人去瞧刘禅病状。刘禅方好上几分,便笑道:“仲谋自己不安心养着,却总来忧劳朕;也是二十来岁的人,哪有那么容易便病得不好了?”

孙权道:“臣闲着也无事可做,不如多来陛下身边候着。陛下染了风症,臣正知道些交州土人祛寒的法子,比咱们的更显得新鲜,陛下若喜欢,臣便吩咐人南下觅了,逐次试来也未尝不可。”

刘禅料他思念孙府旧人,因扶他坐好,说道:“卿也毋躁,朕在彭山待得腻了,也日夜想着伯约他们,恨不能即刻好了,插上翅膀飞回成都呢!便是眼下委屈仲谋暂留在这里,也是为着我既不在,卿又回不得府中,却叫何人来照看着你?”

那孙权虽也想着与陆逊等人相聚,奈何不欲使身上情状给人知道,又兼他从孙峻口中得知宫中戒严,倘自己先便回宫,必不如当下自在,遂说道:“大将军固是最得陛下倚重的,元逊与陛下中表之亲,人且大方,又颇有些才干,他也不能宽慰圣意么?”

刘禅道:“表兄……元逊自是很好的,但他心气既高,朕总惮着一个不仔细,便叫他心底不好受,他日相父问起,这不成了朕的过错?”

孙权便说:“陛下既不好开口问他,若真要知道他作何想法,让臣去和他多叙些话,也是可行的。他父亲与臣从前亲厚,那会臣便常召他来见;如今臣私下与他好生言语,再怎的,也不至使他把话都闷在心里头。”

刘禅见他这般体贴,笑说:“朕便允他特来卿身边说话,往后但凡你要见他,不必都报我知道。元逊为人朕自是能放心的;卿身上不利索,料这几月里也鼓捣不出甚么名目来。”说罢持了竹笺轻往孙权腹间一拍,自己却止不了的笑意涟涟。

他虽已二十有四,只得刘璇一儿,较别个帝王未免寂寞;如今能够再添子嗣,二为人父,心下喜欢些本是常情,更不肯委屈了孙权,乃说道:“便是卿嫌在此处待烦了,朕再将刘璋宫外故宅赐与了你,旁人无事一概不得打搅,可还合卿心意?”

孙权暗喜,面上仍矜持一番,且说:“臣此次去了,陛下没个人陪话,岂不无聊?”

刘禅笑道:“只待朕回京,卿自然还是要与朕住一处的。那屋子起先没甚么人在,只安顿了从前旧吏看着门,正打算赐给璇儿和他几个门客暂住,卿要讨去,朕还不干哩!”

孙权忙道:“陛下便敕臣久住在那里,臣也不乐意呢!一则隔着陛下远了,平日也没个趣;二则免不了有叵测之辈,见臣光鲜,便诋毁臣结交外人,或做些手脚污臣名誉,可怎生好得?”

刘禅越发喜欢得紧,笑道:“卿可真是个能说话的,不使朕白担待了你。”又问他有无回京意愿。

那孙权如何不答应?只恐给人落下话柄,先辞让几回,末了道:“既是皇嗣日后要用,臣敢请先陛下一步,回都中亲为殿下打理屋室,殿下有甚么上心的玩物,臣一并弄来;爱好甚么花木,臣也都栽种上,只使殿下惬意,陛下喜欢了,便算全了臣一番心意。”

刘禅却别有些打算。他因姜维多留意北事,蒋琬又忙于拟定田法,留下那曹氏父子并司马懿在宫中无人压制,当下放他孙权返京,也可使魏人忌惮几分。因命底下为孙权打点好车舆随侍,特地吩咐缓行,廿三这日即一路蜿蜒往北去了。

那厢诸葛恪望着孙权车驾远行,心底道不出的波涛翻涌。刘禅在一旁觉出异样,往他袖子底下轻轻一掀,只在诸葛恪指节上头碰了几下。正是:

湮火作烹,滤藿为羹。兮蟊兮枳,会于北城。流泉觱沸,式月斯生。

毕竟诸葛恪将说出甚么话来,且听下次分解。

第五十九回 涉锦江采撷知子将离意 履薄冰蹀躞赠君合欢结

却说孙权既已返京,即刻着孙峻知会府上旧人,平日仍是闭门不出;陆逊猜得他意思,也不强求,只每隔两日托人问候几声,再捎些时令瓜果,聊作消遣罢了。那面姜维原疑心孙权作梗,见他及早归来,倒不好多纠缠,暂且放他去了;惟司马懿因受曹丕指认为黄皓瞒赃,更假呼冤枉,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