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n_gutes_Gedicht 作品

第 209 章节

转回,说道:“前头有数人借过,瞧衣着打扮,当是此地牧民。”

诸葛恪便有些不悦,道:“先使他在旁候着,我军马过后,他再前行。”

那哨骑因附耳道:“我朝宽以济人,素来不与百姓争道的,是故属下已先引他过来,将军可让出一条缝隙,容他几个过了。”

诸葛恪面上一阵发烫,待要争辩,那牧民已牵了马匹行至队伍跟前,引绳那人一身羌人服侍,低了头要从士卒中过路。

诸葛恪身旁一副将见那马匹雄壮,不免起了艳羡之意,上前几步,向那羌人赞道:“好马,好马!”他又恐牧民不通汉语,乃戏言道:“我若以千金换取此马,君可行得方便?”

他略略打量马匹,眼底忽的一亮,见马身所负行囊中有些微精光闪烁,显是藏有剑戟之属,一时大惊,叫道:“提防刺客!”

此话既出,身边侍卫纷纷拔剑护于诸葛恪身前。主簿因指他道:“你是何人?缘何私带兵戈?”

那引绳羌人先还默默不答,忽而擡起头,将所覆斗笠取下,说道:“这大青马伴我日夜,便是以城池相与,我也不换。”

诸葛恪只把这声音听在耳里,半晌怔怔道:“你……你是姜伯约?”他连忙命手下收了兵刃,自己一跃至前,盯着那人又瞧了瞧,立时喜上眉梢。

这乔装之人正是姜维。他从荒原之上死里逃生,又于牧民家中休养数日,待伤势转好,他即辞别了那羌人,又以随身玉器换取些衣食草药,与傅佥钟会一道循路返回。傅佥折马后,三人仅得一匹坐骑,行囊俱负在马背上。姜维不忍爱马过于劳累,遂由自己与傅佥轮流抱了钟会乘坐,余下那人则牵引缰绳。如此一来既无法策马长驱,那钟会又需睡眠,不能日夜赶路,行程便极为缓慢,数日毕了也未出得羌境。

那郊野白茫茫地望不到边,沿途不见高大树木,只数不尽的蒹葭苇草依水泽密密分布,整好分辨路况。时值姜维跨坐马上,他在附近游走了这许多日,也未逢见半个麾下密卫,细细想来,恐其已遭邓艾毒手;又觉返程之路漫漫无期,心下更是焦虑。

正胡思时,傅佥忽朝他靠拢,轻声道:“将军莫要出声,属下这就去替你打来今日野味。”

原来他适才一眼望见远处芦苇起伏不定,再细看时,原来底下藏了个前来饮水的肥大灰兔。傅佥大喜过望,忙提了弓箭,悄然向那水塘逼近。

他自屏了气息,控弓引弦,将箭矢直指野兔后背,眼见便要得手,这时头上忽作扑棱之声,有数只白鸽依次掠过,那野兔陡然受惊,蓦地瞥见鸽群下潜伏的傅佥,即刻钻入身旁洞xue里,眼瞧着是再不出来了。

傅佥失了手头猎物,只将恨意洒向鸽群,乃指半空说道:“既害我失了手,便只得由你几个抵了它去。”因顺势搭弓,瞄向当中一鸽。他凝神已定,忽而瞧出异样,越觉不可思议,乃瞪大眼睛,向姜维叫道:“将军且过来看看,这些是你在蜀中养下的鸽鸟么?”

姜维在后头瞧得分明,早已大喜过望,更作鸟鸣之声,引那白鸽纷纷落于手上,一面轻抚羽翼,又仔细查看有无附带信件。

钟会拍手道:“这鸽子好听你的话,若换了旁人唤它,它也下来么?”

姜维笑道:“待回了都中,我尚有十数笼信鸽,纵是送几只与你玩也不妨事。”

钟会因指其中一只道:“我便向将军求了它去,可好么?”

那白鸽原本是刘永北上时辎重所带,途中遭遇鲜卑人内乱,资物失散,笼内鸽鸟也一并为乱民所劫。到沮水后,那几名胡人欲烹食此鸟,钟会乃趁其不备偷偷将其放走。时逢羌地连日大风,这三五只鸽子失了方向,几日里只漫无目的地盘旋于苍原之上,如今既见旧主,亦是欢喜非常,俱向着姜维咕咕而鸣。

傅佥眼瞧那鸽子肥壮,笑道:“惜这鸽鸟要作送信之用,不能烹作日间美食,你我也只得就些麦饼,和了山间溪水咽下,却无味得很。”

姜维叹道:“卿随我出行,一路只思吃食,这次要非收手及时,几误我大事。”

傅佥因接口道:“这便叫做‘既失黑貂,又逢野雁’,‘不得玉兔,便思鸽禽’!”一席话引得钟会在马上捧腹而笑,他三人相视片刻,更觉开怀,暂忘了几日来的波折苦楚。

姜维正愁不得递信之人,乃将书信附于鸽腿,寻晴朗处放了,命它速速归返成都。他心中大石落地,自然也轻快些,不多日离了羌中,北地郡治依依在望。他因与众密卫走散,索性身着从那羌人牧民处换得之服,也扮作个牧民样儿,一面悄然跟随南迁羌民,见北地郡各处官吏疏于职守,随意放行,不免暗暗恼怒。

而今姜维既与诸葛恪重逢,相顾只是大笑,诸葛恪因命人牵了那青马,他自与姜维叙话,乃道:“伯约近来可好?”

姜维便引了傅佥与诸葛恪相识,诸葛恪颇是喜欢,谈话间无意朝姜维身上一瞥,却见他右手空悬,心下一紧,又以其人神色自若,也不便多问。

姜维只浑然不觉,他将数月来遇事粗略同诸葛恪讲了,更问起刘禅近况,诸葛恪一面答应着,又望见傅佥身边尚跟着一小儿。姜维笑道:“这是钟繇那幼子阿会,与我路上作个伴儿。”

诸葛恪点了点头,说道:“恪在畿辅时,查阅卷宗,知有一支北宫伯玉旧部羌人下落未明,若按伯约所述,其人非但不曾散落,更以朝廷虚弱之际纠结域外,日久必成隐患;又或是那流亡的邓艾许了他好处,他便安心供其驱策,如此则不可不查。”

姜维往自己那大青马颈上轻轻一拍,道:“数月之前匈人向朝廷上贡良马五十,维如今思来,只越发觉着别有深意,元逊亦需得留心。”

诸葛恪因省起自己私留了夏侯霸给姜维的骏马,心底一热,道:“恪理会得。”

那面姜维不查有异,更向北一指:“咱们往郡城去罢!”

诸葛恪抱拳称是,乃策动胯下马匹,与那姜维并辔而行。他自出蜀中以后,未曾有这般快活,心里且道:“若日后我拜为辅臣,与伯约驰骋国中,游各地盛景,便是平生一大快事。”

那姜维饲养之信鸽四日即飞还成都,先歇在将军署鸽栏外,蒋琬眼瞧异常,忽然醒悟,忙将其捉了交与刘禅。天子见了那信,喜得连连叫道:“是伯约的消息!”他因急急拆看,里边乃是姜维叙述入武都以来之行程,又说自己在羌中遇险,现已安定,请天子务必安心,其余诸事,还容日后入朝再禀。

刘禅正欣慰不已,一旁陈祗忽从侧门入内,拜道:“陛下,臣下有疏文待进,是参军李邈连夜所拟。”

这李邈原是刘璋旧部,先帝入川后任其为益州从事,后又迁为安汉将军,与马谡并为丞相参军,只是言辞间偶失丞相所意,乃留蜀中赋闲待命。

刘禅为着姜维来信,尚自欢喜,因奇道:“李汉南平日深居简出,未尝与朕递过甚么疏文,怎的今天省起要来知会朕?”

陈祗道:“许是李参军因着都中多事,乃有建言呈给陛下。”一面将那李邈文书毕恭毕敬送上。

刘禅咕哝道:“又是何方出事了?”他展了那奏状,只读了前头几字,面上陡然变色,只见那上面写的却是:“自胜朝北征后,两廷分立,东西隔绝,僚属各为所是,不相往来,丞相托名隐逸,实则居摄十载间未曾有还政之举。又值南中时疫,羌边乱局,竟或为奸人所使,未可知也。臣恐社稷有陵夷之祸,益州有板荡之危……”

他不想递上来的竟是这样一份奏疏,顿时恼怒不已,只将那竹简一扣,道:“丞相在外无甚过错,不过因地制宜,凡事自不需禀报。这李邈却让朕多加提防,言语间视丞相宛如虎狼,是何居心?”

陈祗哪里敢接话?只低了头装作一律不知。刘禅便将那上疏往地上一摔,道:“从前他因着入蜀之事出言冒犯,触怒先帝,是丞相屡为他求情,这才得以免死。他不思报效,反倒鼓弄起唇舌,意图挑拨,无非是记恨丞相未携他北上。他也知道都中多事,却拿这般言论让朕生气,可想去外间与那李严廖立作伴么?——朕倒偏不让他得逞。”他虽大为不悦,想到姜维不日将回朝,又转怒为喜,只说:“朕这次不同他计较,你且将这东西还与他,令他好生安分。”

陈祗一律应了,自是退去不提。刘禅默坐殿内,他心里尚有个疙瘩,这会四下无人,因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