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龙干宫。
楚轩辕来皇城的消息已然传到周皇耳朵里,他亦清楚楚轩辕来周的目的。
此刻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周皇索性扔了手里的白子,让自家皇弟连走十步。
十步又十步,朱三友嗨了半天,硬是没看到自己的活路。
“瑾瑜啊,朕之前怎么没发现,你的意志力竟然可以如此坚强。”周皇表示,他就算从一个娃娃教起,现在也该出徒了。
朱三友的脑子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每每对于周皇的夸赞,朱三友总有些局促不安,因为他觉得皇上对他的夸赞还不够,而且十分片面。
他只是意志力坚强吗?
他在棋艺上的飞跃进步有目共睹!
“说起来,你觉得温鸾会不会原谅楚轩辕?”
周皇的身子依旧虚弱,但已经不会随时晕,记忆也恢复的七七八八,就只是记不得有关舒伽的任何事。
朱三友擡头,“不知道,这得问温鸾吧?”
“温鸾不是温教习的姐姐吗,朕知道温教习昨日还去找过你,你没问?”周皇挑眉。
“没有啊!”朱三友终于意识到什么,擡起头认真看向自家皇兄,“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一点儿都不重要,该你走了。”周皇搪塞开口,而心里,却在想另一个问题。
朱元珩虽久未上朝,但对当下七国局势了如指掌。
楚轩辕闹的那档子事儿已经传遍七国,成了笑话。
他欲表明对卫国的结盟态度,硬是把韩|国踩到脚下,不曾想韩国的反击让他措手不及。
眼下卫、韩结盟,楚轩辕倘若赢回温鸾便是赢回韩|国,韩与卫结盟,卫国与楚的关系也就更近一步。
这对大周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幽市,醉仙楼。
卫姬的确割腕了,但没死。
此刻二楼天字号的房间里,楚轩辕森冷目光落在卫姬已然敷药且包扎妥当的手腕上,“你想死?”
“我想活!”卫姬狠狠瞪向楚轩辕。
就在今晨,卫姬趁看守她的侍卫不备,偷偷逃出醉仙楼,之后被追上来的侍卫堵在巷子里,为了不被那些侍卫逮回去,她自行割腕,结果还是没能逃出去。
“朕跟你保证过,不会要你性命,甚至会厚待你肚子里的野种,你还要怎样?”楚轩辕寒声质问。
“我就想活着,跟我的孩子一起活着……”卫姬二八芳华,加上在卫国被皇后捧在手心里宠着,未经历人世沧桑,稚气未褪哭起来的时候,更像是个孩子。
可她终究不是孩子,她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温鸾昨日没有把你撵出来,所以她是原谅你了?如果她原谅你,那你就要封她为皇后,就要把我的孩子过继到启祥宫……若只是那样也还好……可温鸾始终都会有自己的孩子,到那时我的孩子就会成为你们孩子的绊脚石,而你楚轩辕一定会杀了我的孩子!”
看着卫姬眼中的慌乱跟因为绝望而催生出来的无畏,楚轩辕只能说,蠢。
“你难道忘了自己中毒这件事,每隔三日没有解药,你跟你的孩子就会死。”楚轩辕寒声提醒。
“那也好过被你操纵控制半生,最后不得好死!而且我若真死了,母后不会放过你!”卫姬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狠狠咬牙。
楚轩辕盯着卫姬半晌,冷笑,“你是觉得朕根本没有给你下毒,朕不敢杀你?”
卫姬没说话,却是默认了楚轩辕的猜测。
“你忘了这里不是楚国,你卫姬若真死在这里也是好事,届时朕将这件事嫁祸给周国,卫、周再也不可能结盟,你的死帮了朕的大忙!”
“楚轩辕!”
“所以,别再挑战朕的底线,否则你死与不死,只在朕一念之间!”凉薄的语气透着让人心悸的冰冷,楚轩辕带着绝冷寒意,转身离开。
房门‘砰’的摔紧,卫姬所有的希望也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她颓然堆坐在床榻上,低着头,双手抚向自己些许隆起的小腹。
她不敢去找母后,她怀着裴踪的孩子又如何叫母后庇佑!
可除了母后,这世上还有谁能庇佑她?
卫姬抚着小腹的手微微一顿。
或许还有一个人,也只有她了……
冬天的幽市并没有显出任何萧条的景象,马车粼粼来往,行人川流不息。
各个商铺的招旗牌号,在突兀横出的飞檐间随风鼓动,绿瓦红墙在阳光的照射下分外耀眼。
楚轩辕自醉仙楼离开之后,便要回世子府。
他之前走时,该跟温鸾解释。
即便这么多年他们之间从来不需要解释,他总能猜到温鸾在想什么,而温鸾也仿佛总是明白他的心意。
可是这一次,他有些不确定温鸾到底会不会明白。
就在这时,楚轩辕突然止步,鹰眸微寒。
面对突如其来的异变,他眼中寒意渐渐消逝,慢慢染上来的是不屑一顾的轻蔑跟漠然置之。
幽市跟玄武大街的交界处有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楚轩辕走到这里时,就再也走不下去了。
眼前,七个身着黑色劲衣的蒙面男子手持利器挡住前路。
背后,八个同样着装的蒙面男子截住退路。
楚轩辕独自一人,孑然而立。
面对前前后后十五个武功不俗之人,楚轩辕只抖了抖衣袖,擡手瞬间一道劲气射向巷子旁边的参天古树,有树枝被劲气折断落下来,刚好落在楚轩辕掌间。
“死士?”楚轩辕漫不经心擡起头,脸上的笑带着无比明显的轻蔑。
手里,把玩着那根干枯的树枝。
十五个黑衣人几乎同时举剑,狂斩!
面对疾风骤雨般的暴袭,楚轩辕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眼底却深沉的犹如浮云掠影般的子夜星空。
黝黑,深邃。
十五道充斥着强悍剑意的凌厉剑气狂啸斩杀,楚轩辕的表情却平静到了极点。
他缓慢举起手里之物,内力在不经意间疯狂涌向那根树枝。
干枯的树枝仿佛一瞬间注入难以形容的强大灵魂,紫色内力化形一般在树枝周围腾烧起炽热浓烈的火焰!
楚轩辕内力之强悍,使得那些黑衣人剑意未至心已寒。
他们都清楚,能够在瞬息之间喷涌出那样凶猛强悍剑气的人,绝非他们所能匹敌。
然而剑势起,他们再无退路!
无剑招之退路,无生命之退路。
他们是死士。
一瞬间!
凄厉的剑鸣声响彻深巷,十五道剑意几乎同时斩向那根被楚轩辕挥出的树枝上。
无数道剑气纵横交错,缠绕互侵!
十五对一,那些黑衣人即便知道凭他们的本事根本伤不到楚轩辕,却从未想过合众人之力,他们竟连看起来那样脆弱的一根树枝都毫无办法。
那种震惊跟愕然,难以形容。
树枝上涌动的剑气越发湍急,远远望去,那场面就像是有十五道粗大的绳索在奋力撼动一座紫色高塔。
与此同时,黑衣人不断抛发暗器,楚轩辕以手为刃,高塔之下,暗流汹涌。
相持数息,楚轩辕眼中那抹幽暗渐渐染上一层寒蛰嗜血的杀意,一阵恐怖的力量从他身体里猛然外泄,脚下尘土飞扬,如风暴卷起。
那股恐怖的力量远在黑衣人想象之内,他们拼命泄出内力用以抵抗紫色宝塔的反袭!
终究,还是不敌。
顷刻之间,半空中猛然发出一声暴烈的声响!
紫色宝塔仿佛瞬间化龙,龙身疯狂扭曲,极速膨胀,十五道绳索被那条紫色光焰挣开,崩裂成无数星星点点的碎光。
十五个黑衣人也几乎同时被那股强大的内力震出数丈,刀剑砰然落地,鲜血狂涌。
他们看到了!
他们即便已经看到了楚轩辕袖间祭出的飞剑,却根本无力躲闪。
那道黑色剑影无声无息飘飞,仿佛轻盈如落叶,却带着无比寒戾的煞气!
‘噗!噗!噗!’
十五个黑衣人,十五位死士!
他们甚至来不及感知那份生命中最后的痛楚,就已经没了气息。
这,就是楚轩辕……
十五个黑衣人皆被飞剑抹颈,剑快如光,剑痕却细如柳叶滑过,几乎看不到的浅痕在他们断气之后,渐渐溢出鲜血。
黑色小剑仿若流焰,以惊人的速度回到楚轩辕袖内。
看着身前背后那些早已经没有了生命的尸体,楚轩辕随手扔了树枝,薄唇勾起冷蛰弧度。
挡我者,死。
这就是王者之风,这就是他楚轩辕的道。
面对这些尸体,楚轩辕并没有走,而是等到醉仙楼的侍卫得到消息过来救驾后,命人将这些尸体搬擡到刑部府衙。
他不必亲自过去讨个说法,他相信朱裴麒会主动给他一个说法。
僻静的巷子终于恢复宁静,某垂脊屋檐的垂兽后面,温去病一袭绛紫长袍默默蹲守在那里,将刚刚的打斗场面尽归眼底。
直到楚轩辕离开,温去病都没从那场打斗中缓回神。
楚轩辕好像又跃境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楚王武功之高,确在一山意料之外。”
清寒声音陡然自背后飘际过来,温去病一个趔趄差点儿没从屋檐后面掉下去。
幸有钟一山擡手扶稳。
可巧的是钟一山用力重了些,温去病整个身子便有些控制不住的撞到钟一山身上,以致于两个人就那么一上一下的倒在屋脊上。
温去病在上,钟一山在下。
明明知道此时此刻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就是温去病,可面对近在咫尺的金色面具,钟一山只觉得无比尴尬又羞涩。
对颜回,亦或对那张金色面具,钟一山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二……二公子……”温去病若是温去病,晚会儿爬起来也没什么,可作为天地商盟的盟主,脸不要了?
“盟主刚刚……”某世子爬起来的瞬间,钟一山也跟着坐稳,脸颊微红。
温去病迅速整理情绪,进入角色,端的一派温润儒雅,“楚王的武功的确也在颜某意料之外,如他这般功力,即便之前我们有心去救花无忌,也着实吃力。”
钟一山就只坐在那里,静静盯着那张金色面具。
“二公子?”温去病忐忑。
“盟主说的极是,就刚刚战况,一山若凭一已之力,只怕连楚轩辕十招都过不去。”钟一山并非自谦,实事求是。
面具后面,温去病翻翻眼珠估算了一下,“我也过不去二十招……”
“什么?”钟一山明明听到了。
“呃……颜某的意思是,纵他厉害也无防,他朝二公子若有所求,颜某与你联手,倒有胜算。”温去病不是不识数的人,钟一山十招,他二十招,加起来三十招也就败了。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已经摸到了跃境的苗头。
不得不说,伍庸的药豆很管用,得抓紧吃。
钟一山跟温去病并没有在屋脊上聊太久,而是先后跃下,去了天地商盟。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深巷,另一处,身着褐色长袄的流刃方才走出来。
十五名武功上乘的死士,拼了命竟然对楚轩辕毫发无伤,这样的结果令他震惊不已。
他无声站在角落里,目光紧盯着楚轩辕刚刚站过的地方,想象之前在世子府自己手臂脱臼的那一刻。
他若出手,会是怎样的结果?
他打不过楚轩辕,这是他第一次因为打不过谁而觉得愤怒羞愧,懊恼至极!
脑海里,温鸾伸出双手摸索前行的画面忽而闪现,流刃咬牙,眼底溢出冰冷寒霜……
楚轩辕在玄武大街附近遇袭的消息,很快传进皇宫。
御书房内,朱裴麒在听到顿无羡禀报之后,真恨不得将那十五个黑衣人拉出去鞭尸。
他不得不将原本想要结盟的心思放一放,如今该怎么跟楚轩辕解释这场刺杀与他无关才是正途。
“会是保皇派?”龙案后面,朱裴麒面目阴沉,声音尽显怒意。
顿无羡觉得不太可能,“以保皇派一贯作风,他们应该不耻这种暗杀行径,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怕楚王此行能与卫、韩结盟,而有反常之举。”
顿无羡的话模棱两可,朱裴麒听的越发烦心,“你以为,现在我们当如何?”
“太子殿下若想与楚王结盟,那便直接将这件事叩在保皇派头上,如此一来既是给了楚王一个交代,又可以趁机向楚王示好。”
“楚王会信?”朱裴麒不以为然。
“太子殿下正好可借此事试探楚王的态度,楚王若想与太子殿下结盟,他便会信。”顿无羡打从骨子里希望朱裴麒与楚国结盟,如此他便是抓住了朱裴麒与颖川不睦的把柄。
现在的顿无羡只秉承一个宗旨,对自己好与不好都能忍,对朱裴麒不好的,他就干。
被顿无羡一通说服,朱裴麒觉得有必要亲自去见楚轩辕……
皇宫,御医院。
夜已经很深了,药室的灯火依旧亮着。
游傅出现的时候,伍庸正在翻看狂寡留下来的药理典籍。
虽说是旧友相见,他二人对彼此却没有半分思念之情。
伍庸连头都没擡,手里正配着蚀骨|销|魂的药。
游傅则一屁股坐到药案上,身子微倾,用鼻子嗅了嗅,“你说韩王砍你腿的时候,咋没往上多砍一段呢?”
伍庸不理游傅,骨子里他还是觉得因为玲珑的事,亏欠了游傅。
“还是你配这玩意其实是给温去病用的?要不就是给钟一山,我听说钟一山跟温去病好了?那他知不知道温去病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傻缺?”游傅又朝药案那边凑了凑。
伍庸继续配药。
就在伍庸把最后一味熬好的药汁倒进瓷瓶的时候,游傅直接伸手抢过药瓶,“周皇都醒了几个月你还赖在宫里头,看上哪个小宫女了?”
“作为同行,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别整日想那些有的没的,让自己忙起来,忙是治愈一切神经病的良药。”
伍庸抢回瓷瓶,“我很忙,有屁快放。”
“你可曾听过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们的血对自己的子女,有抑制作用?”游傅承认,他的确是有事,才来见伍庸。
伍庸微怔,“谁?”
“你就说听没听过。”游傅自然不会把楚轩辕打算隐瞒一辈子的秘密,告诉给伍庸。
“听过,无解。”伍庸直言道。
“怎么会无解,那种人如果遇到对的人是可解的!”游傅当即反驳。
“那种人遇到对的人的机会,等同琅儿跟玲珑再活过来!”
这一次,游傅不说话了。
他知道,伍庸说的很对……
身为医者,尤其是像伍庸跟游傅这种肆意而为的医者,他们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对医术的深挖跟研究上,所以才会有非凡的成就。
别问天歌跟幻音这种严于律己的医者,为啥医术也那么高,爱情的滋润不可估量。
面对几乎不可能攻克的难题,他们总喜欢迎难而上。
所以,当游傅说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伍庸也终于动心了。
在伍庸看来,对于那种天生有抑血症状的人来说,换血对这一类人毫无作用,而且他们不是中毒,亦无须解药。
依着游傅的意思,如果他们能研究出一种可以不用女子孕育,就能证明有谁的血与之匹配,也算是成就。
于是,伍庸将游傅留了下来。
因为有游傅,才有那个神秘人的血……
皇宫,流芳殿。
因为朱裴麒时冷时热的态度,钟知夏近段时间越发的患得患失。
房间里,钟知夏看着钟弃余给她端过来的坐胎药,负气的叫钟弃余搁到一边儿,“这坐胎药本宫都喝了三个月,一点动静都没有!弃余你说,本宫这肚子怎么就这般不争气呢!”
钟弃余没有把汤药搁下,而是浅步过来,“二姐还是先把药喝了,说不定这碗坐胎药就是最关键的一碗呢。”
钟知夏看了眼钟弃余,终还是信了她。
这碗坐胎药不是最关键的一碗,却是不可或缺的一碗。
因为在偏殿时得到的那个秘密,钟弃余自回到流芳殿便在原本就掺杂麝香成分的坐胎药里,加了极少量的五石散。
日积月累,总有一天会发挥作用。
是啊,掺了麝香,所以钟知夏怎么可能会怀上龙种。
这会儿钟知夏已然喝净汤药,递回碗,“弃余,你说太子殿下今晚会不会来?”
“奴婢不知……”钟弃余接过瓷碗,低声道。
“不行……眼瞧着穆如玉就要把肚里的孩子生下来了,本宫就算抢不到长子,也……”
“娘娘就算抢不到长子,也必定要抢到嫡子。”钟弃余声音虽低,却极尽蛊惑。
“是这个理!”钟知夏绞着手里的锦帕,美眸微微眯起,“弃余,你去趟万春殿,务必把太子殿下给本宫请过来!”
“可是……”钟弃余等的就是这句话,但她自然不会在钟知夏面前表现出来。
“好弃余,本宫知道为难你了,也知道这几次你在潘泉贵那里使了不少劲儿,可你也要知道,只有本宫坐稳了侧妃,乃至太子妃的位置,我们以后的日子才会好过,二姐求你了!”
有些时候,我们看一个人傻是相对的,钟知夏若跟沈蓝嫣站在一起,或许不分伯仲。
可惜,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是钟弃余。
而今晚,钟弃余不能再‘拒绝’朱裴麒了。
离开流芳殿,钟弃余独自走在去往万春殿的路上,心里终究是有些害怕的。
这一路走来她害怕的又岂止现在,母亲死的时候,陈凝秀打她的时候,被钟宏送进皇宫的时候,太多的恐惧了。
可她怎么敢倒下,她的背后空无一人。
月光暗淡,前路渺茫。
钟弃余紧了紧衣服,独自走在甬道上。
渐渐的,一抹身影逐渐清晰。
“小虚子?”钟弃余看向站在路边似乎等了很久,脸被冻的通红的虚空琢,惊讶开口。
见钟弃余走过来,虚空琢小跑过去,“余姐姐!”
“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钟弃余狐疑问道。
虚空琢虽然小但比钟弃余长的高,这会儿站在钟弃余面前,倒是把风挡住了,莫名的温暖几分。
“余姐姐……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虚空琢那张干净俊俏的小脸,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怎样,似染上两抹绯色。
钟弃余看着他,等他开口。
“你还要去求太子殿下到流放殿吗?”虚空琢看起来十分紧张,表情也很凝重。
钟弃余点头,“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都知道,你这几次到万春殿我都知道,余姐姐你别去了,太子殿下刚刚还把师傅撵出来了,心情很不好……”虚空琢忧心看向钟弃余,声音隐隐透着颤抖。
“我很高兴。”钟弃余伸手,握住虚空琢肩膀,“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些,只是我怎么可能不去,那是侧妃的令,我可不敢违抗呢。”
“可是……”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钟弃余是真的高兴,她养的小奶狗,已经开始知道报恩了。
不管虚空琢如何劝阻,钟弃余都没有改变主意。
万春殿外,钟弃余没叫虚空琢跟进来,独自走进去后毫无疑问被潘泉贵放行。
当然,潘泉贵作为钟弃余的义父,自然透露了朱裴麒盛怒的原因。
与皇后刚刚吵了一架。
万春殿内,钟弃余刚推开门便听一阵低吼声咆哮过来。
“不是叫你滚出去!”
听到声音的钟弃余吓的当即站在门口,怯怯的不敢吭声,却也没退。
软榻上,朱裴麒看到钟弃余的时候,深幽冷目渐渐收敛了那份戾气,他重重叹了口气,“如果是叫本太子到流芳殿,你不必说了。”
“奴婢……奴婢不想叫太子殿下到流芳殿,从来都没想过……”
在钟弃余眼里朱裴麒是条大鱼,她放了这么长的线,布了这么久的局,终是到了收网的时候。朱裴麒略有诧异,“你说什么?”
钟弃余狠狠吸了一口气,走进内室扑通跪在地上,“奴婢说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让太子殿下到流芳殿,我想太子殿下不去,最好永远不要去!”
朱裴麒不禁起身,走向钟弃余,“为什么?”
“因为……因为奴婢心痛,可奴婢知道自己是谁,在钟府里奴婢的母亲也是丫鬟,奴婢就连庶出都算不上,我凭什么……”钟弃余的眼泪,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流的恰到好处。
朱裴麒仿佛又看到了在偏殿里的那个钟弃余,不禁俯身,将钟弃余拉起来。
“太子殿下,奴婢这辈子都不敢有非分之想,所以奴婢真的害怕太子殿下不宠我家娘娘,您要是不宠她就不会到流芳殿,不到流芳殿,奴婢还能怎么见到你……”
钟弃余的眼睛,真的是她克敌制胜最有力的法宝。
该怎么形容那双眼睛?
就像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明亮如星光。
而此时的星光,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一层薄纱,落在朱裴麒的眼里,便叫他再也控制不住了。
没有任何前兆,朱裴麒猛然横抱起钟弃余大步走回到软榻上。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终于到了。
钟弃余被朱裴麒无比温柔的搁在床榻上,脸上羞怯的不敢擡头去看,只感觉身上的衣服被拨掉了一层又一层,凉意蔓延。
肩头的黑色胎记变成了墨色牡丹。
那牡丹深深锁着朱裴麒的眼睛,他俯身,薄唇贴上去。
滚烫的触感,陡然自肩头传过来,钟弃余拼力摒弃心里那份悲伤,无比清醒的迎合着朱裴麒。
没有发乎于情的欢愉,拼的是演技。
她生疏,这是她的第一次。
她熟练,所有技巧早在清奴镇怡红院的时候,她都瞧的一清二楚。
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裳,朱裴麒的手开始肆意游走。
钟弃余小心翼翼又透着心机的迎合,像是一头温顺的绵羊,不时轻吟发出让人蚀骨销魂的声音。
这疾风骤雨的一夜,何时才能过去……
距离楚轩辕遭遇刺杀,已经过去整整两日。
不管是苏仕还是钟一山都在等,他们在等朱裴麒的反应。
而朱裴麒终在第三日,约见了楚轩辕。
地点定于醉仙楼。
正因为是醉仙楼,所以楚轩辕跟朱裴麒对话的整个过程,钟一山从头听到尾。
事实证明,朱裴麒的确想要与楚轩辕结盟,条件是大周临近楚国的三座城池。
朱裴麒的作法,在钟一山看来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身为强国太子,为了内讧竟然敢签下割让土地的盟书,朱裴麒的脑子根本不是被驴踢了那么简单,他根本就没长脑子!
这就是穆挽风曾经爱过的男人?
前世的她真是瞎了眼!
天地商盟二楼,钟一山静默坐在桌边,双目微沉,不言不语。
温去病自然也知道楚轩辕跟朱裴麒之间的对话,他的想法跟钟一山不尽相同,“颜某以为,朱裴麒说话时楚轩辕距离那么近,应该是听到了他脑子里面的水声。”
“朱裴麒傻,可楚轩辕不傻,如果一山料想不错,楚轩辕会在离开皇城前再找朱裴麒,想方设法拿到割让的正式国书。”钟一山忧心道。
温去病皱眉,“依照朱裴麒与楚轩辕的约定,国书上会写明朱裴麒登基之后一年,履行承诺,所以如果朱裴麒不登基的话,那份国书似乎也没有任何效力。”
“国书的效力根本不会发挥在朱裴麒登基一年之后,楚轩辕何等诡谲,如果让他拿到国书,当场发挥作用都有可能。”
钟一山的话犹如醍醐灌顶般提醒了温去病,“是呵,倘若楚轩辕将那份国书公之于世,周国朝廷必是大乱。”
“所以一山无论如何都不会叫这件事发生。”钟一山冷静开口。
“二公子已有打算?”温去病问道。
“朱裴麒那边自有别人下手,一山会让楚轩辕感受到朱裴麒背地里满满的恶意。”钟一山纵然激愤,却十分冷静。
温去病将钟一山的话掰开揉碎了想一想,竟然没有头绪。
“二公子的意思是?”
“盟主且想想,刺杀楚轩辕的人是谁派去的?”
烛火摇曳,落在钟一山明眸间仿佛照亮了那抹隐藏在幽暗处的精明跟决绝,温去病一瞬间被那股气势吸引。
眼前的钟一山与穆挽风相比,枭雄之威丝毫不差。
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对于钟一山问出的这个问题,温去病还能想的通,“颖川。”
“没错,保皇派没人做过,我们没做,朱裴麒不可能做,那就只剩下颖川。”钟一山端直而坐,目色凛然,“朱裴麒不足为惧,颖川王才是我们的劲敌,因为,他念的可能不只有周国。”
之前徐长卿设计侯玦的时候,钟一山就有过这样的猜测,徐长卿对燕国内讧如此了如指掌,细思极恐。
而今颖川刺杀楚轩辕这场戏首先表明了他们的立场,不会与楚国结盟,否则不会多此一举,其次就是审视朱裴麒的态度。
眼下朱裴麒的态度出来了,如此,颖川自会想办法断了朱裴麒的念想。
“那二公子当如何才能断了楚轩辕的念想?”温去病又问。
“如果叫楚轩辕知道卫商受挫,导致卫王拒绝与楚结盟的始作俑者是颖川,会作何感想?”钟一山挑眉。
“二公子不是把食岛馆的功劳算在纪白吟身上了吗?”
“那就不兴食岛馆表面上帮的是韩,实则是不想卫、楚结盟?”钟一山一直严肃的眸子渐渐散出淡淡的光彩,“就不兴真正阻止卫、楚结盟的并不是韩,而是周?”
“如此,楚轩辕要气死了。”温去病恍然,失声浅笑。
听到面具后面的笑声,钟一山微微垂眸。
这笑声,有些肆意了……
皇城,苏府。
虽然苏仕没有占到如钟一山那般的有力位置,没有听到朱裴麒与楚轩辕谈判的整个过程。
但是朱裴麒肯屈尊约楚轩辕在幽市见面,足以说明一切。
苏仕不知道是不是瘟疫的事,让朱裴麒对王爷有了戒心,还是早已有之。
他只知道,无论用什么手段,他都不能让朱裴麒再跟楚轩辕有任何见面的机会。
有句俗语是这样说的,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
朱裴麒的眼界当真不如颖川王十分之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看似平静繁华的大周皇城,每日每夜都在上演悲喜。
正是无数个在局中人看来的悲喜大戏汇聚到一起,方成就了这滚滚红尘,芸芸众生。
而在这芸芸众生中,我,遇到了你。
流刃端着托盘站在温鸾旁边,静静看着温鸾撸了一串又一串,心里很是欢喜。
那种欢喜无法用语言表达,也从未有过。
作为扶桑隐皇子,他出生的意义就在于保护真正的皇子,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一次就是在保护东野苍郎的时候,致自己于死地,而成功救下现在已经是扶桑天皇的东野苍郎。
那是他最开心的一次,然而却没有现在开心。
此时温鸾已经把手里的竹签搁到桌上,再去摸时盘子里空空如也。
“只有十串?再去烤!”
“你已经吃很多了……”
五十根肉串,不可谓不多。
流刃是真的怕温鸾会撑死。
不想流刃音落,温鸾扶着桌角站起来,身体转向流刃,双手摸索着攀上他的肩,他的颈,他的脸。
最后停在那张脸上。
难以形容的震惊跟躁意陡然升起,流刃好似雕塑般不知道该怎么动,整个人就定在那里,任由温鸾在他面前,肆意妄为。
他连发出声音都觉得无比困难!
尤其在感受到温鸾轻浅的呼吸喷薄过来的时候,流刃脸颊瞬间绯红发烫,心跳如鼓。
这一切,温鸾都不知道。
她只是很正常的摸到流刃的脸,之后停下来。
突然!
温鸾双手狠狠掐住流刃脸颊,五官都给拧变形了,“你胆子肥了啊!老娘吃多少要你管?叫你去烤就去烤!听到没有!”
温鸾真的很用力,流刃那张嘴就差给拧到耳朵后面去。
流刃激动到不行的心跳,瞬间就停了!
“你们在干什么!”阴沉的声音陡然响起,楚轩辕原是来找温鸾,不想刚入厅门就看到这样不堪的画面。
温鸾听到声音后,松了力道,然后在流刃脸上拍两下,“小流子,下次要乖,出去做事。”
明明脸颊那么疼,可在温鸾松开手的时候,流刃的心却突然空了一下。
此刻温鸾坐回到椅子,流刃只是俯身,“是。”
而楚轩辕已然迈步走入正厅。
就在流刃与楚轩辕擦肩而过的瞬间,一股带着强劲内力的拳风呼啸而至。
流刃感受到了那股足以致命的威胁,他全身血液陡然沸腾,几乎就要纵身避闪。
可最终,他未动!
他不能在人前暴露武功,这会给那个刚刚掐他的女人惹上麻烦。
千钧一发,温鸾身形如风,动作间甚至划出一道幻影!
眼见温鸾挡在流刃面前,楚轩辕鹰目陡震,几欲轰击到温鸾身上的拳风兀突停滞,无比强悍的反冲力猛然作用在楚轩辕身上。
鲜血,溢出唇角。
“三公主!”流刃惊呼。
“你出去。”温鸾面无表情对着楚轩辕,却是吩咐流刃。
流刃咬牙,恭敬退离。
正厅里,楚轩辕忽然觉得胸口似被一团棉絮塞住,呼吸艰难,他紧紧盯着眼前女子,整个人僵住一般,“你为他挡拳?你为他……挡在我面前?”
“楚王可以住在世子府,但不可以在世子府伤人。”即便看不到,温鸾依旧不想这样直面楚轩辕。
她害怕。
眼见温鸾转身摸索着走向木椅,楚轩辕凝声,“你还爱朕吗?”
心,猛然一痛。
温鸾停下脚步,却久久没有回答。
这让楚轩辕不安了。
好像从一开始,这个问题都是温鸾在问,他在答。
爱吗?
爱!
这是他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却没得到答案!
“鸾儿……”楚轩辕双腿仿佛灌铅一样,每走过去一步都异常艰难,“这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温鸾只静静站在那里,不难啊,只是她现在没有答案。
“朕……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没错朕非但没有惩罚卫姬反尔封她为皇贵妃的做法欠妥当,也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可是鸾儿,你知道朕为什么那么做,你也应该知道不管朕做什么,心里都是爱你的!”
就在楚轩辕为自己辩解跟解释的时候,花无忌刚巧走到厅门。
“你爱我?”温鸾的声音再也没有初时的笃定跟自信,满是疑惑。
“爱!”楚轩辕重重开口。
你爱你娘个灯儿!
厅门处,花无忌蹲下了。
是的,她蹲在门框后面又生怕听不到似的把耳朵侧了过去。
“是吗……”温鸾喜欢这个答案,每次听到这个答案她都会欢喜半天。
这世上最幸福的事就是你爱的人,也刚好爱你。
可是现在,她竟不觉欢喜。
或许那些她一直不敢面对的、狼狈不堪的事并不会因为逃避就消失,所有的事,总该有个结果。
既然不能逃避,那就面对吧。
“楚轩辕,你承认利用了我吗?”温鸾缓慢转身,就算看不见她也擡起头。
楚轩辕只觉胸口猝然一紧,脸色瞬间惨白,“不是利用,只是……”
“不是利用是什么?你种种做法不就是想借踩低我撑起卫姬,本公主知道,你想与卫国结盟,所以不得不这么做。”
“鸾儿,你懂朕。”
“所以你承认是利用了我?”温鸾清冷无温开口,重复问道。
“朕……承认……”楚轩辕随后又道,“可是朕……”
“我不怪你。”
就在楚轩辕想要替自己辩驳的时候,温鸾突兀开口,换得他满目惊喜。
厅门口,花无忌闻声正想冲进去,却被一双手狠狠拉住。
她回头,竟是温去病。
“嘘……”
此刻温去病正蹲在花无忌背后,与花无忌几乎姿势一致,“再听听!”
花无忌一直对温去病没啥好印象,直接甩开温去病的手。
温去病随后双手合十,举过头顶。
这会儿厅里传出动静,花无忌赏给温去病一对白眼后继续侧耳。
温去病眼皮一搭,偷偷在花无忌后面完完整整的拜了三下。
一路走好……
“鸾儿你真的不怪朕?朕就知道我们……”
“你有没有利用诺儿?”温鸾的表情渐渐变得冰冷,声音隐约可以听到一丝颤抖。
楚轩辕突然噤声,冷俊容颜变得苍白,手背下意识攥成拳头,松开又攥紧,无处安放。
楚轩辕犹豫了,温鸾的心咯噔一下。
这一刻,她有了答案。
“我可以原谅你利用我,却无法原谅你利用诺儿……虎毒不食子,楚轩辕,他是我的儿子啊!你到底是有多爱我?”温鸾再也抑制不住这许多日压抑在心里的悲恸跟凄苦。
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泪水湿了眼眶。
“鸾儿……”楚轩辕害怕极了,他伸手想把温鸾抱在怀里,他不想失去这个女人。
‘啪……’
重重的巴掌落下来,楚轩辕被这一巴掌震懵了。
厅外,花无忌激动时狠狠朝下握拳,不想臂肘生生撞到一直想朝前凑以便能看到里面情况的温去病脸上。
“呃……”温去病猛的捂住眼睛,痛也不敢发出声音。
沉默半晌,楚轩辕终于从那股震惊中缓神,脸上的痛他不在乎,他只走向温鸾,“是朕错了,我们回去吧……”
面对温鸾,楚轩辕开始变得手足无措。
他曾想过自己就算会失去这世上任何一件东西,都不可能会失去温鸾。
直到现在,也是一样!
楚轩辕走向温鸾,伸手想要把她抱在怀里,由她打骂踢踹都行,就是不能离开,永远不许!
“回不去了。”温鸾又一次避开楚轩辕的臂膀,眼泪肆意滂沱,表情却是那样坚定,“我们完了。”
“不!”楚轩辕突然停下脚步,鹰隼般的黑目一时黑沉沉的让人看不清楚,“没完!鸾儿,只要你肯跟朕回去,不管你有什么条件朕都答应你!”
“什么条件都可以?”
温鸾开口时楚轩辕疯狂点头,“只要你说!”
“让诺儿活过来。”温鸾静静站定,一字一句,如覆冰霜。
楚轩辕把嘴张开,他想答应温鸾的条件,可是,他做不到。
死一样的沉寂,两两相望间楚轩辕眼中尽是温鸾,温鸾眼中,尽是黑暗。
“楚王,再见。”温鸾已经没有力气再僵持下去,她转身,走向厅门。
再见?
你如何要跟一个你从来没有想象过会失去的人说再见?
楚轩辕大步冲到温鸾面前握紧她,红了眼眶,声音低沉且沙哑,“朕不会放手!”
“花无忌。”
温鸾开口时早就在外面跃跃欲试的花无忌,突然从袖子里抽出匕首冲进来,二话不说砍向楚轩辕左手手腕!
凌厉刀锋劈斩而落,楚轩辕却分毫未闪。
他不相信温鸾舍得!
曾经在虎兽山脉,眼前这个女人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
‘嗤……’
匕首割裂皮肉,鲜血迸流的一刻,楚轩辕终是松手。
拿温去病话说,自家皇姐舍不舍得他不知道,花无忌是真舍得。
殷红鲜血顺着手腕蜿蜒滑落,突如其来的委屈,让楚轩辕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刚刚那一刻他看的清楚,温鸾没有动,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可是之前为了一个下人,她却可以奋不顾身。
温鸾应该知道那一拳他动了杀意,那一拳如果他收不回来,非死即伤!
花无忌疯了!
她居然可以凭自己的本事伤了楚轩辕?
武功是在什么时候,精进到这种程度的!
“皇姐……”
此时,看到自厅里走出来的温鸾,温去病上前,想要说什么却见温鸾摆手。
温去病明白,不再开口。
厅内,眼见楚轩辕还要追过去,花无忌立时挡过来,过度膨胀的自信心叫她忘了自己斤两。
所以在花无忌再次挥起匕首的时候,整个人被楚轩辕封了xue道。
速度之快,她根本就没看到楚轩辕动手。
这一刻,花无忌的内心是复杂的。
就在楚轩辕追出正厅时,温去病挡住他,“楚轩辕,你还有脸追过去啊?”
一瞬间,楚轩辕黑发斜飞乱舞,眼中狂暴的怒意跟狠戾毫不掩饰暴露在温去病面前,冷艳肃杀,嗜血寒蛰。
温去病目光冰冷,负手而立。
半晌后,他只勾起唇角,深深一笑。
楚轩辕已然提起的内力,终在温去病绕开的瞬间泄尽,愤怒的表情也跟着消失,只剩下太多的茫然跟不可思议。
他的鸾儿,没有原谅他……
世子府后院,挺身稳稳走过来的温鸾不小心撞到后院假山外围用理石砌成的围墙上,身子下意识前倾,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她用双手狠狠扒住围墙想要站起来,脚踝传来剧痛,痛的她再也没有办法了。
眼泪,偏在这个时候,再也抑制不住如洪水决堤,喷涌而落。
“诺儿……”
从来都是大大咧咧的温鸾,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的在顶,泰山崩于顶也跟她没有关系的温鸾,在这一刻脆弱的像个孩子。
忽然,有人走过来,坐在温鸾身边。
“哭够了,我背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