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曲红袖对钟无寒的执着,她在风阵上用的心思比雨阵要多太多,如此,风阵之中,婴狐跟范涟漪遇到的危机远远超过雨阵里的毕运跟段定。
这就导致了毕运跟段定除了从地上慢慢蹭之外,并没有遭受到别种危险,诚然他们用背行走速度慢了些许,但却是余下三个大阵里,最先找到生门的一组。
此时,毕运跟段定,还在地上慢慢蹭……
电蟠阵内,钟一山终遇李烬!
与钟一山相比,李烬明显狼狈,胸前背后皆被紫电所伤,肩头戎装被冰刃割裂,有血外涌。
“元帅!”李烬见是钟一山,飞身靠近。
就在李烬几欲落地瞬间,钟一山拜月骤起,寒凛枪气直逼李烬眉心。
李烬心中大骇,手中铁剑几乎同时祭出杀招!
千钧一发,拜月倏然向上,没顶而去!
李烬背后,一道紫电硬生被拜月挥出的枪气截断在半空,炸裂声起。
尴尬的是,李烬的那柄铁剑,却停在钟一山左颈处,刚刚好的位置。
现在的情况就是,钟一山挑枪救了李烬,而李烬却误以为钟一山要杀他,出剑想要同归于尽。
如果李烬敢保证他动一动就能要了钟一山性命,那么现在便是最好时机。
可他不敢。
拜月就在头顶,钟一山内力远深厚于他。
复仇不是赌局,他不敢赌一个万一。
李烬硬是顶着尴尬,收剑。
“属下,多谢元帅。”
电蟠阵内,紫电横行。
而此时钟一山跟李烬面前,便是电蟠阵八门中的伤门,依钟一山判断,破此门,即入阵眼。
“元帅,属下先来。”李烬持剑先一步冲杀过去。
数十道紫色闪电噗噗坠落,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是惊人。
李烬不待多想,手中铁剑猛然挥起!
从天顶坠落的紫电被十几道强悍剑意断在半空,火星四射。
比起曲银河手中的鱼骨剑,李烬手里铁剑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李烬利用铁剑残痕迸射出的十几道分支剑气,远不如鱼骨剑的剑意。
两柄剑的差距就在于,一个是本尊,一个是赝品。
即便如此,凭李烬的本事依旧可以在伤门处挺上半柱香的时间。
眼见李烬吃力对抗头顶不停劈斩下来的紫电,钟一山终是提枪过去。
“冲出伤门,即是阵眼!”
李烬身侧,钟一山狂舞拜月,视线之内,那道裹挟着白色枪气的银白枪身在他面前不断跳跃,不断消失,速度快若流星,比天空中下坠的紫电速度还要快上些许!
李烬余光之中,根本追踪不到拜月的轨迹。
这就是差距!
砰、砰、砰……
头顶紫电疯狂下坠,落地成晶。
紫电幻化成无数道碎裂的紫色水晶狠狠插进地面,断前阻后。
“起!”前路已被冰封凌厉的紫色水晶挡住去路,钟一山低喝一声时,身体猛然一跃,脚踩紫晶,飞身而往。
李烬不甘示弱,紧随其后。
拜月枪与紫电疯狂撞击,那一道道紫电顷刻碎裂成无数紫色星点,漫天狂溢!
千万紫色星点,就像是从银河断口处汩汩涌落到人世间的星辰,美的让人惊叹,让人震撼,又充斥着无限杀机。
伤门破!
钟一山飞身落入阵眼,李烬跟在身后可以说捡了很大便宜,现也落入阵眼之内。
阵眼内,别有天地。
眼前场景,仿佛是一个用紫色水晶搭建的空间,一人高,臂展宽的紫色晶面十行十列,共百面。
钟一山放眼望去,站在他对面的,竟是一百个自己。
阵眼主位,一名黑衣壮汉扛着一柄巨大砍刀站在那里,“李同在此,恭候多时!”
“领教!”钟一山暂不理身后李烬,拱手时,飞身冲入镜阵!
这一刻,李烬并没有随钟一山一并冲进阵里,而是转身绕到另一个入口,悄然潜伏。
李同人高马大,阔嘴塌鼻,眼大如牛,长相不可看。
见钟一山二人入阵,李同当即拿起让他搁到地上的紫色皂旗,依曲银河教他的方法操纵镜阵。
原本竖在地上的百面紫镜突然平铺,形成一面巨大的镜面,钟一山单足落于镜面时,一蓬紫色尘雾兀突涌溢。
钟一山眸色陡寒,调气闭息!
不想下一刻,那些紫色微尘竟然在他面前汇聚成一柄真实的紫色长剑!
紫剑劈斩,带动周遭空气都似扭曲一般。
感觉到周遭空气的震动,钟一山大惊,迅疾祭出拜月!
轰……
令人想象不到的是,拜月疾劲,与紫色大剑撞击刹那明明发出震耳欲聋的爆裂声,然而紫色大剑生生穿透拜月罡气,继续劈向钟一山。
千钧一发,钟一山当即倒退,足尖在紫镜上急剧摩擦,留下浅浅的痕迹。
紫剑落空,斩到紫镜上时忽又幻化成无数微尘,重新躁动腾起。
钟一山止步,单手负枪,寒眸深幽,目及之处乃紫镜东南辰位,西南申位,东北寅位,西北戊位!
凡阵必有破解之法,钟一山依刚刚紫剑斩落时微尘散落的角度,辨出固守此阵的四个方位。
然此时,紫尘再度汇聚成剑!
角落里,李烬不敢贸然动作,一来他还是没有把握一剑斩杀钟一山,二来他至少要等阵破才能动手,否则就算杀了钟一山他也一样出不去!
最重要的是,他不可能让任何人看到他对钟一山出手。
此时,李烬的视线落到了李同身上……
紫剑带着恐怖力量狂啸劈斩,钟一山有了之前一次经验,并未以拜月直击,而是舞动枪身回旋翻转,强大的白色枪意犹如一面坚实堡垒抵挡住紫剑。
与此同时,钟一山迅猛祭出袖间小剑,黑色小剑凭钟一山内力牵引,直击紫镜东南辰位!
尔后又飞旋至西南申位,紧接着便是寅位跟戊位!
小剑于四位之间游走,每至一处皆猛烈撞击,迸出星火。
情势僵持,钟一山分出七成内力抵挡紫剑,余下三成内力全部涌至小剑剑身,四个方位对应的四面紫镜,已现裂痕。
时间慢慢过去,李烬看到了希望。
他看出钟一山几欲力竭,看出李同震惊。
如此则说明钟一山破阵之法精准无误!
李烬背负铁剑,另一只手里悄然出现两支淬着剧毒的暗镖。
镜碎一刻便是钟一山力竭一刻,也是李同最慌张的时候!
果然!
随着东南辰位的紫镜破碎成无数水晶般的星光,阵中紫色大剑的威力明显不如初时。
阵眼处,李同大惊之时,西南申位,东北寅位跟西北戊位的紫色镜面几乎同时迸碎。
噗!
噗!
千钧一发之际,李烬于角落里射出两支毒镖。
一支射向钟一山,另一支射向李同。
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在黑色小剑撞击到射向李同的毒镖时发生巨变。
谁能想到,钟一山并没有用回旋的黑色小剑自救,而是用它救了守阵的李同。
面对突变,李烬却已收不住刺向钟一山的那柄长剑!
是的,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在射出毒镖的瞬间已然向钟一山祭出杀招!
狠戾,决绝!
如果不是曲银河跟曲红袖半路去了寒山寨,李同到现在为止还是寒山寨的寨主。
能够雄踞一方的山贼头目自然不是泛泛之辈,李同感受到了来自李烬方向的凉薄寒意,如果不是钟一山以小剑抵挡,他命休矣。
当……
拜月枪余势未消,钟一山翻转手腕,躲避毒镖的刹那,拜月枪仓皇折转,与李烬全力以赴的那一剑在空中相抵,发出暴烈声响。
“卑鄙小人!”
声音来自李同……
钟一山在对抗镜阵时已经耗费大量真气,此时即便接住李烬杀招,但因内力不及,钟一山身体随寒剑攻势急速倒退!
事已至此,李烬已无退路。
要么杀了钟一山,再除掉李同,自己还是雀羽营副将。
要么杀了钟一山,逃出电蟠阵,回颖川。
嗤嗤嗤……
钟一山仍在倒退,足尖与所及镜面剧烈摩擦时不断发出琉璃般碎裂的炸响。
紫晶迸起,四处飞溅!
李烬内力与婴狐相当,此时也已拼尽全力,哪怕同归于尽亦在所不惜。
“受死吧!”
钟一山势尽一刻,李烬看准时机,铁剑震开拜月枪身,斜上刺向钟一山心脏。
千钧一发,李烬只觉背后寒意骤袭!
躲还是不躲?
艰难抉择之下,李烬决意杀死钟一山!
任由背脊寒意贴近后心,李烬手中铁剑依旧带着强横杀机刺向钟一山。
眼见铁剑剑尖就要戳破钟一山身披铠甲,原本悬浮在外的黑色小剑突然疾驰回防,生生撞向铁剑!
偏移瞬间,钟一山身体陡侧,剑刃冲着斜上方擦肩而过。
细小的撕裂声幽幽响起,钟一山胸前铠甲已现裂痕。
钟一山可以躲过致命一剑,李烬可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和实力。
就在足有半臂宽幅的长形砍刀戳向李烬时,钟一山提起拜月,生生将砍刀格挡下来。
“你没看出来我是在帮你吗?”李同惊诧,双眼瞪向钟一山,粗犷的声音里蕴着疑惑。
“一山在此谢过这位仁兄,但这个人可以死在阵里,却不能死在寒山寨某一个人的手里。”钟一山神色威凛,肃声道。
李同虽说长相比他声音还粗犷,但却是个心细之人。
“不管怎样,我刚刚算是还了你之前的救命之恩,而你也已经破阵,在下李同,在阵外等你!”李同拱手看向钟一山,转身时扛起宽大砍刀,大步迈出镜阵。
待李同离开,钟一山转身看向李烬。
而此时,李烬也已经站定,手持铁剑。
“当日合营,李副将便想与本帅一战,今日我们便借此地,在这里了结。”
出征之前凤钟一山之所以点将李烬,一来他不想把这个危险留在皇城,因为钟钧还在皇城,二来他想趁机试探李烬,所谓趁机,便是趁破天罡之机。
“好!”李烬不想解释,钟一山也明显不会听。
二人各自沉气,分别举剑。
面对敌人,钟一山决不会手下留情,出手便是狠招。
拜月起,强悍枪意飘洒如雨,飞掠而至……
雷阵阵眼内,由曲银河亲自操纵的迷|魂阵已经困住温去病跟钟无寒整整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里,温去病就像是一头发疯的野牛,提着焚天剑四处乱挥,焚天所到之处,黑色浓雾就像是被火烤着了一样,红里透着黑,跟温去病的脸一样。
直到钟无寒开口,“温世子是不是跟曲银河有仇?”
“他睡过我家阿山!”
温去病气急败坏吼出声之后,换成钟无寒疯了。
终于,在阵中两个人意识到不管他们如何努力也不可能对曲银河造成伤害,于破阵亦无益处之后,二人终于消停下来。
“钟元帅莫要误会了,病哥哥说的不准确,曲某没睡过一山贤弟,我们只是一起睡过。”虚无之中,曲银河的声音幽幽响起。
温去病暴走。
又过了一阵,温去病累瘫坐到地上时,曲银河的声音再度响起,“二位当真是误会曲某了,那两夜我与一山贤弟是穿着衣服睡的。”
就在温去病还要跳起来的时候,钟无寒一把拽住他,“休息一会儿吧。”
“钟元帅我跟你说!没误会……”
“世子若不嫌弃,可唤在下一声兄长。”钟无寒为军为将,素来一视同仁,但对于自己弟夫的人选他做不到比量齐观。
好他都觉得不够好,更何况是不好!
但此时,他对温去病的印象却是真好。
“钟兄长……无寒兄长……大哥!你听我说,这个曲银河就是个卑鄙小人!他这一路穿着女装赖在阿山身边,处处勾引阿山,就是为了想方设法占阿山便宜!最可恨的是还真让他给占到了,这种人该不该死?”
“不该死。”暗处,曲银河真不明白温去病到底是为什么气成这样!
就算他与钟一山同宿两夜,但那两夜他们只是躺在床上,中间空隙足够再躺两个人,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他哪里知道,即便是这样,温去病还没有过……
“谁问你这个丑八怪了?”温去病恨声低吼。
曲银河别的可以忍,说他丑不行,这不遵循客观事实,“病哥哥……”
“再敢叫一句我一巴掌拍你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温去病恨声道。
“温兄……”
“长那么丑你好意思跟本世子这个天下俊男排行榜第一的美男子称兄道弟吗?”温去病冷哼一声。
曲银河狠狠吸了一口气,“温世子,你到底是从哪儿觉得曲某丑?曲某自纵横江湖以来,有多少娇滴美人投怀送抱,又有多少英雄少年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你都知道么!”
温去病呵呵了,“脸呢,不要了?”
真的,温去病之前气糊涂了,骂人失了平时水准,现在他有点儿找回感觉了。
旁侧,钟无寒下意识瞄了眼正南方向,缓缓握住龙吟枪。
“温世子又何必自欺欺人,曲某之姿你是看过的!”曲银河就不明白,温去病眼神是不是不好。
温去病表示他看过,“请问,你穿着一条碧绿裙子,披肩散发走出来的时候,没考虑过别人吗?你就算不考虑别人,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长相?”
温去病看出钟无寒给他的暗示,虽说他因为气在心头没办法感觉出曲银河的具体位置,但因为他的那几句话刺激到了曲银河,眼下钟无寒有所感知。
曲银河真的有些生气了,“温世子敢不敢发誓,你说曲某丑是发自内心,若有半句谎话便永远不能跟一山贤弟在一起!”
“敢啊!你的丑天下无敌,所向披靡!你不回头迷倒千军万马,你一回头吓退百万雄兵,你长的可真丑啊!”
温去病是真的发自内心觉得曲银河丑,尤其在知道曲银河男扮女装之后,他对曲银河的丑,又有了突破性的认知。
嗯,丑就是丑,就是丑……
电蟠阵内,钟一山与李烬这一场生死之战,已至尽头。
不管李烬如何拼命,终究不敌钟一山。
半空中,残剑剑意势尽一刻,李烬猛一跺脚,尽注内力于残剑,斩出最后一式!
面对绝命一式,钟一山俊眸骤寒,单足狠狠踩踢地面,狂纵而起。
拜月带着钟一山自心底迸发出来的杀机与残剑在空中相撞!
以暴致暴,他钟一山从来没怕过谁。
急剧震动的空气中,传来无比清脆的裂响!
半截乌色剑身突兀迸飞,弹落之时入地三寸,溅起碎石。
残剑断!
半空中,李烬瞳孔骤然缩紧,未及他反应,钟一山袖内小剑已然割颈而袭。
来不及避闪,李烬只得任由身体疯狂下坠。砰然落地之时,李烬也顾不得形象跟过往尊威,就地滚了一圈儿。
可惜才滚一圈儿,拜月突至,狠戾截挡退路。
黑色小剑回旋,拜月擦颈而立,“李烬,你死的不冤。”
钟一山音落一刻,握着拜月枪的手猛然一紧。
“你们镇北侯府,永远欠我李烬一条命!”
枪锋割颈,鲜血迸涌!
就在李烬绝望闭眼一刻,拜月突止。
许久,李烬不可置信睁开双眼时,正迎上钟一山凌厉寒眸,“谁的命?徐长卿还是苏仕?”
钟一山并非心软,他的确在李烬的眼睛里看到了冲天怨气。
那股怨气与成王败寇的不甘绝不一样!
李烬咬牙切齿,“他们与我非亲非故,还不配我舍命讨一个公道!”
李烬不怕死,可他还没给弟弟报仇。
“你也配谈‘公道’这两个字?当日合营,你用何种歹毒的手段伤我三叔,今日破阵,你所作所为,我便当着军中上下的面斩你于校场你也不冤。”李烬颈间还在涌血,拜月纹丝未动。
“那是因为你们镇北侯府先欠我的!”李烬瞪起双眼,愤声低吼。
钟一山冷漠看着李烬,“欠你什么?”
“欠我亲生弟弟一条命!”
“你弟弟是谁?”
“镇北侯麾下先锋,李烽!”提及弟弟,李烬便似忘了脖颈涌血的痛楚,额头青筋迸起,寒目如锥,“你不会知道,但钟勉一定知道!你且回去问问他,李烽到底是怎么死的!”
听到‘李烽’二字,钟一山沉默片刻,终是收枪,“本帅知道。”
见钟一山收枪,李烬这才敢擡手封住自己颈边几处xue道,虽不能止血,却可以让血流的慢些。
“你知道?”
“李烽孤军诱敌,才致当年剿匪之战大获全胜。”钟一山冷眼看向李烬,“我不杀你,不代表你不该死,此事回景城,镇北侯自会给你一个交代,而你,欠本帅一个交代!”
钟一山没给李烬反驳的机会,转身出阵而去。
于钟一山,不杀李烬原因有二。
其一,李烬若死,谁也不敢保证颖川会不会拿当年李烽之事诋毁构陷镇北侯,届时若连个发声的人都没有,他们会很被动。
其二,李烬跟徐长卿和苏仕不同,或许可以招揽,毕竟玄机营合为雀羽营之后,许多将士因为李烬的缘故,心里有怨。
军心不齐是大忌,留着这个人安抚军心,对婴狐日后带兵有益。
当然,对于招揽之事钟一山绝不强求,想活我让你活,想死我也一定成全你!
此时雷阵,曲银河真的生气了。
“温世子说本寨主丑,那为何如此多的妙龄女子、倜傥男儿为了本寨主要死要活?”
“她们都瞎,你最丑。”
“呵!那一山贤弟又为何愿意与本寨主同榻而眠?”
“我家阿山最美,你最丑。”
“温世子这么说话良心不痛吗?你是真觉得本寨主很丑还是嫉妒啊!”
“本世子俊男榜第一嫉妒你?你最丑。”
“温世子能不能换句新鲜的词儿?”
“不能,你最丑。”
暗处,曲银河气血猛的为之倒涌。
千钧一发,一道寒光骤然来袭!
曲银河愕然之际,钟无寒手中龙吟枪带着狂啸生风的寒煞之气已至身前。
危急之处,曲银河举剑抵挡。
黑色浓雾突然涌动,一直坐在那里的温去病猛然提起焚天,大步冲向空气波动剧烈的西南戌位!
本世子恁死你!
龙吟与焚天前先夹击,曲银河只得虚晃一招,退离雷阵。
主位已破,作为阵中阵的迷|魂阵顿时灰飞烟灭。
浓雾尽散时,钟无寒跟温去病当即追出雷阵!
然而谁能想到呢?
最先从四个大阵里出来的,并不是雷电二阵,而是雨阵。
毕运跟段定自打入阵开始,就从来没有站起来过,他们一路蹭过雨阵,蹭到伤门入了阵眼,又一路蹭过阵眼,蹭入寒山寨。
后背铠甲都磨露了,他们是蹭了多久!
别问为什么婴狐跟范涟漪的组合会被困在风阵阵眼里不得出,而毕运跟段定可以轻松离开雨阵阵眼。
因为曲红袖把所有心思都放在风阵里,原本左青右红两面皂旗,这会儿望山亭上,曲红袖双手握着红色皂旗可劲儿挥动,她一共就会那么几个变换阵眼的口令,全都用上了。
至于青色皂旗,则被她妥妥遗忘在脚底下,还踩了几脚。
可以想象,婴狐跟范涟漪在风阵阵眼里,遭遇了什么。
天罡四阵对应的出口,在寒山寨内。
为提醒寒山寨里留守的山贼,曲银河在四个出口处设有暗线,暗线断,立在出口旁边的两根信号烟筒会释放两团巨大烟雾,以示警戒。
此时已经从雨阵里蹭出来的段定跟毕运,因为蹭习惯了,即便出了雨阵依旧蹭了一段距离。
就这一段距离,一根细细的微不可见的暗线,生生在他们眼前掠过。
完美避开!
离开雨阵,毕运跟段定得见天日。
此时二人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提剑准备大干一场。
然而,寒山寨里哪有人?
有的就只是正中旗杆上,那面迎风摇摆的黑白旗。
“什么情况?”段定看着终于注意到他们且提刀围过来的山贼,噎了噎喉咙。
没等雷伊开口,对面山贼先说话了,“你们是什么人?”
“上山打猎迷路了。”自打跟了温去病,毕运张嘴就能说谎话,真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相信。
就在山贼面面相觑时,毕运直接提着段定肩膀把他扔向黑白旗,
“我要那玩意没用!给你……”
就毕运不要的那玩意,段定要啊!
借毕运之力,段定飞身直奔旗杆。
眼见有人欲夺黑白旗,山贼们这才反应过来,奈何为时已晚,早已凌空的段定借山贼肩膀又是两跃,身体飞至旗杆,伸手一刻,黑白旗被他扯在手里。
这一幕,刚巧被从雷阵里冲出来的曲银河看到。
曲银河震惊之际,猛然举剑祭出杀招,挡住段定退路。
一道澎湃气浪翻涌而至,段定被逼退向忠义堂方向,而此时,那些反应过来的山贼已将毕运困住,无人接应。
‘砰!’
两团巨大的白色烟雾自电蟠阵腾起,钟一山与李同对战,拼出电蟠阵时碰到暗线,触动机关。
几乎同时,雷阵阵口亦有两团烟雾乍现,钟无寒跟温去病亦冲出阵眼。
“段定!”钟一山被李同缠住,只得高喝一声。
刚离开雷阵的钟无寒一眼看到被一众山贼困在忠义堂前的段定及其手里的黑白旗!
至于温去病,他的眼里只有曲银河,连他家阿山的话他都没听进去。
“丑八怪你给本世子站住!”温去病提剑就劈,焚天带着某世子毫不掩饰的七成内力落向曲银河,剑气飞洒,如巨浪涛天直击曲银河后心。
曲银河本欲追撵段定,奈何背后强敌,他不得不转身以鱼骨抵挡。
最让曲银河气到灵魂出窍的是曲红袖。
寨子里乱成一窝蜂,曲红袖头都没回一下,两只手玩命晃动红色皂旗,就她一个人,生生摆出群魔乱舞的即视感。
“钟无寒在这里!”曲银河没时间批评曲红袖,干脆喊出重点。
这招果然奏效,虽然曲银河不明白背后这么大动静自家妹子就像聋了似的听不到,他就只嚷了一声‘钟无寒’,曲红袖就跟一只听到香蕉的猴儿一样扭回头!
乍见钟无寒,曲红袖还以为是幻觉,明明风阵未破,她那个死冤家是咋个跑出来的?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钟无寒就在眼前!
“钟无寒!站住!不准给老子走……”
曲红袖怒吼一声,当即扔了手里红色皂旗,抽出腰间玄女鞭,飞纵而往。
玄女鞭气势如虹,九条鞭丝在甩出刹那,犹如九条彩色腾蛇,吐着各色蛇芯,疯狂席卷钟无寒。
如此,钟无寒被曲红袖中途截断,段定孤立无援,生生被逼跳至忠义堂屋顶。
枯荣剑挥斩,数名山贼被他击退,但架不住山贼太多,在他面前倒下一个山贼,必然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山贼站在他面前,蚂蚱一样的蹦过来。
整个寒山寨乱作一团,打的热火朝天。
‘砰……’
又是两团烟雾腾空而起,一直被困在风阵里的婴狐跟范涟漪终于冲出阵眼,与此同时,立于忠义堂顶的段定再也支撑不住了,“婴狐!”
没有选择的余地,段定莫名就觉得这般遥远的距离他只要把黑白旗掷出去,婴狐就一定能接住。
这件事对于别人来说不可能,但对婴狐,就一定能。
有句话说的很好,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段定对婴狐,绝逼是后者。
就是行,就是行!
若大寒山寨,除了曲红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被段定抛出的黑白旗上。
太远了!
在钟一山看来,那样的距离纵他都无能为力,婴狐内力到底不如他。
于是钟一山猛朝李同虚晃一招,飞身跃向黑白旗方向。
钟无寒亦摆脱掉曲红袖,朝黑白旗冲过去。
曲银河倒是想摆脱温去病,可他做不到啊!
好好的谪仙世子,这会儿就跟疯狗一样紧咬着他不放!
世间最可悲的是什么?
在遇到疯狗的时候,你还没有疯狗跑的快。
彼时段定拼尽洪荒之力吼出那一嗓子,婴狐听到了,但他没动。
这可把范涟漪急坏了,她顾不得婴狐怎样,直接举起赤锁刀狂啸奔过去。
半空中气浪翻滚,此起彼伏。
眼见黑白旗就要落下去,而健,搏击长空,尖爪利喙,英武非凡!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雄鹰尖锐利爪,准确无误抓住半空中的黑白旗。
飞!走!了!
什么情况?
整个寒山寨顿时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雄鹰飞走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婴狐的小叉叉,谁不认识!
直到雄鹰消失在众人视线,钟一山这方朝着曲银河的方向高喝一声,“曲银河,你败了!”
旗已不在,再打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曲银河当即挥手,一众山贼退至两则。
不想就在曲银河走向钟一山时,背后寒意陡袭。
曲银河气的,飞身躲闪时看向钟一山,“钟大元帅若还想继续,银河奉陪。”
未及钟一山开口,旁侧钟无寒亦躲过玄女鞭,“寨主若还想继续,无寒亦会奉陪!”
嗯,与温去病一般执着的人,还有曲红袖。
“住手!”
曲银河跟钟一山几乎同时开口,这世上,谁还没有几个怕的人呢。
温去病纵然再想杀人,也不好将媳妇的话当作耳旁风,曲红袖则直接被曲银河拉到旁边。
“曲银河,当日你夜入将军府与本帅讲明三局两胜,却未说明胜负如何,今日当着所有人的面,还请寨主说个明白。”钟一山背负拜月,大步行至曲银河面前,声音铿锵,面目肃然。
这般枭雄之姿落在曲银河眼中,令他眼前一亮,“当晚夜入将军府的,是吾妹。”
你妹!
钟一山在温去病道出双生子的时候,就已经怀疑曲银河跟曲枫袖的关系,那晚夜袭便是想揭穿,直至看到颜慈密信,曲银河就是曲枫袖这件事,已经不言而喻。
“你妹的!”温去病就要举剑时,钟一山回眸扫了他一眼。
“银河哥哥你啥子时候又去将军府了?说好带上我,你咋能撒谎呢!”曲红袖神补刀。
曲银河扭头看向曲红袖,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转尔看向钟一山,脸色略有些红,“三局两胜,钟大元帅若胜,银河便是钟大元帅的人……”
拜月枪指,曲银河耸肩,凤眼如魅,笑若春风,“钟大元帅若胜,寒山寨愿意归降大周朝廷,钟大元帅若输,当如何?”
“风无常顺,兵无常胜,本帅若输,自然是再攻。”
可以说,钟一山的回答真是非常到位了。
许是没想到钟一山会这样‘不讲理’,曲银河一时无语。
“你才不会赢咧!”曲红袖刻意将玄女鞭插回腰里,腾出手朝钟一山扮了一个鬼脸儿。
钟一山身侧,婴狐二话没说,直接一个口哨,硬是把已经飞远的小叉叉又给叫回来了。
一声鹰啸,小叉叉回旋时爪子上依旧抓着那面黑白旗。
“我们,赢啦!”婴狐朝着曲红袖摊开手,脑袋左右摇摆,十分得意。
钟一山面色无波,心在小叉叉飞回来时就已经提到嗓子眼儿。
谁能想到他家狐貍居然还有这种操作,这旗要是掉下来,输赢难料啊!
“婴狐,可以了。”钟一山似有深意看向婴狐,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点头。
婴狐厉害之处就在这里,他完全没有领会钟一山的深意,又让小叉叉在半空中转了两圈儿以示炫耀。
这两圈儿的过程可谓复杂,钟无寒、温去病连同钟一山,三人同时祭出内力,才将曲银河的内力强压在小叉叉下方,半分影响不到半空中盘旋嚣张的小叉叉。
直到小叉叉离开,四人方才收力。
曲银河最先开口,“第一局银河便承认钟大元帅胜出,那么第二局便由钟大元帅将黑白旗悬在将军府,银河三日后去取,取着了,算我赢。”
“一言为定。”
钟一山威凛开口,转身看向身后六人,“走。”
“钟大元帅慢走,不送。”
看着钟一山离开的方向,曲银河眼中笑意渐渐收敛,一抹深幽眸色闪过眼睑,薄唇微不可辨的动了动。
“银河哥哥!这就让他们走喽?”见曲银河转身走向忠义堂,曲红袖扭头看了眼钟无寒远去的身影,不甘问道。
“不然呢,愿赌服输。”曲银河并没有因为阵破而沮丧,相反,他脸上不知何时挂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曲红袖恨的跺脚,“银河哥哥,你咋就输喽?”
听到曲红袖质疑,曲银河哭笑不得转身,“你说我为什么会输?雨阵被破你不知道吗?你在干什么?”
“说起来钟无寒为啥子没在风扬阵?之前是哪个骗的老子?”曲红袖终于想到了她自为以最重要事,提着玄女鞭跑了出去。
当然,她也很有可能是不想被唠叨
曲银河极度无语,眼中却是宠溺……
下山路上,最先发现问题的是范涟漪,八人之中,少了一人。
钟一山给出的解释是,早在电蟠阵破时,他便吩咐李烬提前下山率闯阵的四千兵回军营,妥善安顿。
纵然在场诸位皆是他可以信赖的人,但钟一山依旧没有将电蟠阵里发生的事如实告知。
既有收揽李烬之心,他便要替李烬留下这条退路。
如钟一山所料,李烬果然带着闯阵后折返的兵将,回了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