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之徒
一夜风雨,破晓终至。
世子府内,纪白吟在后宅厨房里跟个无头苍蝇似的手忙脚乱,还不叫下人帮忙。
这厢好好一盆白米煮熟之后,比灶台一层。
后厨的下人们看到这场景也是无语,想来韩国纪相这是又记恨谁了,做这种饭菜分明就是想要毒死那人。
灶下薪火正旺,锅里米饭黑里透出点点星火,这可咋整?
千钧一发,纪白吟直接舀水倒进锅里。
呲……
黑雾带着呛人的味道骤然腾起,瞬间充斥整个后厨。
下人们见状撒丫子跑个干净,待纪白吟从里面出来,活脱脱一副被火炼过的样子。
温去病来时,便见纪白吟一身狼狈站在后厨房外,里面腾腾冒出黑烟。
“纪白吟你在干什么!”某位已经封王的世子大步走过来,行至纪白吟面前,怒目圆睁。
纪白吟也想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卯时起来想给初云做顿饭,这会儿快午时了,饭没做成,他快烤熟了。
纪白吟无比挫败蹲在后厨房外,身体靠着窗下砖墙,“听说玄武大街上李记肉包十分有名,你一会儿叫鲁管家买些送到初云房里。”
好在温去病有心事,便不与纪白吟计较厨房被‘烧’的事情,与之蹲在一处,“海棠死了。”
心,抽搐一下。
纪白吟与温去病双双蹲坐在那里,谁也没有开口。
许久之后,纪白吟擡起头,“初云说你做的饭菜特别好吃,你是怎么做的?”
“你想学?”温去病扭头看过去。
彼此相视,谁也没有再提海棠。
哪怕没有提,可彼此亦都明白,不是因为无所谓,而是他们已经尽过全力,依然改变不了结局。
既然有事要做,那便忙碌起来。
比起哀伤惋惜,他们更应该做些有意义的事。
做饭本身意义不大,有意义的是他们要给谁做。
纪白吟与温去病从来没有这样和谐过,一个燃薪烧火,一翻炒青菜。
远远望去,倒也相亲相爱。
“你是不是忘记放盐了?”一直坐在灶台旁边的纪白吟记下每个步骤,却唯独没看到温去病往菜里放盐。
温去病皱眉,“放了,两勺。”
“没有,我记得清清楚楚,你没放盐,重新放,你再放两勺。”
“放了!再放咸了!”温去病拒绝,他炒菜从来没有忘记放盐的时候。
纪白吟打算收了这盘菜,自然很在乎这菜里放没放盐,眼瞧着温去病拒绝放盐,他也有主意,直接起身抄起调料木盒就要朝菜里倒。
温去病哪干!
“你这样不行!必须用勺子找好用量!再说我放盐了……我放了!”
不管温去病如何解释,纪白吟执意要再放盐,二人撕来抢去不慎将半盒盐倒进锅里。
片刻后,温去病大喊,“是不是要打架!”
“再做一锅!”纪白吟不想打架,他就想让温去病放盐。
这一次,温去病重新洗菜切菜,纪白吟负责刷锅。
二人再次合作,温去病仍照自己的方式炒菜,纪白吟仍一眼不眨的盯着,且在温去病没注意的时候,纪白吟将刚才偷偷攥在手里的盐扔到锅里。
是的,他又看到了,温去病没放盐!
菜出锅,纪白吟二话没说将菜端起来放进食盒,那厢饭也重煮好了。
温去病看着纪白吟把自己辛勤劳动的成果,据为己有,十分不悦,“纪相打算把本王给凉王妃做的菜,端到哪里?”
“端到相爷夫人的房间里,凉王不高兴么?”纪白吟收拾好食盒,拎着就要往外走。
温去病震惊,“相爷夫人?初云是你……”
“发妻。”纪白吟无比肯定且迫切的告诉温去病,“以后烦请凉王离本相夫人远一点,注意一下影响。”
听到纪白吟这么说话,温去病呵呵了,“谁承认初云是你发妻啊!初云说她有夫君!纪白吟,本王警告你,别欺负人家女娃……”
“你才是女娃!你们一家都是女娃!”纪白吟恨恨跺脚,之后踩着暴戾步子走出后厨房。
看着纪白吟愤然离去的背影,温去病忽然沉默。
其实他们都知道,哪怕彼此看起来都无所谓,可海棠的死在他们心里终究留下不可磨灭的一抹伤痕。
离开后厨房,纪白吟拎着食盒走向初云住的院子,只是脚步越发缓慢。
海棠死了吗?
死在昨晚的天牢?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不会直接跑出去,还是……
纪白吟忽然停下脚步,入眼是初云穿着单薄的衣裳,站在一簇迎春花前细细品嗅。
初云的样子很美,圣洁如天山上的雪莲。
一路自相识到相知,纪白吟都没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小自己六岁的少女,直到昨夜。
那时听到初云可能出事,他的心乱了。
他根本无法想象倘若初云有半分意外,他该怎么办!
怎么办?
或许跟着一起去死吧。
他犹记得当时抱着初云的感觉,生不如死。
“白吟哥哥?”初云看到站在院外的纪白吟,不禁唤道。
纪白吟敛眸,他知道。
如果再来一次,他依旧会不顾一切跑出天牢。
这不是他在海棠跟初云之间的选择,而是他的生命里,不可以没有眼前这个少女。
“吃饭了没?”纪白吟缓步走到初云身边,提了提食盒,“我给你做了饭。”
“白吟哥哥做的?”初云擡头,狐疑问道。
“是啊,快来尝尝!”
纪白吟先初云走进正厅,将里面的饭菜端出来,外面阳光正盛,初云进来时没有关上厅门,“白吟哥哥也会做饭啊?”
“你以为就只有凉王会做,本相不会?”纪白吟说话时已将饭菜摆好,示意初云坐下,“趁热吃。”
初云自是拿起饭筷,先吃一口米饭。
不软不硬,刚刚好。
“白吟哥哥,你昨晚见到海棠姑娘了吗?”初云想到昨晚之事,狐疑开口。
提及海棠,纪白吟脸色微变,须臾恢复如初,“你且与我说说,你昨晚是怎么在车尾睡着的……”
说起昨晚,初云也是冤枉。
她只想趁纪白吟不在的时候,偷偷跑回世子府去等温去病。
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与温去病单独说,不想她才从车厢后面开的背窗爬出去,忽觉后颈一痛,眼前一黑,然后她就那么不明不白挂在车尾晕过去了。
且等她醒过来,纪白吟的鼻涕直接掉到她脸上。
起初她反应很大,后来想想,她大惊小怪的样子一定是让纪白吟在别人面前,难堪至极。
于是在回来的路上,她便没敢与纪白吟说话,再加上那会儿见纪白吟哭的很伤心,她就更不敢乱问了。
这会儿初云吃了纪白吟‘做’的菜,只一口就停下来。
纪白吟微蹙眉,“不好吃?”
初云也没说好吃或是不好吃,紧接着开始朝嘴里塞饭,塞了好几口才终于把嘴里那口菜给配合着咽下去,“太咸了。”
初云本能开口,想了想又道,“其实也没有很咸……”
纪白吟皱皱眉,随即拿起竹筷尝一下。
呃!
后来纪白吟才知道,温去病放盐了,但他以为温去病放的是糖……
过往这局中人谁死都会掀起波澜,唯独海棠的死,让人觉得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舒无虞只用一招,就让海棠的生死看起来毫无意义。
她死,于舒无虞跟顾清川来说便无后顾之忧。
她活,她就算活着也不会对舒无虞造成任何伤害,毕竟她即便在周皇面前说了舒无虞是假的小皇子,周皇亦未相信。
尤其是宫中再次传出消息,这则消息瞬间将所有局中人的注意力全部转移过去。
再也无人记得海棠。
那个执拗到死都没有回头的女人。
她的固执,让她的人生失去色彩。
她的离去并没有改变这个世界……
周皇在醒过来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又晕倒了。
得到消息的局中人,最难以接受的就是舒无虞。
他敢对海棠下手,敢威胁顾清川,倚仗的正是周皇的宠爱,如今周皇倒下去,单凭他一人如何能与钟一山跟温去病抗衡!
虽说风水轮流转,可舒无虞的风水转的也是太快。
此时龙干宫外,舒无虞看到匆匆而来的顾清川,顿时谦虚恭敬的走过去,“颖川王来的正好,父皇他……”
鉴于不知道龙干宫里面的情况,顾清川对舒无虞尚算温和,“昭阳王殿下放心,皇上定会无恙。”
舒无虞当然希望周皇可以没事,否则他怎么敢与海棠跟顾清川撕破脸。
此时,温去病与钟一山亦赶来龙干宫。
不过两三日,他们倒是聚的齐。
这次顾清川没有去找钟一山质问,他相信就算给钟一山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对皇上下手,而且有舒无虞在,这并不是他们下手的好时机。
周皇若死了,舒无虞理所当然成为新帝!
倒是温去病,他很想找舒无虞聊两句。
“颖川王可否行个方便?”温去病行至舒无虞身侧,擡眼看向顾清川。
顾清川冷笑,“我大周皇宫,何时允许你一个外来的世子在这里指手画脚!”
“其一,父皇已封本世子为韩国凉王,从身份上讲本王是世袭的王爷,你是外姓,其二,本王是钟世子名正言顺的王君,应该算是半个皇族中人……要不要让一让这件事,王爷是不是还要想一会儿?”温去病挑眉,倒也不是很着急。
顾清川知温去病难缠,无意纠缠,靠了靠边儿。
“海棠死了,你可知道?”温去病站在舒无虞身侧,视线却是落向龙干宫。
舒无虞暗自吁出一口气,“不知。”
“昭阳王不知没关系,夜里海棠可能会去找你,亲自告诉你她是怎么死的。”温去病淡漠抿唇,眸色冷若寒霜。
舒无虞挺直身形,“凉王只是想与本王说这个?”
“多行不义必自毙,昭阳王也真敢想,若非海棠你如何能骗得周皇,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自己是小皇子,陷害海棠至死,无疑自掘坟墓,这一步棋你明显走的操之过急。”
听到温去病这样揭穿他,昭阳王也不避讳,“凉王这是心疼了?”
“本王不心疼,心疼的该是你。”
温去病微擡下颚,眉峰上扬,“你且瞧瞧里面那位主子,早不晕晚不晕,偏偏在你坑害海棠又威胁顾清川之后晕倒,你说周皇若醒不过来……”
“你大胆!”舒无虞低吼。
“周皇若醒不过来……”温去病转眸凝望舒无虞,眼中生寒,“那你的处境将会十分尴尬。”
“届时,本王便是新帝!”舒无虞恨声道。
“新帝?你敢登基,那位……”温去病侧身瞧了眼自家媳妇,颇为同情道,“立马让你变成先帝。”
舒无虞气极,“你们当真敢违国法?”
“你一个冒充小皇子的奸佞之徒,也敢与本王讨论国法?”
温去病冷笑,“告诉你一件事,周皇万一有事,这大周的天未必会再顶着朱氏皇族的头衔!”
若在以往,温去病断不会与舒无虞多说一句废话,可海棠的死哪怕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却终究跟舒无虞脱不了干系。
他吓一吓舒无虞,也算是出一口恶气。
待舒无虞双腿发抖,温去病浅步回到钟一山身侧。
“海棠的事,毕运都与我说了。”钟一山轻声道。
温去病点头,眼中颇有些无奈,“人各有命,天意如此。”
现在不是谈论海棠的时候,钟一山随即看向龙干宫,“也不知道这一次,是天意,还是人为。”
温去病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各路魑魅魍魉都渐渐浮出水面。
至少在他们眼里,周皇突然昏厥若非天意,那动手之人也绝对不是顾清川。
舒无虞若死,能让周皇疯。
周皇若死,能让整个大周陷入疯狂的状态。
就在众人担心周皇生死的时候,龙干宫殿门开启,费适推着伍庸从里面走出来。
跟上次一样,顾清川当即走向费适,白眉紧皱,“皇上如何?”
费适作为御医,自然不敢隐瞒周皇病情,但他着实也不知道,于是看向与他一起走出来,但此刻正与温去病跟钟一山在一处的伍庸。
这就很尴尬了,顾清川又没问伍庸,伍庸自然不会主动说给顾清川,而温去病跟钟一山,竟不问。
眼见温去病跟钟一山推着伍庸欲离开龙干宫,顾清川看了眼站在旁侧的舒无虞。
舒无虞这会儿也顾不得脸皮,当即过去拦下三人,“父皇如何?”
三人面面相觑,也闹不懂这个冒牌货是在对谁说话。
费适见状,勉为其难打了圆场,“伍神医,皇上的病情……”
伍庸也明白,有些话不能关起门来说,于是转动轮椅看向费适,这般姿态便是把背对向舒无虞。
“皇上旧疾复发,依老夫之见怕是又要昏迷上一阵,至于多久可以醒过来……十日半个月吧,并不好判断出具体时间。”
费适大惊,“怕不是又要昏迷上三年?”
这也正是顾清川最在乎的。
他倒是希望周皇永远也别醒过来。
此时院中,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伍庸身上,包括钟一山跟温去病。
“那倒不至于,一个月内必有结果。”伍庸云淡风轻道。
众人闻声,暗自吁出一口气。
“依本王之意,皇上昏迷,自当由昭阳王代为操持国事,明日……”
顾清川开口提议时,钟一山直接拒绝,“昭阳王是个什么身份,王爷不知道?”
舒无虞听到这种话,心有不悦,“在钟元帅心里,本王是个什么身份?”
钟一山未理舒无虞,目光落在顾清川身上,“昭阳王乃平民出身,于宫中满打满算不过半载,你让这样一个人把持朝政,你想将我大周江山置于何地?皇上只是昏迷,还没死。”
“钟一山,你这话其心可诛!”顾清川怒道,“皇上对昭阳王一直很有信心!”
“这话皇上与你说了?”钟一山扬眉。
顾清川自是点头,“皇上确与本王说过……”
“可皇上没与本帅说过。”钟一山冷冷看向顾清川,“皇上昏迷,自当有人出现主持朝政,但此人绝不可以是舒无虞!”
“莫不是元帅有了人选?”顾清川皱眉,寒声问道。
“逍遥王。”钟一山理直气壮回应。
“不可!”
“为何不可!”
眼见二人针锋相对,院中无一人敢上前插嘴。
丁福虽说是周皇身边的太监,但关乎国事,他便心里有想法也不会说出来,费适乃御医,朝中事自然是能少沾一件是一件。
温去病觉得自己媳妇正占上风,不必帮架。
伍庸就是个看戏的。
相比之下,舒无虞倒是想插嘴,可惜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顾清川与钟一山争来争去,结果是自明日起,由舒无虞跟朱三友同时监国,但凡奏折须有二人印,方可生效。
朱元珩又一次踏踏实实躺在自己的龙榻上,哪怕他足够睿智,也是防不胜防。
皇宫,扁舟殿。
溪安这两日得呆在鬼市,由着赖笙以千机蛊为其重塑筋脉,是以此时扁舟殿内只有朱澜璎一人。
褚隐出现时,朱澜璎正在饮茶。
极浓的茶水,闻之芬芳扑鼻。
翡翠玉桌旁边,朱澜璎端起骨瓷茶杯,清眸凝望窗棂。
正是春暖花开时节,院中那棵柳树抽出新枝,浅浅的绿色。
万物,生机勃勃。
“什么事。”朱澜璎收回视线,缓缓搁下茶杯。
褚隐上前一步,“回主人,伍庸没有救醒周皇。”
意料之中,伍庸医术并不在季伯之上,他又不是周皇的儿子,如何能救活周皇。
见朱澜璎未语,褚隐继续道,“顾清川与钟一山在龙干宫外针锋相对,最后决定由朱三友跟舒无虞共同监国。”
朱澜璎目光落向骨瓷茶杯,清眸闪过一抹淡淡的哀伤,“哪怕是傀儡,他们也没想到要找上我。”
“主人……”
“褚隐,弑父者若入地狱,要下几层?”朱澜璎清眸微闪,他终究还是走上这条路。
他没有退路吗?
有。
他只要放弃当下所有,一个人寻一处荒山寥寥过完此生,也非不可。
但他不愿!
他活着的意义,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存在。
俗吗?
俗。
有多少人更愿意把自己活成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出世隐居,于山水之间闲庭信步。
那是因为,他们从来不缺少关注,而他们厌倦了那种关注!
他从来,未被关注。
“主人……”褚隐心痛,“这不是你的错。”
朱澜璎知道啊,肯定不是他的错,至少不是他一个人的错。
“顾清川已是强弩之末,不必太过在意,反倒是钟一山跟温去病,想来已经猜到他们有了新的对手。”
朱澜璎淡漠开口,“把祸水引到内务府总管向忠身上,且先欲盖弥彰,给顾清川一些准备的时间。”
褚隐拱手,“是。”
褚隐未在扁舟殿久留,遁身而去。
房间里,朱澜璎视线重新落在那棵柳树上,眸间溢出水泽。
他是真的渴望亲情。
可从今以后,他没有亲人了……
自龙干宫离开,顾清川与舒无虞到了显庆殿。
关起门来,顾清川自然不必与舒无虞客气,“海棠的事,你太过分!”
舒无虞也明白现下处境,可他是无辜的。
谁能想到他第一次费尽心机设局为自己筹谋,且大获成功之后居然会出这种事。
时运不佳!
“王爷教训的极是……”
舒无虞低眉顺眼,恭敬站在顾清川旁边,“可王爷细想,海棠到底是女流之辈,脑子里整日想的都是情情爱爱,只要是对温去病不利她发了疯也要做,我不得已出此下策,也是希望有朝一日,她莫坏了王爷大计。”
舒无虞话说的漂亮,但顾清川并不相信。
只不过海棠已死,再计较这些毫无意义。
更何况舒无虞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海棠靠不住。
“眼下皇上昏迷,你与逍遥王共持国事……”
顾清川停顿片刻,“这未尝不是机会。”
“王爷的意思是?”
没有周皇做靠山,舒无虞别无选择,只能乖乖听顾清川的话。
前日颖川王府,顾清川收到来自楚国的密信。
楚轩辕已然开始行动,欲着手送他于楚国那十万大军化整为零,秘密入周。
十万大军,说多不多,但也绝对不少!
依楚轩辕之意,他会将那十万大军分十批次,分百路入周,且分派到大周皇城周围十八郡县暗藏。
毕竟大周户部官员也不是吃白饭的,每个郡县突然涌入太多民众,一定会引起他们注意。
待顾清川这厢准备妥当,一朝令下,十万大军突袭皇城。
届时,周国大乱……
此时此刻的顾清川,无法细究楚轩辕是否从中动了手脚,他只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而以他现在的实力跟处境,属于他的机会也已经不多了。
由舒无虞跟朱三友共同执政最大的好处,就是这两个人都不靠谱,他的十万大军入周,必然不会被轻易发现。
所以顾清川哪怕不再相信舒无虞,也依旧要与之坐在一条船上。
顾清川诓骗舒无虞,朱三友是个不拿事儿的闲散王爷,与他共持朝政最大的好处,就是有人可以背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