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会有期
解决所有事后,温去病便有些迫不及待想见自己的媳妇,太想太想了。
此刻世子府内,伍庸瞧着钟一山耷拉在床边的皓腕发愁。
以他的身份,去把钟一山的手搁进被子里再掖一掖,很正常。
他为老者,这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可只要想到温去病,他又不敢。
不是心虚,他怕温去病突然回来看到这一幕,会多想。
唉!
伍庸以为自己想多了,温去病现在生死未卜,他莫说扶一下钟一山,就是把钟一山抱起来那小子也看不到,有什么好误会的呢。
思来想去,伍庸推着轮椅走到床边,擡手握住钟一山皓腕。
触及一刻,伍庸倏然以双指叩紧钟一山皓腕,双目陡然瞠大!
一境……二境?
二境!
伍庸生怕自己诊错脉,双手越发叩的紧些!
这时,温去病回来了……
从温去病的角度,伍庸整个身体俯向床榻,还紧紧握着自家媳妇的手!
一瞬间的失控,让温去病想都没想,直接冲过去,眉目冰冷中透着阴森,“你在干什么?”
听到温去病声音那一刻,伍庸猛然擡头,双目瞠如牛大。
他就那么直勾勾盯着温去病,话也不说,可眼睛里流转的莹光却十分明显。
别人他不知道,他是真的想让温去病活下来!
“阿山是不是出事了?阿山怎么了!”温去病才从黄泉路上绕一圈儿回来,此刻看到钟一山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心猛然沉下去,“阿山!阿山!”
身后,毕运亦震惊走过来,“伍先生,你不是一直守在这里吗?”
“是啊!老夫……”
就在伍庸说话时,温去病猛然转身揪起伍庸衣领,“我的阿山!到底怎么啦!”
“你的阿山!……就是睡着啦。”伍庸原本噎到嗓子眼儿的话,硬是让他给憋回去。
原因无他,钟一山越境是喜事,但他前前后后总共给钟一山喂了不下五枚迷药,这就不是好事了。
所以,他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
嘘……
顷刻,温去病音量突然放低,“你们都出去,别吵到我家媳妇睡觉。”
伍庸,“……”
毕运,“……”
待毕运跟伍庸被温去病撵出来,二人守在院子里,伍庸听着毕运把悬崖之巅的事儿讲一遍,有惊无险。
伍庸微微颌首,“果然应了那句话,祸害遗千年。”
毕运也长长舒了一口气,“主人的命,太硬。”
“那个菩提斋主呢?”伍庸问道。
“主人说摔下去了。”毕运毫不犹豫道。
想到彼时悬崖绝壁上的对战,伍庸怅然,“老夫看得出,那人的打法绝对是想抱着你家主子一起死,没想到……果然这世上想要害温去病的人,到最后都被温去病害死了。”
“伍先生,你这么说倒叫人觉得我家主子是大反派似的。”毕运这样理解。
伍庸呵呵了,“他不是?”
毕运擡头,看了看夜幕苍穹,“他不是谁是呢。”
伍庸瞧了眼毕运,犹豫老半天才问出口,“刚刚在房间里,你看到老夫紧紧握住钟一山手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什么?”
“他可能要死了。”毕运本能开口。
伍庸愣了片刻,“这样啊……”
难怪温去病没有误会,为医者好啊,挺好。
能保命……
悬崖绝壁,夜风呼啸。
当褚隐看到朱澜璎顺着麻绳爬上来的时候,热泪盈眶。
“主人!”
朱澜璎心中却是一紧,“本王没事。”
夜幕之下,朱澜璎眸色微暗,他想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问!
“主人,你掉下去之后发生什么事了?”既是朱澜璎已经爬上来,褚隐当即过去将麻绳解开,扔下万丈深渊。
朱澜璎微怔,“你在做什么?”
“流刃说待救出主人,务必要把绳子扔下去。”褚隐回道。
“流刃?”
“属下也不明白,流刃为何知道主人并没有掉下深渊,而是掉在悬崖绝壁一个山洞里,也是他把属下从世子府的地窖里救出来的。”褚隐激动道。
朱澜璎闻声,那一瞬间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烟消云散。
他知道。
“主人?”褚隐见朱澜璎立在那里不语,不由轻唤。
朱澜璎迎风,立于悬崖之巅。
十八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活着,也挺好。
“从现在开始,你自由了。”
朱澜璎转身看向褚隐,“我也自由了。”
褚隐皱眉,“主人,你……你说什么?”
“从今以后,中原再无菩提斋,也再无菩提斋主。”朱澜璎履行他对温去病的承诺,就像温去病并没有抛弃他一样。
褚隐了解自家主人,从来说一不二。
菩提斋在这一刻,真的没有了。
“主人……”褚隐不舍,跪地朝朱澜璎狠狠磕了三个响头。
朱澜璎亲自扶起他,“纵你不再是本王暗卫,但凡你有事,本王都不会坐视不理。”
褚隐噎喉,“主人,属下……属下并不想离开,只是……”
“东野苍郎不值得你对他忠心,至于流刃,能让温去病看中的人应该不差,你若回扶桑,且跟着他,不会错。”朱澜璎薄辱浅抿,“你我主仆一场,这柄徐来剑我便赠于你。”
“不论何时,你拿徐来剑到我大周,我都认你。”朱澜璎暗自咬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我便走到这里。”
“主人!”褚隐接过徐来剑时,双膝跪地。
朱澜璎则转身,走向下山的路,“后会有期。”
看着朱澜璎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幕中,褚隐单手握剑,无声落泪。
他知道自家主人从来不是阴险狡诈的人,主人想得到的其实如此简单。
老天爷终究待主人不薄,那份亲情纵周皇没给,有人给了。
温去病胸口的黑血,褚隐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