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武藏
远在扶桑,御阁。
卯时三刻,扶桑首相藤田太欲与内阁大臣宫本武藏再次爆发冲突。
冲突的根本,依旧是藤田提议将扶桑军权全数交由天皇执掌,以达到统一管控的目的,只有这样的军权军制,才能让扶桑更强大。
宫本武藏强烈反对,扶桑自古军权归于十大将军,由内阁主政。
倘若军权归于天皇,内阁制行同虚设。
瀛阁内大臣至少五十位,站队亦非常明显,但是这种程度的交锋,他们根本插不上嘴。
以致于宫本武藏以苍迈之年,挥拳打了藤田太欲一拳都没人拦着。
谁敢拦?
宫本武藏虽老,可手里握着数十万兵权,但凡挥手把瀛阁平了都不是问题。
整个过程,一直坐在上面的东野苍郎看在眼里,半字未言。
朝会之后,东野苍郎将宫本武藏‘请’到御阁。
此刻面对站在自己面前一言不发的宫本武藏,东野苍郎终是开口,“宫本阁老,坐。”
宫本武藏年过六旬,苍白银发全部越肩披在后面,又以‘元结’捆绑在头部上方,形成一个棒状发髻,元结为紫色,代表宫本武藏身份无比尊贵。
“谢天皇。”宫本武藏声音浑厚,纵年迈脸色却十分红润,看不到多少皱纹,尤其那双眼,无半分浑浊,虎目如炬。
东野苍郎瞧了宫本武藏半晌,“阁老下手也重,那一拳差点儿没把藤田君打死,若真死了,阁老不得偿命?”
东野苍郎对宫本武藏的态度,十分谦和,言辞并无半分激烈。
“老臣一时气胜,还望天皇见谅。”宫本武藏倒是想一拳打死藤田太欲一了百了,他偿命都成。
可恨藤田太欲躲的太快!
直到现在宫本武藏还暗自咬牙,若再年轻十年,藤田太欲焉有命在!
“军权之事,朕实在不明白阁老在顾虑什么?”东野苍郎沉眸看向宫本武藏,“朕掌握军权到底是有多不让阁老放心?”
“老臣承认,天皇自登基至今,宵衣旰食,励精图治,扶桑自天皇接手后国力渐渐超过洮地跟铜合,君,乃明君。”宫本武藏对东野苍郎的评价,发自内心。
东野苍郎皱眉,“如此,阁老为何不同意将军权归于皇权?”
“天皇乃明君,可谁敢保证下一任天皇,每届天皇都如您一般英明神武?但凡一念之差,遭殃的是整个扶桑。”
东野苍郎些许无奈,“那阁老又如何保证十大将军就一定不会有一念之差?”
“十大将军互相牵制,但凡有一人行为差池,总会有人提点,终不致酿成大错。”宫本武藏说出自己的道理,随后擡头,“老臣不禁想问天皇,又为何一定要将军权悉数握在手里?”
东野苍郎沉默片刻,回答宫本武藏。
“因为朕,想做霸主。”
面对东野苍郎的野心,宫本武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天皇不觉得,哪怕为君主也要量力而行?”宫本武藏皱起白眉,苦口婆心,“莫说与莽原相比,扶桑与苍宿的差距都不是十年八载可以追撵,何谈霸主?”
东野苍郎直视宫本武藏,眉目俊冷,“霸主绝非一朝一夕,可至少扶桑要有这样的准备,阁老连想的勇气都没有?”
“老臣只是务实。”宫本武藏并不觉得,以扶桑现在的实力,并不能与七国论霸主。
面对宫本武藏这般畏首畏尾,东野苍郎自知无甚好谈,声音渐冷,“十大将军里已有两位交出兵权,剩下八位朕会逐个找他们商讨移交兵权之事,朕希望阁老不要再阻止,否则莫怪朕手下无情。”
东野苍郎先礼后兵,出言威胁。
宫本武藏冷笑,“中原有句话,‘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天皇若看不惯老臣,大可即刻将老臣拉出御阁,斩首示众。”
东野苍郎眸间愠凉,“阁老手下数十万兵权,朕若杀你,那数十万大军恐能铲平皇宫,阁老放心,朕不会动你分毫,但是阁老也得小心,你有儿有女,有子有孙……”
宫本武藏猛然起身,怒视东野苍郎,“为君者,卑鄙无耻如你,扶桑之难!”
东野苍郎望着眼前的宫本武藏,眼中些许失望,“若朕没记错,阁老也曾是叱咤风云的战将,如今却变得畏首畏尾,当真是将军老矣。”
“老臣断不容天皇将兵权纳入皇权,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宫本武藏没有再与东野苍郎争论,大步走向阁门,踹门而去。
看着摇曳的阁门,东野苍郎幽深寒眸渐渐闪过一抹惋惜。
你终究,还是老了……
在海上漂泊的第五日,纪白吟竟然觉得晕船其实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之前与郑殊一起坐在甲板上捧铁桶的纪白吟,这会儿正抱着初云一只胳膊,整个人倚在初云肩膀,哪怕海风微凉,他亦觉得暖和。
嗯,心里暖暖的。
蜀了翁则与不知火舞坐在纪白吟旁边,就那么直勾勾盯着某位不要脸的相爷。
婴狐与之前没有不同,多半时间都是站在甲板前远眺。
“纪相,你没察觉到初云姑娘很累吗?”蜀了翁实在看不过去,提醒道。
纪白吟正想反驳时,初云朝蜀了翁浅笑,“我还好。”
这会儿婴狐从甲板前面走过来,一脸真诚,“纪相要不要靠靠我?”
纪白吟过于贪恋,这会儿被蜀了翁提醒,当即坐回来一些,但手依旧勾在初云胳膊上,浅浅靠着,“初云姑娘若是累便与我说,我勉强可以躺下来。”
蜀了翁冷笑,“你还想让初云姑娘陪你一起躺下去,要不要个死人脸?”
纪白吟怒怼蜀了翁,“闭嘴!”
蜀了翁悻悻耸肩。
趁没人说话的空当,婴狐似是无意提到一句,“你们之前没听舵手说吗,海上也不安全,会有海盗,所以我们要时刻保持警觉。”
婴狐一语惊醒梦中人,不知火舞猛然站起来,“糟了!”
众人闻声看过去。
“如果东野苍郎知道是我们几个朝扶桑去,一定会派战船过来拦截!”不知火舞好歹也是扶桑公主,知道的自然多一些。
蜀了翁跟纪白吟彼此相视,由纪白吟拖着残躯先发问,“公主可知东野苍郎会派多大的战船过来拦截?”
“不是多大的问题,是多少的问题。”不知火舞告诉纪白吟,扶桑有十大战座船队,每一个战座船队拥有二十艘战座船。
而在十大船队中,属第五战座船队最为厉害。
原本乐意融融的温馨气氛,顿时消散于无形,纪白吟直接看向蜀了翁,“一会儿本相叫老曹给你们派发一条小船,我们就此别过。”
纪白吟知道,初云不必去扶桑。
蜀了翁都给气笑了,“都这个时候了,纪相能不能想想同仇敌忾的问题?”
“不能。”
“那我也要与婴狐他们一起。”初云轻声开口,说话时将自己的胳膊从纪白吟怀里抽出来。
“……”纪白吟,“初云姑娘不必与他们一起冒险。”
初云没有解释原因,态度却十分坚定。
纪白吟知道,他上辈子一定是做错了什么,老天爷才会让他的情路如此坎坷。
“所以百里殇给咱们的这条船,到底能不能抵御扶桑战船?”纪白吟扭头,重新看向蜀了翁。
蜀了翁则看向不知火舞。
未及不知火舞说话,婴狐抢先开口,“有一半胜算。”
不知火舞亦点头,“应该有一半胜算,若是有两条这样的铁甲巨船,或许能赢。”
“那现在怎么办?”纪白吟从未出海,对海上作战一窍不通。
蜀了翁也是一样。
二人顿时有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苍凉感。
“你们不要担心,我是另一半胜算。”婴狐认真看向众人,“如果有十条战船,我能打五条。”
婴狐没有说谎,毕竟古墓的前身,就是海盗。
但是没人相信。
既然有被袭击的风险,蜀了翁立时叫来舵手老曹一起过来想办法。
依着老曹的意思,他们脚下这条亦是战船,倘若遇到攻袭,船上水手皆可战。
至于应对办法,海上不比陆地,并无捷径可言。
就是硬磕。
基于此,蜀了翁跟纪白吟开始商量战时逃跑计划。
依着舵手的意思,巨船里有两条足以单独在海上快行的小船,小船亦有补给,足够三个人活七日,若遇危险,蜀了翁带着婴狐跟不知火舞,纪白吟带着初云跟郑殊,分别乘船逃离。
当然,若遇再次攻袭,必死无疑。
适夜,纪白吟跟初云走进船舱,婴狐则与水手混到一起。
不知火舞原也在船舱,知道蜀了翁在甲板上,便出来找他,“对不起。”
蜀了翁扭头过去,薄唇微勾,眼带笑意,“为什么?”
“我之前没想到战船的问题,如果真遇到战船,我们可能都会死在海上。”不知火舞低声开口,因为亏欠,手指不自觉卷着衣角。
“怎么能怪你,一直都是我们逼你一起出海,若真有意外……”蜀了翁紫眸微闪,视线重新落到不知火舞脸上,“白白让你赔了性命。”
正值盛夏,海风清爽。
蜀了翁转回身背靠栏杆坐下来,擡头时不知火舞蹲在他身边,“想褚隐了?”
“我们会在扶桑见到他。”不知火舞自信道。
蜀了翁微微颌首,“我们去扶桑的消息瞒不住,褚隐自会知晓……你怎么认识褚隐的?”
不知火舞似乎没想到蜀了翁会问这个,只犹豫一下倒也没隐瞒,“褚隐不是扶桑人。”
不知火舞告诉蜀了翁,褚隐是中原人,很小的时候,便随父母逃难到扶桑。
说来也巧,就在褚隐父母落难至极时遇到东野苍郎,东野苍郎看中褚隐是个练武的材料,便叫人给了褚隐父母好些银两,让他们安家在京都。
“东野苍郎多大?”蜀了翁狐疑看向不知火舞。
不知火舞知道蜀了翁的疑惑,“那时东野苍郎只有八岁。”
也就是说,是八岁的东野苍郎,选中了褚隐。
不知火舞接着道,“褚隐果然不负众望,成为那批孩子里面的佼佼者,更被东野苍郎选中,成为皇宫禁卫,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他的。”
想到褚隐,不知火舞眸色闪出光彩,“他真的很好,对我也好。”
“后来呢?”蜀了翁不禁好奇。
“后来……”不知火舞仿佛想到了很不好的事,神色转淡,“后来我们的事被东野苍郎知道,他便将褚隐派到中原,现在想想,一定是他与褚隐说了什么,否则褚隐不会在走之前见都没见我一面。”
蜀了翁不奇怪,“如果你的宿命是与大臣联姻,东野苍郎应该会警告褚隐当有自知之明。”
不知火舞苦笑,“可我以为,他会带我一起远走高飞……”
蜀了翁瞧了眼不知火舞,“他有父母之恩,更何况把你带走的下场,也未必会如你们所想,关于这点,他做的很男人。”
“我知道。”不知火舞舒了口气,脸上恢复笑容,“所以我等他,等了一年又一年,帮他送走双亲,直到东野苍郎要把我下嫁给藤田太欲,我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别后悔。”蜀了翁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不知火舞,就只送给她这三个字。
不知火舞身子重重靠在铁甲船头的木板上,“不后悔,不管这条路走到哪里,是生是死,哪怕我们还没到扶桑就葬身大海,哪怕我死前未能见褚隐最后一面,我都不后悔。”
见不知火舞想的通透,蜀了翁便也没说什么,与之一起靠在木板上,望着夜幕苍穹的繁星,心底一片宁静。
铁甲巨船的船舱很是奢华,桌椅软榻皆有。
壁灯通明,桌面香炉里熏着香熏,淡淡的味道,对晕船多少有些效果。
此刻桌边,初云看着正趴到铁桶旁边呕吐的纪白吟,终是不忍,“其实纪相又何必与我们一起出海,你不需要找谁,你也不需要去扶桑做大事,平白受这个罪……”
纪白吟吐了一阵,胃里舒服些便将铁桶拉远,自己以锦帕拭过唇角,身子略有摇晃的走过来,“云儿,你不知道我为何出海?”
纪白吟到底还是要脸的人,白日里在甲板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自觉拿捏不好情绪跟状态演绎深情,尤其蜀了翁在。
他只要试图跟初云说出句不要脸的话,立时就能让蜀了翁埋汰半天。
初云见纪白吟坐到身边想要靠过来,下意识起身绕到对面,“在甲板上没有桌子,这会儿有了。”
纪白吟眼中些许落寞,正要开口时初云又道,“还请纪相叫我初云姑娘,亦或初云。”
面对初云如此冷淡跟疏离,纪白吟终于忍不住想问,“我们之前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你都忘了吗?”
见初云不语,纪白吟继续道,“我府邸有你的云屋,我们还曾一起去看花海,一起养过鱼,我们一起走过的路,你当真一点都不留恋?”
看着纪白吟眼中那抹深沉中透出来的忧伤跟不甘,初云面色依旧平静,“我记得与纪相解释过,那时受晶链影响,我的心智并不完整,纪相不觉得那时的初云,就是个孩子吗?”
初云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太过明显的拒绝,换作任何一个人大抵都会相视一笑,落寞退场。
纪白吟不是任何一个人,他面对初云这样的质疑,十分认真点头,“爱情面前,谁不是个孩子呢?”
初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纪白吟斩钉截铁告诉初云,“不管你如何看待那段时光,在我纪白吟眼里、心里,你初云就是我的妻子。”
“纪相这么说,未免有些不讲道理。”初云之前未与纪白吟挑明,自觉纪白吟应该心里明白。
现在看,纪白吟是真明白,只是不放弃。
“云儿,我只要一个机会。”纪白吟终是退了一步,“先不要拒绝我,可以吗?”
“没找到母亲之前,我不会想这些事。”初云的心性,一直没有动摇。
纪白吟点头,“那我便陪你去找母亲,找到之后,你可否给我一个机会?”
初云沉默。
“刚刚你同我说,我原不该与你们一起冒险出海,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此行哪怕是死,我纪白吟也绝不后悔。”
纪白吟认真看向初云,一字一句,“我想用自己的命,搏我们一个未来。”
船舱里一片寂静,哪怕曾面对温去病武力威胁,纪白吟都没停过的那张贱嘴,终于不再说话。
原来他也有词穷的时候!
“我答应你。”
初云并非心动,而是感动。
冷静理智如纪白吟,临危泰然如纪白吟,竟然在这一刻,红了眼眶。
“多谢。”
“如果能找到母亲,我便试着与你相处,可若……”
“若到那时你还是不喜欢我,我便不再相扰。”纪白吟认真看向初云,“说到做到。”
初云微微点头,“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时候不早,纪相早些休息。”
“我送你回去。”
哪怕与初云的船舱只隔几步距离,纪白吟还是坚持要把初云送回去。
初云没有拒绝。
其实初云心里清楚,没有谁能够经受得住长久的不回应。
她自觉纪白吟只是一时兴起,等他想明白想清楚了,自然就会放弃。
后来的后来,初云终于明白纪白吟这一刻像极戏言的承诺,到底有多认真。
非死,不弃……
韩国,潜陵。
温去病与钟一山一行人入潜陵后,直接住进凉王府。
比起大周皇城的世子府,凉王府足有其三倍大,府中有负责打扫的下人,跟一位管家。
管家乃韩王钦点,来自韩国皇城。
这位管家的身份很特殊,是韩王未登基前府上的老管家,罗允。
此番韩王将罗允派到潜陵,目的十分明显。
罗允在皇城并无党派之争,或许那些皇子们觉得罗允是被韩王遗忘的角色,便也没将他当成角色。
将一个没有朋、党牵扯的人,留在温去病身边,韩王放心。
自入凉王府,温去病除了要照顾钟一山一日三餐之外,剩余的时间都会留在书房里,钟一山不过问,伍庸跟毕运自然难得清净。
这般闲散日子过了三日,温去病终于从书房里走出来,且将自己用三日时间拟写的‘潜陵新赋’盖好印章之后,由毕运送到府衙,即时颁发执行。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温去病第二把火烧在潜陵法纪上,适当加重刑罚以达到百姓敬畏国法的目的,降低犯罪概率。
第三把火,则是从天地商盟拨出一大笔经费兴建私塾,保证但凡在潜陵的孩子,皆有书读。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温去病与钟一山等人已经在潜陵逗留整整五日。
酉时将过,夜色清幽。
晚膳后温去病拉着钟一山走出凉王府,钟一山知温去病这几日远比赶路辛苦,便陪他一起出去散心。
潜陵亥时宵禁,这会儿大街上人流攒动,车水马龙,行人反而比平时多些。
温去病带着钟一山走进一家酒楼。
眼前这座酒楼虽不比幽市醉仙楼气派,却也是整个潜陵城最大的酒楼。
二楼天字一号的雅间,温去病与钟一山落座之后,吩咐小二上菜。
钟一山略惊,“不是刚吃过?”
“我有点儿饿了。”温去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朝钟一山撒娇道。
钟一山没说什么,自窗棂朝外面看过去。
夜空很美,繁星闪烁。
片刻,温去病点的几道菜悉数被送上来,八宝野鸭,佛手金卷,凤尾鱼翅,还有一道稍稍辣一些的水煮鱼片。
只是看到这几样菜,钟一山就有些忍不住了。
自他六脉微灼,吃食上受到严格控制,温去病叫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不让吃就绝对不吃。
跟听话没有关系,他知道温去病是为他好。
“这些……”
就在钟一山疑惑时,温去病突然起身,递了双筷子过来。
钟一山愣住,“什么意思?”
“放心,我问过伍庸了,他说偶尔吃一两次对身体跟脾胃都没有问题!”温去病将筷子搁到钟一山手里,“尝尝!”
钟一山将信将疑伸出筷子,“辣的也可以?”
“可以!”温去病狠狠点头。
哪怕钟一山是个很自律的人,可原谅他也有谗的时候,尤其美食当前,他又有很久没吃到了!
钟一山没有再问,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夹了块肉片搁进嘴里,辣中带香,就是这个味儿!
见钟一山吃的开心,温去病缓缓坐下来,看的也开心。
且尝过所有的菜,钟一山恍然擡头,“你做的?”
温去病没有隐瞒,深清款款看向对面,他的妻,“我把这座酒楼买下来了。”
温去病没有顶着凉王的名号,强买强卖,非但给足价钱还多给了一些,“现在你是这家酒楼的老板。”
钟一山完全没想到温去病会有这般惊人之举,疑惑不已,“为什么?”
温去病原也没想如此招摇,只是他想给自家媳妇做顿丰盛的,又怕媳妇闻着味儿到后厨,那就没有惊喜了。
“惊喜嘛!”温去病十分自然道。
钟一山微微颌首,觉得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片刻反应过来,“你既想我吃顿丰盛的,为何又给我做了晚膳?”
钟一山表示他晚膳吃的不少,现在根本不饿啊!
“伍庸说只能吃一点点,吃太多还是不行。”温去病可谓用心良苦,他既想让媳妇改善一下,又不想让媳妇吃太多。
如此吃过晚膳之后再来,两全其美。
听着温去病的解释,钟一山俊眸微弯,“难为夫君了。”
见钟一山吃的开心,温去病悄悄从桌底抽出一个类似传信筒的东西。
钟一山嘴里嚼着肉片,好奇看过去,“什么?”
温去病没说话,直接顺着敞开的窗棂朝夜空发出信号。
随着明黄色的光芒,在夜空骤然闪出一条奔腾呼啸的长龙,整个夜空一瞬间被烟花点亮。
各色烟花在黑暗中蜿蜒窜上夜空,绽放出无数星点,流光溢彩,蔚为壮观。
钟一山被眼前场景惊呆了,他搁下竹筷,视线凝望被烟花点缀的夜空,满目惊喜。
看着钟一山脸上洋溢出来的幸福笑容,温去病在这一刻无比满足。
“好美!”钟一山情不自禁走到窗边,沉浸在夺目的烟花里,难以自拔。
温去病亦走过去,陪在钟一山身侧,“你喜欢就好。”
“喜欢……”
他喜欢温去病为他准备的惊喜,更喜欢温去病为他准备惊喜的那份心意。
远处荒无人烟的空巷里,毕运跟伍庸正在玩命点放烟花。
烟雾缭绕的巷子,二人差点儿没被浓烟呛死。
这会儿烟花放了大半,剩下的便是极为有意义的几个烟花,那些烟花上面都是写了字的,但凡点燃,就会在夜空上绽放出很大很大的字。
伍庸坐在轮椅上,将怀里烟花筒一个一个递给毕运,“这个是凉王爱凉王妃,永生永世!”
毕运接过烟花筒,竖在木桩上用火折子点燃。
咻、咻、咻……
带有文字的烟花,倏然在夜空中绽放。
“这个是温去病爱钟一山!”
伍庸只管递,毕运只管放。
随着烟花筒越来越少,巷子里烟雾越来越多,伍庸也没怎么太看烟花筒上的文字。
当最后一个烟花筒在夜空中绽放的时候,毕运跟伍庸一并看过去。
早、生、贵、子!
一瞬间,毕运跟伍庸两两相望,“这是你订的?”
毕运把头摇成拨浪鼓,“不是……”
他们在作坊里订烟花的时候,没有这一个!
嗯,这是作坊老板送的。
璀璨夜空下,潜陵城一片沸腾。
这是温去病给钟一山的惊喜,也是给潜陵百姓的礼物。
明日他们便要启程去沱洲。
一经此行,他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回潜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