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奇怪怪最可爱 作品

第35章 殿试对峙

太和殿。!y¢o,u,p\i+n^b.o+o^k?.?c~o,m/

金色的龙椅冰冷,俯瞰着下方十个战战兢兢的身影。

这是恩科的前十名。

穆红缨按刀立于左,裴矩垂首侍于右。

空气,是凝固的。

李彻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为首的那个布衣青年身上。

“张居。”

“草民在。”张居出列,躬身,不卑不亢。

“你的卷子,朕很喜欢。”

“谢陛下。”

李彻手指轻敲龙椅扶手,殿内响起沉闷的叩击声。

“第一题,修路。你说以工代赈,分段承包。很好。”

“若,地方官吏克扣工钱,中饱私囊,该当如何?”

问题,来得毫无征兆。

张居微微一顿,随即对答如流:“回陛下,设监察御史,巡查各地。立‘功过碑’于路旁,工期、用料、工钱,一一公示,百姓自会监督。”

“说得好。”李彻面无表情,“像背书一样好。”

张居的额角,渗出了一丝细汗。

李彻的身体,微微前倾。

“第二题,守城。你说用骗。若敌人不上当呢?”

“兵者,诡道也。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比如?”

“比如……比如可诈降,于城门设伏。”

“若敌将多疑,不肯入城呢?”

“那便……”

“那便如何?”李彻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记重锤,砸在张居心上。_小_说*宅· `追¢最.新?章′节¨

“那便……草民……草民……”张居的语速,乱了。

裴矩在一旁看得心惊,陛下这哪里是殿试,分明是审讯。

李彻的目光,已经变得像刀一样锐利。

“第三题。”

“你说,‘暴君之名,非口舌可辩’。”

“说得不错。”

“那么,朕再问你。”

李彻站起身,一步一步,从龙椅上走下,踱到张居面前。

“倘若,朕的犁,种不出粮食。”

“朕的路,修到一半就塌了。”

“朕的刀,也打了败仗。”

“届时,信、法、威,三者皆失。”

“你,要如何为朕,向天下人证明?”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所有策论的范畴。

这是在问心。

张居的脸色,瞬间惨白。他嘴唇哆嗦,汗水如雨而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腹中那些准备好的锦绣文章,在这一刻,都成了废纸。

李彻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最后一丝欣赏,也消失殆尽。

他忽然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伸出你的手。”

张居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把手缩进袖子里。

晚了。

“朕说,伸出来。+b¢o+o_k′z¨u¢n¨._c+o?m~”

李彻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张居颤抖着,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那是一双,干净、修长,指节分明的手。

没有一个茧。

没有一丝因常年抄书而留下的墨痕。

“一个靠为人抄书度日的流民……”李彻笑了,笑声冰冷,“养出了一双连世家公子都自愧不如的手。”

“一个差点饿死的灾民……”他的目光扫过张居依旧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颊,“朕的赈灾粮,看来是养人得很啊。”

“轰!”

张居的脑子一片空白,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说!”李彻猛地一脚,踢在他的身前,“你不是张居!你是谁?!”

“我……我就是张居……草民就是张居啊!”

李彻缓缓蹲下身,与他对视。

“你的卷子,是天才之作。”

“你的人,是个废物。”

“朕再问最后一遍。”李彻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让张居如坠冰窟。

“是谁,把答案,喂到了你的嘴里?”

张居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涕泪横流,颤抖的手指,越过所有人,指向了大殿角落里那道始终沉默的素白身影。

“是她!”

“是柳顾

问!”

“是她教我这么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她教的!”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那个女子身上。

柳青瑶。

“锵——!”

一声清越的拔刀声,撕裂了殿内的死寂。

穆红缨的刀,出鞘了。

刀锋,直指柳青瑶。

“柳青瑶!”穆红缨的声音,像淬了冰,“你好大的胆子!”

“欺君罔上!操纵恩科!”

“此罪,当诛九族!”

柳青瑶却仿佛没有看见那柄抵在自己喉前半寸的利刃。

她缓缓走出阴影,走到大殿中央,走到李彻面前。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恐惧。

“陛下。”她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臣,并未欺君。”

裴矩气得胡子都在发抖:“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

“敢问裴相。”柳青瑶看也未看他,“张居的答卷,有错吗?”

裴矩一滞。

柳青瑶的目光,转向了李彻。

那双清冷的眸子,第一次,带上了锋芒。

“陛下,他修路的法子,可行吗?”

李彻沉默,面沉如水。

“他守城的计策,可用吗?”

李彻依旧沉默。

“他为陛下正名的‘信、法、威’三策,陛下,不喜欢吗?”

她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响亮,回荡在空旷的大殿。

“陛下要的是一把能用的刀,臣便为您寻来了一块最好的钢。”

“陛下要的是一个能办事的人,臣便为您打磨出了一个最合用的人。”

穆红缨怒喝:“你这是在玩弄权术!”

“是。”柳青瑶坦然承认,她终于看向穆红缨,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对付世家,就要用比他们更脏的手段。”

“陛下要换土,臣,只是帮您筛选出了一颗最合适的种子。”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李彻,盈盈下拜。

“陛下曾问臣,想要什么。”

“臣想要的,是一个舞台。”

“一个能让陛下看到臣之价值的舞台。”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璀璨的光。

“陛下要的,究竟是才华横溢、却可能桀骜不驯的能臣?”

“还是一个才华卓著,却生死皆由您掌控的……奴才?”

“此人是棋子,但其才可用。他的命是臣的,那便是陛下的。”

“臣用自己的方式,为陛下举荐了这把刀。若陛下觉得臣越界了……”

柳青瑶深深叩首,额头触及冰冷的金砖。

“臣,愿以死谢罪。”

整个太和殿,落针可闻。

李彻看着脚下这个赌上一切的女人,又看了看旁边那个持刀而立的女人。

一个,是他最锋利的剑。

一个,是他最深沉的谋。

今天,她们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彼此的獠牙。

他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谁也看不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