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魂峡。¢s_o?k~a·n_s_h+u¨./c¨o-m′
通往狼神雪山的唯一入口,此刻,已是死路。
风雪比关外更烈,卷起地上的积雪,像白色的鬼魂在峡谷中穿梭。
数万草原残部,人马疲敝,挤在这狭窄的谷地里,像一群被关进屠宰场的牲畜。
峡谷尽头,山岗之上。
李彻,策马而立。
他身后,是数百门黑洞洞的虎蹲炮,和一排排蓄势待发的神火飞鸦。
“陛下。”
林枫走来,在他身边勒住马。
“都准备好了。”
李彻没有说话。他只是微微偏头,身后的亲卫便将一个瘫软的身影,从马背上拖了下来,扔在他脚边。
是耶律洪。
他被强行抬起头,看向下方那片黑压压的人群。
那些,是他最后的子民。
“看到了吗?”
李彻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刺入耶律洪的耳膜。
耶律洪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中是无尽的怨毒与绝望。
“杀了我……”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
“杀了我!”
“杀你?”李彻笑了,笑声被风吹散,“太便宜你了。”
他抬起手。
一名亲卫统领立刻策马上前,对着下方的峡谷,用草原语高声呐喊。
“耶律洪大汗,在此!”
谷底,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到了山岗上,那个被按在地上的,熟悉的身影。
是他们的大汗。
是他们曾经的神。′n.y\d·x~s¢w?.~c-o/m~
“他让你们,看一场草原上,最盛大的烟火。”
亲卫的声音,冷酷无情。
耶律洪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终于明白了什么。
“不……不要!”
他的咆哮,被李彻抬起的手,轻轻打断。
李彻的手,落下。
“开火。”
“轰——轰轰轰轰——!!!”
不是雷鸣。
是地狱,在咆哮。
数百门虎蹲炮,同时喷出了火焰。
密集的铁砂与弹丸,不是扇面,而是从天而降的,死亡瀑布。
“咻——咻咻咻咻——”
神火飞鸦,拖着长长的尾焰,像一群来自地狱的乌鸦,一头扎进了拥挤的人群中。
“轰!轰隆!”
爆炸,此起彼伏。
火光,将整个峡谷,照得亮如白昼。
惨叫声,只持续了不到十息。
便被更巨大的轰鸣声,彻底淹没。
血肉,被撕碎。
残肢,被抛上天空。
雪白的谷地,在瞬间,变成了一锅沸腾的,血色的浓汤。
耶律洪呆呆地看着。
他的眼睛里,映着那片火海。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再惨烈的哀嚎,也比不过眼前这幅,人间炼狱。
李彻,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那个昔日的草原之王,在这场盛大的“烟火”中,彻底崩溃,失神,变成一具,只会流泪的空壳。
“喜欢吗?”
李彻低头,问他。?2`8_l\u`._n`e′t¢
耶律洪,没有回应。
“这场烟火,是草原的黄昏。”
李彻调转马头,望向南方。
“也是我大炎,新的黎明。”
烟火,散尽。
哭魂峡,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坟场。
刺鼻的焦臭和血腥味,让久经沙场的老兵,都忍不住作呕。
李彻的帅帐内,却温暖如春。
“陛下。”
一名悬镜司的缇骑,风尘仆仆,单膝跪地。
他的身上,还带着京城的气息。
“说。”
李彻正在擦拭他的天子剑,头也未抬。
“按您的旨意,顾家府邸,已尽数封锁。”
缇骑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
“府中上下,三百七十一口,一人未少。”
“很好。”
“只是……”缇骑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本用油布包裹的册子,高高举过头顶。
“在搜查顾家书房暗格时,发现了这个。”
李彻擦剑的手,停下了。
他抬起眼。
林枫上前,接过册子,呈给李彻。
李彻翻开。
上面没有军情,没有阴谋。
只有一个个名字。
从朝中一品大员,到边关守将。
从皇亲国戚,到地方豪族。
每一个名字后面,都用朱笔,清清楚楚地标注着日期,和一笔笔惊心动魄的银两数目。
“这是什么?”
林枫凑近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账本?”
“不。”李彻合上册子,声音平静得可怕。
“是朕的江山,一份带血的名单。”
他缓缓起身,走到帐口。
帐外,耶律洪像条死狗一样,被锁在木桩上,双目无神,如同活死人。
“陛下,如何处置?”林枫问。
“京城,不是想看朕如何处置顾家吗?”
李彻笑了。
那笑容,让林枫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把他,带上。”
李彻的目光,越过耶大汗,投向遥远的京城。
“朕要让满朝文武,都好好看看。”
“通敌卖国的下场。”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冰冷。
“也让他们,都准备准备。”
“朕的清算……”
“现在,才刚刚开始。”
大军,班师回朝。
来时,杀气腾腾。
归时,默然无声。
二十万蛮族大军的覆灭,和那座耸立在雁门关外的京观,并没有给将士们带来太多胜利的喜悦。
他们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京城等着他们。
銮驾内。
李彻看着那本带血的名单,神情淡漠。
陈敬德坐在他对面,欲言又止。
“将军,有话说?”李彻问。
“陛下……”陈敬德的声音,有些干涩,“名单上的人,牵连甚广。若全部彻查……”
“那又如何?”
“朝堂,会空的。”陈敬德沉声道,“国之根基,会动摇的。”
“根基?”
李彻将名单扔在桌上。
“一棵从根上就烂了的树,留着它,只会蛀空整个天下。”
“朕,亲手把它砍了。”
“再亲手,种一棵新的。”
陈敬德看着眼前的年轻帝王,心中百感交集。
他想起了二十年前,那个同样御驾亲征,却兵败垂首的先帝。
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以雷霆之势,踏平草原,即将回京清洗朝堂的儿子。
“陛下……”
陈敬德起身,对着李彻,深深一揖。
“老臣,明白了。”
李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三日后。
大军,兵临长安城下。
迎接他们的,不是百官,不是百姓。
而是一座,死寂的空城。
城门,大开着。
城楼上,只有一面玄黑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是悬镜司的旗。
林枫策马来到车驾旁,神色凝重。
“陛下。”
“城中,很安静。”
“太安静了。”
李彻缓缓走出车驾,抬头望向那座熟悉的,巍峨的城楼。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是吗?”
“看来,有人比朕还着急。”
他翻身上马,拔出天子剑。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传遍全军。
“大雪龙骑,接管四门。”
“三大营,入城,封锁所有街道。”
“朕要这座长安城,从今天起……”
他的剑,遥遥指向皇宫深处。
“再也听不到,一只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