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谌落座之时,沈徽妍亲手将甜汤送到他面前。/x/i¢a?o~s+h\u~o~g+u,a\i`.`c′o′m!
见谢谌竟然没有拒绝沈徽妍的靠近,宋熹不禁腹谤:也不见得你自己对她有多防备......
“江南?”
谢谌眉梢挑起:“怎么忽然聊起这个了?”
他的话是问沈徽妍的,但眼睛看的方向,却是往宋熹身上去的。
宋熹嘿嘿一笑:“小王妃喜欢这幅狐狸画像,我就给介绍介绍了。”
介绍?
谢谌垂眸望着冒着冷气的甜汤,神色温和:“夫人是喜欢狐狸,还是喜欢这幅狐狸画像?”
沈徽妍眼角弯弯:“小王爷放心,我知道这幅画是你千里迢迢从江南带回来的,怎么会夺你所爱?我只是对作这幅画的人很欣赏,这才向宋先生多问了两句。”
谢谌看了看狐狸画像,又转眸盯着沈徽妍的眼睛看了一会儿。
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勾唇笑了。
沈徽妍看不懂他这莫名其妙的笑,狐疑地将眼神重新放在画像上。
难道,这画像暗藏了什么玄机吗?
可她盯着画像看了许久,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倒是谢谌,绕过画像一事,问了她一个问题:“夫人的生辰在哪日?”
沈徽妍这才将视线从画像上收回来。
她似乎很意外:“我的生辰就在后天,六月十八。小王爷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谢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夫人可认识钦天监监正,赵大人。”
沈徽妍故作惊讶,心中暗道:谢谌果然不好糊弄。
“认识的,”她不曾隐瞒,“赵大人和我祖父,曾经也算是同窗。时间虽然不长,但两人也算是有点交情在的。”
用真话来回答他,他总该少些疑心病了吧。
随后,她倏然抬眸,杏眼圆睁,鸦羽般的睫毛猛地一颤,语气中还带着难以置信:
“难道,我的生辰八字,符合赵大人寻找引雨圣女的要求?”
“不是符合,”谢谌顿了顿,星目中只有她的面容,“你就是赵大人要找的引雨圣女。-r¢w/z+w¢w\.*n,e·t_”
“竟然,是我......”
而后就见她轻轻蹙眉,手指绞着帕子,似乎有些紧张。
谢谌的话半真半假:“别担心,那日我陪你一起去。”
......
沈徽妍从书房出来后,原本守在门口的流星快步跟上。
临了还不忘朝着夜凡狠狠瞪一眼。
等走出一段距离后,沈徽妍才笑道:“怎么?谁惹我们流星生气了?”
流星愤愤道:“小王爷倒是个温文尔雅的,没想到他的手下竟没个正行。”
沈徽妍下意识回头,原本是想看看方才守在书房门口的是谁,猝不及防地竟看到谢谌正负手站在书房门口处。
他的眼睛,正望着她的背影。
看到她回眸,他还朝着她扬起一抹笑意。
沈徽妍收回视线,忽然有点不太明白谢谌了。
按理说,这次她找上赵德全谋划了圣女这个身份的事,其实漏洞百出。
依照谢谌的性格,该对她旁敲侧击地询问、或者一查到底才是。
怎么现在看来,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这是,真的不再怀疑她了?
但很快,沈徽妍又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能和她明里暗里斗了十数年的人物,岂是什么泛泛之辈?
说不定他已经准备好了阴谋诡计,就等着她自投罗网。
不行,她还得再用点力气。
得到谢谌的信任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否则她无论做什么都要瞻前顾后,几时才能办完她想做的那些事情?
“小王妃,”流星狐疑道,“您在听奴婢说话吗?”
沈徽妍终于回神:“嗯,你说,我在听呢!”
流星这才继续发表意见:“就那个夜凡,总缠着我,让我把拳法教给他。`s,w¨k~x¨s_w/.,c~o^m¨”
“你答应了吗?”
“怎么可能!”流星皱着一张小脸,“我可不愿收嘴碎的徒弟。”
她又补了一句:“尤其嘴这么碎的,比宋先生还碎。”
沈徽妍被她逗得笑出了声。
主仆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着回了望月轩。
第二日,沈
徽妍是祈雨仪式上的引雨圣女一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烈日当空,朱雀大街的青石板,正一股股地往上冒着热浪。
路过的百姓们纷纷疾步而走,不时擦去满脸的汗水。
路边的茶水棚子,人们正拿着蒲扇努力扇走身上的黏腻感,顺便讨论着祈雨一事。
“你说,这回祈雨,真的能求来雨水吗?”
“这次又加了个圣女,那圣女还是将军府的九姑娘,那可是忠烈之后,多少是有点说法的吧?”
“求来雨水还好说,求不来,可怎么办?”
“那这日子,可真是没有活头了。”
......
下朝后,谢谌坐着马车一路过来,几乎将沿街的议论声听了个遍。
是啊,他也很好奇,这次祈雨是不是真的能将所谓的上苍感动到。
可是在他看来,与其祈求上苍降雨,不如想办法将其他不缺水的州郡的水引过来,才是正经要做的事。
这个世界上若是真有神灵,那为何神灵不眷顾好人,却要让邪恶之人苟活于世?
所以从不相信神明存在的他,一手创办出天罚殿。
他正要放下帘子,眼角却瞥见了京城之中最负盛名的宝珍阁。
“停车。”
入夜,天气异常闷热。
沈徽妍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次,却怎么也睡不着。
索性起了身,拿着团扇坐到已经融化过半的冰块前,试图让自己能舒服一些。
隔着屏风,谢谌看着她动作小心谨慎,连最后落座时,都格外的轻微。
这是担心吵醒他吗?
鬼使神差的,他也跟着坐了起来。
“小王爷,”沈徽妍试探性地问道,“你也热得睡不着吗?”
谢谌轻轻‘嗯’了一声,随即起身。
见他竟然进了内室,沈徽妍有一瞬间的慌乱。
她只穿着轻薄的寝衣,连内里青色的肚兜颜色都盖不住的那种。
而谢谌显然也没有想到,屏风后面的沈徽妍,竟然穿得这么清凉。
以至于他明明已经来到冰盆边上了,却感觉周遭的空气越来越热了。
这女人,惯来不是都很防备他吗?怎么同在一个房间里,她倒是一点都不怕他会对她如何。
就,这么相信他吗?
见谢谌转过身去,沈徽妍快速从一旁的架子上取来外衫套上。
半晌后才小声着:“我,好了。”
谢谌轻咳一声,在她对面落座。
沈徽妍为他倒了一杯茶。
谢谌接过抿了一口,当即皱起眉头:“这是什么茶?”
沈徽妍笑容浅浅:“这是顾大人给我的消暑凉茶,不太好喝,但胜在管用。”
谢谌一听这话,原本已经被他放下的茶水,又一次端起来。
不是喝,而是盯着里面黑乎乎的茶水看。
“怎么了?这茶有什么问题吗?”
转眸瞧见她无辜的水眸,谢谌温润的声音在夜色中尤其容易让人沉溺其中。
“夫人和顾大人认识没多久,看起来倒是挺熟的。”
沈徽妍语速缓慢:“顾大人如今在太医院当值,平时不得空。只不过是前几日他来给我复诊时,见我热得难受,才多了这幅茶汤。”
谢谌但笑不语。
见她说谎说得认真,也就没有戳穿她几次三番和谢谌书信往来的事实了。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直到外面响起了打更声,谢谌正要起身之际,却发现沈徽妍的手指正紧紧抓着扇柄。
她这是,在紧张?还是在害怕?
可是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害怕?
谢谌转眸看向窗外,眸色明暗之间,已经猜到些许原因了。
“你是在担心明天祈雨仪式?”
沈徽妍垂眸,点了点头。
谢谌眼眸深邃如夜:“你怕明天祈不来雨?”
闻言,沈徽妍才终于抬起水眸。
那眼底的担忧,根本不似作假:“祈不来雨,百姓们该如何是好?”
所以她会害怕,不只是害怕祈雨仪式不起作用,会被朝廷和百姓唾骂;还担心百姓会无以为生,才心生怜悯......
谢谌的身子微微往后靠着,忽然就有点看不懂眼前的人了。
或者说,他好像开始有点了解她了。
爬后位,是为了保护家人,保护沈府满门荣耀。说明
她的这颗心一开始时是炙热的,才会对百姓的疾苦如此担忧。
至于后来......
定是在高位的时间太久了,才让她忘记了一开始的本心。
那她这次,又为什么要收买赵德全,将手伸到祈雨仪式当中去?
她能得到什么?
电光火石间,谢谌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那就是,他一直都从祈雨成功的角度上去想着,沈徽妍会得到什么利益。
却不曾考虑过失败过后,她将面临什么......
所以她未必是此事的操纵者,或许是某人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想到这里,谢谌的心忽然软了些许。
“别怕,明日我会陪你。”
沈徽妍猛地抬眸,眼底的星星点点像是抓住了某种救命稻草一般。
情急之下,她伸手想抓住他的袖子,却在半空中又停了下来。
“抱歉,我......”
但下一刻,
谢谌主动伸手,握住她那柔弱无骨的五指。
那原本藏在眼底深处的疏离,正在被他自己寸寸瓦解。
“别怕,我说过会护你周全,定会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