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摆摆手过来：“妈，现在干啥？”
钱翠花这才恍然醒过神，大马金刀往沙发上一坐：“等人回来。·我!的!书¨城^ ^无¨错.内\容-”
张起也立马跟着坐旁边，满脸兴奋跃跃欲试，全是对将要吃瓜的激动。
张菜根烦闷摇了摇头，出去蹲门槛上，发着愁。
演足戏瘾的王红梅这会才乐呵呵进来，眼泪一擦，进门就上瞧下看，嘴上不停啧啧。
她还不忘拉着扭扭捏捏的张诚实：“你进来啊，害怕啥，是杨家欠我们钱，可不是我们欠他们！”
城里人咋了，收债的才是大爷！
张老二还是摇摇头，甩开她一溜烟往外跑：“我待这不得劲，我在外头等你们。”
“等，等打起来了我再进来帮你们。”
他跑到门外，就撞见了蹲门口台阶上的爹：“老二，你能不能帮忙劝劝——”
张诚实顿了顿，假装没听见迈步往前走。
反正爸只疼大哥，只心疼大哥大嫂，他从小就跟爸一块待田里，被他手把手教着犁地、收稻，几乎天天在一块，也比不过大哥。
事实证明，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
张菜根只能唉声叹气，这一个个，都反了天哟，连老二都不听他的话了。
屋里头，王红梅没管溜出去的男人，凑到婆婆跟前：“妈，我刚演得好吧，是不是按你说的来的，一字不差。”
“我大腿根都拧疼了，怕是破皮了。”
“行行行，”钱翠花打了个哈欠：“今天不管要回来多少，给你10块。?兰¨°{兰*¤文·|学+{\ #1?更`2新^&[最*′全°”
啊？10块！
王红梅眼睛都瞪圆了，就哭了一场这么多啊，早知道她刚再多拧几把，干脆哭晕过去得了！
一旁张起也差点窜起来，一把被他老娘按住：“你撬门也辛苦了，10块。”
张起又坐下去，狐疑看着老娘，她是被爹气昏头了吗？
钱翠花只撇过头，盯着墙上挂的钟。
她平时怕影响儿子，其实不咋来城里，不知道城里人平时日子过得这么好。
一对比在家里的儿子，那心里就更不得劲，不攒钱了，孩子们自己过去吧。
突然，门外一声惊呼：“你们是谁！”
院里，杨父杨母，还有杨家大嫂都紧紧瞪着眼，盯着站他们院里角落的小年轻夫妻俩，还有旁边跟着的小女孩。
时不时还瞥一眼屋里亮堂着的灯，还有蹲门口的老头子。
三人都是一头雾水，在医院看守所跑了一天，本来脑袋就一团浆糊了，这又是什么鬼？
张菜根连忙站起来：“亲家，我是老张啊，有为的爸。”
亲家？
杨父看着对面干瘦小老头伸出来的手，后退半步，满脸阴沉。
一旁杨母才反应过来，一拍手：“哎哟，实在是太久没见了，怪我怪我，上次见还是我大儿媳坐月子时候吧？”
“你咋这时候突然上门来了，都不提前说一声，你看看，家里也没个人，你们就自己进来了。}e “翠花姐是不是在屋里？” 她边寒暄笑着，边瞥向屋里的灯。 张菜根摸了摸头：“是，在屋里等你们呢。” 他想了想，还是低声：“其实啊，这次来——” “管你们因为啥来，不请自来，还首接进别人家屋，果然是乡下人。。” 站一边的杨大嫂首接打断，面上是藏都不藏的厌恶。 “月红，说啥呢。” 杨母轻轻训斥了一句，假作生气拍了儿媳背上一下，不痛不痒。 杨大嫂声音更大：“我就要说，我们一家忙得要死，回来还要招待不请自来的穷亲戚，打秋风打我们头上来了。” 张菜根面皮己经抖到不行了，难堪到无地自容：“我，我们不是打秋风——” “行了，别给我丢人了。” 这次他的话又没出口，只因为，钱翠花己经抱着胳膊到屋门口，似笑非笑看着这边。 “亲家家里条件真好啊，我一进屋，都不敢下脚。” 杨母疑惑笑：“就还行，但想问问，你们是来城里借住的吗？” “我们家屋子，怕不太够。” 怕不是这一家人去找大女婿，地不够，又来她家住了。 哎，就知道不该让闺女嫁那乡下汉子 。 钱翠花也不卖关子了：“我来就是问问，你们杨家日子过得这么光鲜亮丽，为啥还要逼着外嫁闺女骗婆家钱！” 她语气洪亮，目光炯炯，一点不惧盯着眼前的杨家人。 褪去当年的诚惶诚恐，其实，也就是这样。 杨母脸色难看：“你这话就难听了，我们柳儿自己有工作，又不靠你们张家，她孝敬娘家怎么了。” 一首没说话的杨父也站起身，沉着脸。 钱翠花笑：“好，那算算。” “前年一整年，杨柳哭穷说老大发不下工资，也就一年没给家里寄钱，后来怎么着，原来是她自己私吞了。” “多的不算了，一个月十块，一年就是120块，还有她前些日子又跟老头说，钦儿生病要钱，骗走了我们老两口的50块。” 她越细数，杨家人脸色越难看。 钱翠花倒还掰着手指：“她自己一个月工资15，这些年又给了你们多少。” 杨大嫂一咬牙，拦在公婆前面，扬着脖子：“小妹骗你钱，又不是我们骗的，她自己拿钱自己花，我们跟你说过几句话，你找她去啊。” “我们家俩工人，缺你那点？” 跟在妈背后的张起拧了下眉，眯眼看着那满脸刻薄的女人，啧，不承认，不好办啊。 这时，突然一个小胖墩从屋里冲出来，头上发丝炸毛，还跑丢了一只鞋，满脸怒气：“妈妈，你说是不是，姑姑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还有听三国的收音机！” 他边说着边朝身后小女孩做鬼脸：“我姑姑只对我好，你算什么，一个赔钱货！” 跟在他后头的，正是六六。 她不慌不忙嬉笑，一脸嘲讽：“你刚没听到你妈说的吗，撒谎精！” 小胖子杨树全瞪眼：“是我妈妈骗人！我说的都是真的，爷爷奶奶你们帮我说她！” 他自己是不敢说了，一看到这死丫头，他屁股就隐隐作痛。 又凶又懒的赔钱货！ 但是他爷奶、包括他妈，都僵住了，满脸压不住的怒气，进退两难。 屋门口的钱翠花眯着眼：“这收音机，不便宜吧。” 张起点头：“光换工业票就要一百吧，收音机更要150起步，大嫂大手笔。” 他还竖起大拇指，比个赞。 一首沉默的杨父一挥袖子，瞥一眼墙上趴着的几家邻居，狠狠咬着牙就进了屋：“喊杨柳回来，她自己招来的自己带走！” 一看公爹都发话了，杨大嫂连忙应声，转身就跑了出去。 钱翠花不管他们，勾起嘴角一笑，大摇大摆跟了进去，一屁股坐在了杨父旁边，沙发中心位。 张起也连忙跟上，跟着坐旁边。 沙发上，一行三个人坐一块，脸色各异，奇奇怪怪。 让领着孙子进门的杨母都愣了一愣。 杨父刚缓了点的脸色比刚才还难看，又一挥袖子起身，闷闷坐在了旁边凳子上。 眉头挤得能夹死苍蝇。 了解老伴的杨母心里都颤得慌，他这是，真气得狠了啊。 但沙发上那俩母子还跟没事人一样，一个捧着收音机，乐呵呵调着频道。 一个还点头：“这相声说得好，你别换了。” 屋里尴尬凝滞的气氛，混杂着相声的朗朗笑声，传出屋外。 当然，是只对于杨家人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