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小黄瓜 作品

第11章 买空供销社确良库存!

下午两点的供销社闷得像口蒸锅。+m_i!j+i~a_s~h,e`._c+o!m/

三个女售货员挤在唯一一台电风扇前,汗湿的的确良衬衫黏在后背上,隐约透出里面背心的轮廓。

“同志。”我敲了敲落满灰尘的玻璃柜台,“麻烦问下的确良布还有多少库存?”

最年轻的那个售货员懒洋洋地转过头,嘴唇上还沾着瓜子壳:“三尺布票加八毛钱一尺,要多少?”

我没急着回答,而是从兜里掏出盒大前门,挨个递给柜台里的三人。身材丰满的女售货员眼睛一亮,麻利地接过别在耳后。

“我想多要些。”我压低声音,“家里办喜事,给亲戚们都扯件新衣裳。”

女售货员正把烟往耳朵上夹的手突然顿住:“多是要多少?”

“仓库里所有的。”

“啥?”嗑瓜子的售货员手一抖,半把瓜子全撒在了柜台上。

她手忙脚乱去捡,胸前的工牌晃来晃去——“赵美玲,三级售货员”。

旁边的售货员眯起眼睛:“小伙子,你知道我们仓库有多少库存吗?去年省里调拨的积压货,够做上千件衬衫的。-秒/章′节^小~说-网? ,无`错*内+容_”

“张主任在吗?”我摸出那沓用橡皮筋捆着的钞票,故意让最上面那张“大团结”露出来,“我这儿有笔大买卖要谈。”

三个女人的目光同时黏在了钞票上。

赵美玲的喉结动了动:“张、张主任在后院午睡……”

“美玲!”年长售货员从门口走来,突然厉声打断,又警惕地扫了我一眼,“这位同志要什么?”

我笑了笑,从另一个口袋摸出包上海产的大白兔奶糖,轻轻推过去:“大姐,我媳妇快生了,想给乡亲们发点喜布。”

奶糖纸窸窣的声响惊醒了趴在柜台角落打盹的中年男人。

他抬头时,眼镜片上还沾着口水渍:“吵什么吵……”

“马会计!”年长售货员像抓到救命稻草,“这人要买空咱们的确良库存!”

马会计的睡意瞬间消散。他扶正眼镜,上下打量我满是补丁的衣裤:“小伙子,你知道那批货值多少钱吗?”

“去年调拨价每尺七毛三,仓库现存两千四百尺左右。”我指尖在柜台玻璃上划了道水痕,“按滞销品折价,一千五百块应该够了吧?”

玻璃柜台突然“咔”地响了一声——是马会计下巴磕在上面的声音。1\3·1?t`x~t?.^c+o!m¢

赵美玲手里的搪瓷缸“咣当”砸在地上,惊得院里的老母鸡“咯咯”直叫。

十分钟后,我被请进后院红砖房。

吊扇在头顶吱呀转动。

秃顶的张主任不停用湿毛巾擦着后颈,汗珠还是顺着皱纹沟壑往下淌。

“小同志啊……”他端起印着“奖”的搪瓷茶缸,“不是我们不支持,这个量实在是……”

“张主任,”我打断他,从怀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您看看这个。”

我递过去一张信。

张主任的瞳孔猛地收缩,毛巾掉在了裤裆上。

我向前倾身,“我这有彩电,正愁没地方存放……”

老张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我注意到他办公桌玻璃板下压着张照片——穿军装的年轻人和梳辫子的姑娘,典型的七十年代结婚照。

“听说令爱要出嫁?”我状若无意地说着,“现在城里时兴‘三转一响’,电视机可比收音机气派多了。就当交个朋友。”

老张的喉结剧烈滚动。

他突然起身关上了房门,回来时声音都在发颤:“那批的确良存放两年了,有些霉点……”

“不影响。”我掏出那沓钱,“一千六,多出的一百算保管费。”

钞票落在桌上的声响惊动了窗外的麻雀。老张的手悬在半空,突然说:“再加台电视机。”

“成交。”我伸出右手,“不过得麻烦您开个物资调拨单,就写……服装厂生产用料。”

老张的掌心都是汗水。

就在我们握手时,他换上笑脸:“陈同志,咱们现在就去仓库验货?”

仓库的铁门推开时,霉味混着樟脑丸的气味扑面而来。堆积如山的布匹上盖着泛黄的帆布,掀开后露出印有“1975年省纺”字样的包装纸。

“这批是藏青色的,”老张的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啪啪响,“那边还有军绿和卡其,都是当年最时兴的……”

我随手扯

开一匹布,手指抚过细腻的纹路。的确良在七十年代堪比黄金,特别是这种厚实的军用品,春节前转手至少翻三倍。

“主任!”赵美玲突然气喘吁吁跑来,“拖拉机联系好了,但司机说要加五块钱油费……”

老张尴尬地搓着手看我。我直接抽出一张大团结:“麻烦赵同志给师傅买包烟。”

赵美玲接过钱时,指尖在我掌心轻轻挠了下。我假装没看见,转头对老张说:“布先运到五金门市部仓库,电视机三天后到货。”

夕阳西下时,三台载着积压的的确良布匹的拖拉机“突突”地驶出供销社大院。

我坐在最后一辆车斗里,身下是散发着樟脑味的的确良布匹。路过国营饭店时,我瞥见玻璃窗后有个熟悉的身影——独眼龙的马仔刀疤脸,正和穿干部服的人碰杯。

“师傅,”我拍拍拖拉机手的肩膀,“拐去后街仓库。”

车灯照亮土路的瞬间,我看见怜春雪瘦小的身影正蹲在仓库门口。

她怀里抱着个陶罐,见我下车立刻小跑过来:“饿了吧?我熬了红薯粥……”

风掀起她补丁摞补丁的衣角,露出腰间用布条缠着的账本。我突然想起前世她临死前说的话:“要是能穿件新衣裳走就好了……”

“怎么了?”她仰起脸,月光在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我一把扯开拖拉机上的防雨布:“挑一匹,现在就做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