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笛飞月 作品
89. 送别
三人没有去喧闹的酒楼,而是各自带了些好酒好菜,在打烊后安静的鸣风书院后堂小院里相聚。
夏日的傍晚,暮色将尽,远方送来几缕柔和的风,三人就着此间良辰下酒,不尽惬意。
言杞为二人斟上酒,看向影老板,“阿影这次又要去哪里呀?”
影老板穿得鲜艳,她每次短暂驻足的时候,都恨不得把所有艳丽的颜色挨个穿一遍。
此刻,她身上橙红色的衣裙像是披上了远方天际的晚霞,映得她明艳的脸庞愈发勾魂摄魄。
顾云作为一个女人,有时候瞧着她都觉得移不开眼。
此刻,她轻轻端起青釉杯盏,修长洁白的手指衬着清透釉色愈发莹润。
“往北走。”
“此时北地水草丰茂,天地辽阔,也不似京城炎热,正是游玩的好时节。”
她抬头远望,眼睛里似乎已经映出了很遥远的地方。
“等到七月流火,我便和商队带着草原上初养肥的牛羊、新鲜制出的奶酪回大曦贩卖,准能大赚一笔。”
顾云听着,嘴角不自觉浮起一抹向往的笑。
今日相聚皆是熟识的女子,顾云也作寻常女子打扮,一身天青色衣袍,沉静秀美,象白腰带盈盈一束,更显韵致。
“听着真让人羡慕。阿影,你是如何做到每次都走得这么潇洒的?”
言杞连忙附和,“是吧!你也这么觉得,阿影总是能走得毫无留恋。”
言杞今日随意地套着白底蓝袍,自从脱离瘦马身份后,她对打扮再无心思,但架不住面容姣好,这么干干净净的,也透露出一种不落俗的本真之美来。
影老板对着二人一笑,“我也并非无心无情之人,每次离开,心里总归有些不舍。但是,我心里知道,我的一生,应当永远属于路上。”
顾云不解,“为什么呀?”
影老板对她打趣一笑,“我阿兄可同你说过我们家的事情?”
顾云愣愣地张了张嘴,影老板也不等她的答案,自顾自继续讲了下去。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我的爹娘都是走南闯北的经商奇才,也许是受他们影响,我从小便渴望着来去如风、自由自在的生活。”
“他们离世后,我很自然地就走上了这条他们走过的路。”
顾云发自内心地称赞她,“你真的很厉害。”
想做一件事与把它做成是两码事,多少人只是在脑海里想,却一步也不曾迈出过?
影老板身为一个女子,能够遵从本心一直走在自己的路上,还能将产业经营得这般宏大,实非常人所能。
言杞老早就赞叹过影老板的决心和毅力,此时不禁拉着顾云一起向影老板敬酒。
“她呀,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人啦。来,阿云,我们一起敬她一杯,祝阿影此行顺利!”
顾云顺着言杞的动作一同举杯,“祝阿影此行顺利!期待秋天能吃上你带回来的奶酪。”
叮——
三个杯盏相触,发出轻微的脆响。
一杯饮尽,影老板将话题转向了顾云。
“话说回来,下次相见时,我会不会该改口唤你嫂嫂啦?”
不知是不胜酒力,还是被这个问题问住,顾云双颊微红,一时没有接话。
她轻抿双唇,突然想起什么,直直看向影老板,“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当初在南风馆,你们为什么要撺掇我包下那小倌?”
顾云看一眼言杞,“言姐姐便罢了,阿影你是他的亲妹妹,不站在他那边吗?”
影老板朝她眨眨眼,“可男人嘛,总得多试几个才知道好坏啊。”
顾云闻言,惊大了眼。
影老板被她可爱到了,轻啜一口酒,慢悠悠继续说道:“其实在正式与你结识之前,我已在云晖院认识了你一遍,我也清楚当初你们之间的事情。”
顾云听她说起那段日子,面上表情渐渐收敛,连脑袋也低了下去。
影老板见状,轻轻握住她的手,“希望你不要怪我隐瞒。”
“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是我阿兄配不上你。”
“唉,他这个人吧,本质不坏,但有时候轴得很。当年家人惨死,他就一根筋地要去报仇,结果蹉跎了这么多年,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对待阿云你呢,他又倔得像驴一样只知道逼你,非要到失去了才夜夜翻进云晖院里哭。”
顾云默默听着,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小声问她。
“那,你与我做朋友,也是因为他吗?”
影老板明白她在意的是什么,正了脸色,掰过她的肩膀与她对视。
“阿云你不用怀疑我与你做朋友的真心。”
“我走南闯北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不喜欢的人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你蓬勃向上,极具巧思,又擅长共情,我没见过比你心思细腻的人了。”
“有时候我想,如果我是你,未必能做得比你好。”
顾云眼里有水光闪动,影老板还在继续说着。
“阿云,我始终希望你能过得快乐。要是你实在烦他,要不要请个调令,与我一同北上?”
她说得诚恳,顾云心里动容,避开她的目光忽地落下泪来。
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过她...
顾云忍不住伸手揽住影老板,仍在淌泪的小脸搁在她的肩上,一开口嗓音里满是委屈与感动。
“谢谢你,阿影...真的谢谢你,我从来没想过能与你这样的人做朋友...”
影老板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言杞适时出来调节气氛,“好啦好啦,明天阿影就要走了,咱们可不能哭着送她。”
顾云连忙收起了眼泪,水光潋滟的大眼睛转向言杞。
“言姐姐,也谢谢你。我一直都很羡慕你能够凭自己的本事安身立命,如果不是遇到你这样的女先生,也许我根本无法坚持下来读书识字。”
言杞依旧懒散地坐着,没有多说什么,举起杯盏轻碰顾云的,随即一饮而尽。
顾云察觉到气氛好像被自己带偏了,连忙为二人满上酒盏。
“都怪我,平白无故地哭什么哭,来来来,今晚喝个尽兴!”
影老板与言杞对视一眼,一同举杯与顾云轻碰,眼里都暗含宠溺。
夜色渐深,晚风越来越凉。
三个人谈天说地,聊起各自的理想,皆是兴致勃勃、目光炯炯,气氛始终火热。
临近宵禁时分,有人敲响了鸣风书院的门——
是天子身边的大监,影老板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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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酒量极好,一晚上下来,只是头有些晕乎,神志却仍清醒。此时该说离别,她缓缓起身向二人辞行。
“阿杞,我先走了,阿云辛苦你照看一下。”
言杞从前混惯了风月场,此刻也十分清醒,只有顾云醉得晕晕乎乎的,几乎要趴在桌上。
心知那人应当已经在院外等着了,言杞对她点头示意。
“放心,快去吧。”
影老板随大监走向院外的墙边,只见一辆马车低调地隐匿在夜色之中,不知等候了多久。
正待踏上马车,影老板瞥见不远处的对街竟还有一辆马车,车架上的人影瞧着颇为眼熟。
周其钺?
可没等她看清,就被马车中伸出的一只手猛地拉了进去,随即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吻。
马车适时发动。
周其钺依旧留意着顾云的行程。
这日瞧天色晚了她还没回府,料想女孩子们也许玩疯了。他本不想来碍眼,可反应过来时,已经遣人驾着马车来到了此处。
方才,他看见自家妹妹从院内走出来,引路那人他没看太清楚面容,却明显是宫里的人。
他的妹妹,果然从来不走寻常路。
望着那辆看似寻常却不是凡物的马车渐渐驶离,周其钺隐隐有一个猜测,不禁有些担心。
罢了,下次与她谈谈吧...
他将目光重新移向院门,许久没见顾云出来,他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后堂小院。
言杞轻拍顾云的肩,“还能走吗?可要在我这书院里对付一宿?”
出乎她意料地,她明明没有用什么力,顾云却顺着她的力道朝一侧倒了下去,直直趴到了桌上。
言杞轻叹摇头。
数她酒量最差,偏偏还喝得最多。
她正准备去叫个丫鬟帮忙,却迎头撞见走进来的周其钺。
怔愣的一瞬间,周其钺先开了口,“顾云可在里面?”
“回周将军,顾大人喝得有些多,我正准备叫人帮忙安置呢。”
“不必,我接她回府便是。”
说罢,也不管言杞怎么想,周其钺径直往后堂院走去,瞧见不省人事的顾云,一把将她抱起。
路过言杞时,礼貌地对她微微颔首,随即大步离开。
啧,男人啊...
言杞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男人步履沉稳高大挺拔,女人依在肩头乖巧温婉,突然有一种被酸到的感觉。
这俩女的可真行,大晚上的一个个都有人上赶着接,反观她自己...
嗐,男人有什么,她早已厌倦了男人。
如今能有这座书院就是她最大的快乐了!
也许是因为他在养伤,顾云这几日都没见到周其钺。
此刻晕晕乎乎地在他怀里,她忽然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是真是假。
任由马车静静地行了一会儿,直到鼻尖混杂了苦涩药味的清冽气息越来越让人无法忽视,顾云才终于清醒了一些。
她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颈窝里拱了拱,一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直直望向他,语气轻软。
“周其钺?”
“你的伤好了吗?”
周其钺偏头,看见她红润的嘴唇近在咫尺,近到他一低头就能衔住,忽然有些移不开眼睛。